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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无完人,苏子期自然也不是什么都好,什么都会。聪明归聪明。算计人也不差。但是,毕竟还是年轻啊,将将及冠的少年,才活了多少岁月,怎么能知道那么多旧事,完全将人情世故体悟清楚呢?
为官之道,权谋算计,苏子期很愿意听一听韩侂胄的意见,此乃老成谋国之言也。
呵,白衣笑王侯什么的,听听就算了,不管有钱还是有什么,身后定有势力勾连,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便是柳永那样终身不得志,由万千青楼女子来好生祭祀的,实则也没有几个,更多是浪荡到死,耗尽家财的。
封侯拜相,都不是容易的事,而宋庭这样的地方,起兵难,武将想做点什么更难,要不是苏子期二甲传胪,也算是文臣领兵,更有韩侂胄暗中相助,如何能得封世袭的侯位,纵是如此,依旧没留下多少兵权,就留了丁点的旧部啊。
安南还是宋庭的,可那又怎么样?又是一堆人来抢地夺利了,安南二省再肥沃,焉知还能养
文臣领兵,又能如何?虞允文难道不厉害?姿貌雄伟,慷慨磊落。以文章致身台阁,后遭逢危局,挺身而出,出将入相近二十年,战伐之奇,妙算之策,忠烈义勇。
依然郁郁而终,在重重压力下,几乎是被逼死了。
虞家人,亦只敢远远躲在南边军中,怎么也不敢上汴京来,更没有人获得甚么权力,文官一个没有,或许说也不敢有了,没力气有了。
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赵家人得位不正,且养了一帮已经离不开他们家的“走狗”,加上许多错误信仰的老夫子!
“为父记得,当年你殿试所写的《逐夷平南赋》,便是仿虞雍公之笔,词语详雅,气象雍容,细细分析海防水军,以及南省边界的种种说法,也并非不能实施,这才让留枢密与洪公留心,加上为父推一把,位列二甲榜首。”
韩侂胄盛了一碗红菇鸡汤,也不食肉,他就舀几朵红菇并那香甜的汤水,吃一些,解解酒。
不油不腥,用砂锅煲得入味,滋补好喝得紧了。
苏子期轻笑,随后叹道:“孩儿昔年不懂事,仰慕虞公风采,便一味逞能,现在想来实在不该的。”
谁没有个年少气盛的时候呢?
曾经,苏子期是以虞允文为目标榜样的,高傲的少年,期待能建立同雍国公一样的功业,革除弊政,平定朝野,收复失地,青史留名。
后来,他也打下了两三地,开疆拓土,收复汉唐之时还管着的安南,考了科举,中了二甲头名,也做过几首不错的诗,文采亦让人称道。
可那又怎么样呢?什么用处也没有!
就算还没有虞雍公当年的手段与名声,他也不在意了。
不忍言之心已生,那无论使什么手段,早晚都要做出不忍言之事来!
韩侂胄老神在在,“有什么不该的?年轻人还是要有些冲劲才好,只要懂得张弛有度的道理,那就没什么可怕的。”
“该得的利,一分也不会少,总会慢慢回报过来。”
“是,孩儿知道的。”
过了一会儿,这对有着不忍言之心的父子,又说了一些布局细节,才转回轻松些的话题。
“总是穿这么素,肤浅之辈便要小觑你了,虽然这些人也没什么好在意,但毕竟小鬼难缠啊。”
“这几件束袖箭袖,轻袍紫衣,都是上等湖丝和新贡蜀锦所造,湘绣也好看,你要是看得上眼,就拿去穿吧,都是这几日新制成的。”
韩侂胄有些唏嘘,藏了些变扭的关心。
苏子期谢过,拿过来一看,这明明是按照他的身量所制,且都很方便打斗,款式也不差,挺新颖的。
苏公子一笑,他知道这是老父亲看不惯自己怎么穿得这样简单(连狐裘也不爱纹什么东西或者装饰),怕他给人小看了,或者怕没人为他在意。
韩侂胄摆摆手,笑道:“你可别得意,这人靠衣裳马靠鞍,为父可是指望你早点抱得美人归,把人娶回来,早点让为父抱上孙子,你瞧瞧这幅画再说。”
别家可能会介意长子非嫡,可韩家不一样,他们主支的血脉是稀薄到了极点,几乎让人以为是遭了天谴,连养子韩?都至今没有一儿半女,可谓是很惨了,韩同卿那边也分不出嗣孙来,就一个独苗。
而韩相本人也是不怎么按常理出牌的,他宁愿再收养另一个养子的孩子为嗣孙,认他做爷爷,也不会要那么些养不熟的近亲,以免将来为祸无穷。
苏子期哭笑不得,面对催生这种事,实在是没什么办法,更不是想就可以有的。
他打开画卷一瞧,果真是当世佳作,较自己的画法强出不少,已然是画道顶尖之作了
——更好的是,这画寓意绝佳,暗含多子多福(催生祝福)的意思,且不失富贵风雅。
见落款,果然是当世名家李嵩的“花蓝图”,还有些大官名士的留名印记。
画中竹篮编织精巧,放满各色鲜花,秋葵、栀子、百合、广玉兰、石榴,小小的花篮折射出繁花似锦的自然生机,美丽多样、朝气蓬勃。
画幅虽然不大,但是描绘细腻具体,线条富有表现力,敷色艳丽雅致,构图稳定饱满。
以小见到,便是如此了。
“这画也加到给江南的礼里去,随他们怎么回,为父再亲自帮你下聘一回,想那慕容家的气也要消了吧,婚事便可重新操办起来了。”
韩侂胄感觉今天也是胜券在握的一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