终章机械降神Metaphysica（2 / 2）

迈开自己的双腿，哪怕磕磕绊绊也没有关系，努力地，朝着那个方向前进。「到此为止了么。」

夏尔芙·布兰克贝尔这样问自己。

什么都没能阻止的自己，什么都还没做到的自己，明明说要去帮助蕾布莉安，自己却丢人地倒在这里。

她不是一个擅长思考的人，事态究竟为什么会这样发展，达莉娅为什么会背叛，夏尔芙不知道，现在也不想去知道。

桐生七夜，那名剑士的错误，自己还没来得及纠正。

阳华灿烂躺在不远处的地上，被达莉娅的魔法困住的她，连稍微伸出手也做不到。

视野的前方，浑身是伤的蕾布莉安颤抖着站了起来，她踏着一瘸一拐的步伐，朝着宇白的方向走去。

自己必须要去帮她才行。

这是朋友之间的约定，更是自己所坚守的「正义」。

“蕾布莉安·克洛法斯特……想要干什么？”身处空中的达莉娅注意到了蕾布莉安的异样，但疲于应对莉尔的她没有余力去干涉。

“悠！你在那边愣着干什么！”

听到了达莉娅的呼唤，之前一直没有反应的桐生七夜才重新开始行动，仿佛仅仅是个没有自主意识的提线木偶，只有在达莉娅下令时才会去执行。

冰弦刹的冷光再度闪现，桐生七夜提刀冲刺，打算以高速的居合斩让蕾布莉安彻底失去行动能力。

但蕾布莉安就像没看见一样，径直地走向宇白碧，枯竭的精神已经没有余力让她去应对这种突发状况，脑海里只剩下不断前进的指令。

“快……站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站不起来！夏尔芙·布兰克贝尔，你的觉悟只有到这种程度吗！

重要的友人正处于危险之中，想要扳回的悔恨就摆在眼前。

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的话，自己还有什么资格踏上更高的境界？

——吾之契约者，站起来。

耳畔响起了悠久的铃音。

怀念、清冽、高洁的纯白之冠。

金色的火焰自眼瞳内燃起，假想的力量流淌向四肢。

——贯穿汝之正义吧，契约者。只要你发出呼唤，不论多少次，吾都会给予回应。

——所谓的「铃」（Bell），不正是如此么？

炽热的光冲破了紫晶石铸成的囚笼。

光晕流动、收束，最后凝聚在夏尔芙的左手之上。

浑然一体的纯白轻剑于其中显现，那之后，银色的烈火缠绕于剑身，如群星高照之时，纯洁的阿尔忒弥斯洒落的月之光辉。

身体在一瞬间加速，纯白之铃摇曳过灿烂的轨迹，宛如银色高帮鞋在月光下纷踏起舞。

布兰克贝尔流光剑术秘传·咏叹调（Aria）

高速的剑锋捕捉到了冰铸的刀刃，磅礴的银色之火照亮了桐生七夜那张无生机的脸庞。

“绝对、绝对要阻止你。”

从剑柄中传来的重量，既熟悉又陌生，奇妙的感觉萦绕于夏尔芙的全身。

虽然没有任何根据，但从中空的剑格中传来的清脆铃声让夏尔芙没来由地相信。

现在的自己，绝不会输。

“夏尔……芙？”直到此刻才注意到的蕾布莉安，看着那奋不顾身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不能自抑地去想。

自己迄今为止，到底受了多少人的帮助？

银色的火焰逐渐转变为绚烂的金黄，日冕般怒放的炽热驱散了冰弦刹的冻气，夏尔芙拨开桐生七夜的刀刃，身体借着向右的水平力旋转，将剑改为双手握持，莹白色的剑身似乎在一瞬间扩大。

布兰克贝尔流光剑术秘传·袚暗。

之前从未能成功过的秘传连发，这样连续不断地使用事象解放的力量，即使是全盛时期的夏尔芙也吃不消，但仅在此刻，这种技巧对她来说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

尽管身体早已残破不堪，她仍能从自己的心中压榨出力量。

如圆舞一般的斩击落到冰弦刹的刀刃中段，刀与剑仿佛发出了激烈的悲鸣。

趁这个势头一举而上，代表着秘传的光芒还未消散，夏尔芙再度自四方使出豪烈的四连斩。

“那是……概念兵装？”被突如其来的异变所震撼到了，达莉娅知道布兰克贝尔家是克洛维亚斯的剑术名门，甚至知道其家传的秘剑「纯白之铃」，但她从未想过，那个年仅十七岁的女孩有资格握住那柄剑。

“悠！快把她解决掉！”

桐生七夜无言地将所有正面而来的斩击防下，在得到了达莉娅的命令之后，铭刀·冰弦刹绽放出深蓝色的冰花，凋零的花朵散落而开，形成了一道蓝白色的冰雾。

被冰雾扰乱了自己的视线，夏尔芙的动作迟疑了一瞬，桐生七夜抓住这个机会，反手挥刀，垫步后撤，将双方的距离拉开。

向前轻踏一步，纳刀回鞘，一抹苍蓝自刀鞘中四溢而出。

宛如被无数道电光似的气流缠绕，桐生七夜的气势开始惊人地攀升。

见到此景的夏尔芙，在一瞬间便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那是曾击败过夏尔芙的散华之魔剑，是让她在数个夜晚里惊醒的梦魇。

「胧鳳剑·乱气流」。

电光拔刀，一闪俱灭。

“正好。”

