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盛怒(2 / 2)
“是吗?多谢郡主提醒。”他随意地拂了拂衣裳,“现在呢?”佳期点点头,示意他还有。
“这样应该没有了吧。”他重又抖了抖。
佳期见他玉冠旁依旧落着一枚梅花,便在自己头上比了比说:
“这里还有。”
他轻拂了几下,却没有找对地方,头发却凌乱了些。佳期担心他失仪,咬了咬牙,便上前微微踮脚,用帕子替他拂了下去。
过后,佳期许是觉得不好意思,便忙告辞离开。待她走远,容钰轻声叫了一句:
“言匀。”
话毕,一个小厮模样的人便从梅林深处走过来问:
“世子有何吩咐?”
“一会儿找人告诉姑姑,替郡主熬一剂驱寒的姜茶,再送些果子解酒。”
那人应声退下,只余下容钰在梅花影里,轻声说着两个字——
“佳期”
回了筵席,一场舞刚罢,佳期见众人皆未注意,也就悄悄坐下。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有新的曲子演乐起来——
“我生之初尚无为,我生之后汉祚衰。天不仁兮降乱离,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时……”
这是——《胡笳十八拍》
佳期不禁疑虑,今日是大喜的日子,怎么会排这样一首曲子?
“十六拍兮思茫茫,我与儿兮各一方。日东月西兮徒相望,不得相随兮空断肠。”
佳期心觉不好,这《胡笳十八拍》是蔡琰思念故乡又不忍骨肉分离之作,莫不是想警醒她们,不得思念骨肉亲情?
那伶人唱得哀怨,管箫吹得也凄楚,十分触动情肠。本在喧闹的大殿蓦地安静了下来——
“心有怀兮愁转深,日月无私兮不照临。母子分离兮意难忍,同天隔越兮如商参,生死不相知兮何处寻——”
佳期听得心慌起来,悄悄地觑着皇帝的脸色,果然沉重的很。
“身归国兮儿莫之随,心悬悬兮长如饥。四时万物兮有盛衰,惟我愁苦兮不暂移。山高地宽兮见汝无期,更深夜阑兮梦汝来斯。梦中执手兮一喜一悲,觉后痛吾心兮无休——”
这第十四拍尚未唱完,只听皇帝怒气满怀地道了一句:
“大胆。”
演乐声戛然而止,众人纷纷离席跪拜,不敢触怒龙颜。
佳期惊慌不已,她以为皇上是因以为自己与诸位姐妹有抱怨之心,方才动怒。不想皇上厉声道:
“谁准许宫宴之上,演奏胡人的曲子了?”
听得如此,佳期才隐隐觉得皇帝动怒并非因为自己等人,可这《胡笳十八拍》是汉人所做,怎么算得上胡人的曲子?可正当她疑惑,皇帝怒气不减,竟下了旨意:
“此人冲撞公主生辰,实在可恶,拉出去乱棍打死。至于奏乐的——”
众人屏息,那唱曲的伶人早已被拖了下去,只有那演乐的几人不断磕头求饶,只是皇帝并未留情。
“她们喜欢胡人之音,便发配西疆,永世不得回京。”
佳期跪着的双腿已经吓软,天子一怒非同寻常,一番声嘶力竭的挣扎过后,大殿已经死灰一般安静。
就这样跪伏了许久,再起身皇帝已拂袖而去。皇后面色凝重,吩咐众人各自回去,贵妃娘娘面色郁郁,也只带了庆欢离开。也就一盏茶的功夫,大殿里便不剩下多少人了。
“郡主起来吧,毓哲郡主已经走了。”
佳期还不甚清醒,怔怔地问:
“谁走了?”
“毓哲郡主吓坏了,已经先走了。”
“哦。”佳期渐渐回神,“那咱们也走吧。”
说罢,霓旌扶了她起来,可就在出宫门的那一刻,她便失去了知觉。
佳期仿佛做了一个长长的噩梦,待到醒转的时候,竟记不大清自己缘何晕倒,她慢慢睁开眼睛,只见霓旌四人皆守在床边,赏心松了一口气道:
“郡主终于醒了。”
“我这是怎么了?”
“郡主昨日吓坏了,竟在和韶宫门口晕倒了,还是容世子瞧见了,亲自抱您回来的。”
佳期脑子很乱,四下里张望着:
“容世子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