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五十一章 答案(2 / 2)
“……所以,便要将我推走么?”轻纱飞扬,和了身上玄色的披风,分明带了些厚重,傅未时低头,瞧着脚下尘土,“你又凭什么以为,我需要你护呢?”
凭什么呢?韩玄章说不出来,可是那么天真烂漫的人儿,他又如何能带着她进了那万丈漩涡。
可终究,她还是陪了他在那漩涡里沉浮染血,他终于相信,那一开始,就是错了。
眼前是连门庭都没有设的祠堂,说这里曾经是宫中嫔妃,实在寒碜。
韩玄章依着也灭了话头,只率先进去,里边摆了两排牌位,一一刻着妃号,当中一个黑漆的木牌,边上还奉了些新果。
傅未时跟着过去,直觉这便是今日他们要见的人了。
“你认识她吗?”
男人立在牌前,摇了摇头:“不识,却知道不少,你可要听听?”
“既是来了,听听吧。”
“是个很久远的故事了。”韩玄章拂过案上的新果,“这应是傅未然来奉的罢。”
男人叙述得清楚,不赘一处,轻易便就叫她听懂了,可是听懂了,才更觉凉薄。
傅未时看着那牌上景妃二字,终是明白傅府那一直闭着的“璟苑”为何物,终是明白,那傅煜为何要去杀他臣服了一辈子的人,不仅要杀了那人,还要杀了那人立下的皇储。
“那一年走失受了重伤回到傅府的,便就是五皇子了,是吗?”这本不该是个问题,现实已经这般明晰,可她终究心叹,“所以,他做下那么多,便也就只为了一个景妃罢了。傅家上下这么多条人命,在他眼中,不过是复仇的棋子,可是?”
韩玄章摇头:“我不知他何曾想过,可掠妻之仇,确也难平。”
“那我母亲又算得了什么呢?”便就是一个替代品,所以才能放任她长居西苑,便是死了都允她不入傅门,哪里是允了,在那个人心里,怕是除了这牌上人,其他皆是无所谓的吧?
一切皆有因果,可是活着的人,凭何就要为了他的恨,白白送死呢?
天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后来呢?傅未然成功了吗?”傅未时仰脸去看,“不,应该是五皇子,他成功了吗?”
“你去后第五年,五皇子继位,改国号大盛。”
“呵——”傅未时沉吟,“五皇子弑父篡位,百姓可信服?朝臣可信服?”
男人沉默,她才恍然:“哦,又何须信服,一纸诏书,都在于如何说而已。至于朝臣……应是一早便就是你们的人了吧。”
“傅煜呢?”这一刻,她才突觉原来一切可恨之人当真可怜,“他可知晓,他一直以为的亲生子,原不过是替仇人养了?”
“原先是不晓得,后来知晓了。”韩玄章走近她,“知晓的时候,疯得厉害。饮鸩之时,他叹了一句对不起。”
“是吗。”可她到底没有听到。
韩玄章只看着她,其实他还曾问过傅煜,问他可有后悔,那人跪在地上,笑得癫狂,却终言不悔。
每个人,皆是有执念吧。
他从来杀伐果断,直看着狱中一夜老去的人断了气才背过手收了药瓶走出去。
可他却觉悲凉,韩门十九口,并着那一世血泪,全数付诸这皇权,不过是那皇权啊。
牌前的女子未动,韩玄章离得近,能觉出她身上浅淡药香,一如那日他醒转时的气息。
“未时,你说这一世只愿无舛一生,我应了你。”
“可心中困惑,我亦要为你解开。”男人指了指那牌位边的一尊空牌,“你可知这是何人?”
牌上未着一字,立在景妃牌边。
傅未时忽想起一个小小的孩儿,只眯了眼未答,韩玄章垂下手:“到底是顶了他一生,傅未然最后也没有改回名字。”
所以,大兴终不再是大兴。
这些,或许便是他所有能坦白与她的了吧。
傅煜是她父亲,亦是她曾全心信任过的人,他还记得那血泊铺满的宫阶上,她不可置信的眼神,那一刻,她似是无神的木偶,一步一步,如履利刃。
该给她一个答案。
早便该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