夏尔芙紧绷的嘴角上，第一次露出了微笑。

这正是她最为期望的一刻，再度面对那超越了时空的斩击，然后——

从正面将其突破！

见证吧，桐生七夜。我的剑在进化着，升华着，总有一日，会达到至臻的境界。

你，「不也正是这样的吗？」

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强盛的光辉，自纯白之铃莹白色的剑身中喷涌而出。

灿烂流转，极光日轮。

虚幻的阳炎似乎要将夏尔芙的血液蒸发，她将纯白之铃反手侧拉至右肩，碧绿色的双眸睁到极限。

「光剑奥义·天骸」（a）

在此一刻，声音与色彩失去了它的意义。

胜负在瞬间决出，双方的位置互换，剑士的对决落下帷幕。

“呼……呼……”

呼吸紊乱，视野模糊，空气仿佛突然间变得沉重，夏尔芙垂下左手，纯白之铃的光芒黯淡下来。

另一侧，桐生七夜的手上空空如也。

铭刀·冰弦刹于手中脱落，锐利的刀锋插进地面约有三公分。

随后，冰蓝色的刀身化作点点粒子，如冬日的雪花随风而散。

像是被电流击穿全身，桐生七夜抱着脑袋，痛苦地倒在地上，嘴里发出无意义的呻吟。

“看来……是我……赢了呢……”夏尔芙将纯白之铃作为支撑，半跪在地上，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这次是彻底透支了。

但是，自己还不能倒下。

接下来，才是最为重要的时刻——

“啧，废物一个。”达莉娅咬了咬牙，桐生七夜的败北在她的意料之外，谁也没能想到那个夏尔芙竟然也能够使用概念兵装。

一个又一个不可控的因素冒了出来，事态似乎朝着越来越不妙的情况发展。

“可恶……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左手张开，又是有三个经过强化的宝石魔法同时释放，激荡的能量冲向莉尔，却依旧被其用那牢不可破的圆环挡下。

明明她已经动用了自己的天生异能，却仍然在那个「存在」面前没有半点进攻的余地。

达莉娅的天生异能——「el」（引导），乃是能操纵一切魔素流动及运转的能力，换句话说，她的精神感应力是「无限」的，只要空间中的魔素充裕，她便能自由自在地最大限度使用魔法。

本该是所有天生异能中最为适合用于战斗的能力，然而，在莉尔的斯坦之剑面前，达莉娅引以为傲的能力仿佛失去了作用。

“这样下去……不妙……”

她光是要应对莉尔的剑阵便已有些吃不消，在桐生七夜被夏尔芙击败后，自己所要面临的麻烦又多了一个。

“虽然很不想那么做……”

这样下去，自己的败北就仿佛注定了一般。想要改变目前的局面，即使那是下下的计策，达莉娅也只能这样抉择。

蕾布莉安·克洛法斯特与宇白碧的天生异能是她最为优先的目标，不论如何，只有这点她必须要达成。

剩下的，就只能交给结界外的因特蒂·阿鲁卡多了。

达莉娅知道要提出额外的交易所需的代价是什么，但除此之外，她已经没有别的办法。

正当她这样想着，瞥了一眼蕾布莉安所处的方向时，极度不妙的预感在她的内心中滋生。

“蕾布莉安·克洛法斯特……她想做什么？”

十公尺……五公尺……还有……一公尺。

双脚失去了力气，在到达目的地的同时，蕾布莉安扑腾一声，跪在了宇白碧的面前。

“宇白……”

半溃散的眸子中倒映出了蕾布莉安的身影，触目惊心的伤口处生长着樱红色的冰晶。

“蕾布……莉安……”

温凉的触感从右手背传来，宇白努力伸出手，生怕眼前的人在下一刻消失不见。

她抽着鼻子，眼眶酸红，细小的泪珠顺着脸颊流下，濡湿地面。

挪动自己的双唇，故作坚强的少女在弥留之际，第一次说出了属于自己的「愿望」。

“救……救……我……”

“标记，确认——”

蕾布莉安用行动以作回应。

“转移开始……”

干涸的内心早已枯竭，但现在的她，无论如何也要回应少女的期待。魔法这一造物，正是为了这一刻而存在。

“那家伙——”达莉娅注意到了蕾布莉安的异样，在这坐标被封锁的空间里使用传送魔法，她的目的到底是为什么？

但很快，她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

“「第零虚空拘束机关解放，对魔素用解除单元展开——」”

“「Magic Eater」（噬魔者）方阵构筑。”

从莉尔的头顶上方，出现了一个新的巨大圆环，下一刻，紫黑色的能量宛如岩浆喷涌，轰击在那一层绝对缺陷结界之上。

漆黑的波流化作噬咬的猛兽，将牢不可破的结界一点一点撕裂吞食。

“莫非——”达莉娅望着莉尔的举动，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眼前发生的事实。

迟疑了半秒才反应过来，她才理解蕾布莉安究竟是想要干什么。

“远方之灵，见我身姿，穿越三天之障壁，涌动之风将空间相连——”

“休想……唔！”

从圆环中闪电般伸出的银色锁链缠绕在达莉娅的身上，封锁住了她的行动。

“「Phase ge——Steins 」（斯坦之链），不会让你去妨碍。”

“不、不要，住手……我——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这样做！”

达莉娅挣扎着，哭喊着，哀求着，细瘦的手腕被锁链捆住，勒出鲜血。

血液顺着锁链滴落地面，达莉娅惨白的脸上，写满了绝望、无助与不堪。

淡紫色的结界消失了，空间的禁锢被解除。

“「Distant……Teleport」。”

血幕下刮起了一阵青色的微风。

少女们的身姿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