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15章(1 / 2)
凌熠不知道自己被人埋怨了个遍,悠然地直接入驻了南淮城太守府,丝毫不介意这里是个灭门惨案的发生地。听闻南淮太守全家老少四十余口全部死状凄惨,眼睛翻白,面庞浮肿青紫,身体尚未腐坏就散发一种恶臭。严格来说还不能叫灭门,那太守的小女儿尸体至今没有找到,据说那出了名的边塞罗敷被南越掳去了。
凌熠听闻那女孩长相好看,骤然想起了当时四国夜宴时南越丞相没来,来者竟然是越公本人,他看着宴会上貌美歌女的眼神实在猥琐得令人难以忘记。
凌熠问身边那亲卫道:“有没有那美人的画像?”
那亲卫正是方才凌熠想要留下当齐田替代物的小伙子,小伙子名叫魏楚,是个心怀抱负的人,当年费了大劲才跟了凌熠,本以为战神能带他一战雄图,哪曾想这战神天天连朝都懒得上,好不容易上一次战场还想着要美人画像?
凌熠见他没回答,抬眼看了他一眼,说道:“嗯?”
魏楚这才反应过来:“我这就去找。”
凌熠这才重新把视线转回正在写的东西上,赫然是调集边境十城的兵力的命令,虎符帅印一齐盖下连夜发了出去。
凌熠把这些做完的时候,魏楚正好拿着一副卷轴回来了。
凌熠一挑眉,打算好好看看这传说中的南疆罗敷能长成什么样子,那画轴打开,哪怕是见过了无数貌美女子,也还是觉得这姑娘长得确实可圈可点,漂亮得很,有些沉鱼落雁的样子,尤其那张画画得还得还不算精致,由此看来,真人的美貌可见一斑。
凌熠看着啧了一声,说道:“这南越来犯就为了个美人?还是说只是顺手牵羊?”
这也未免太过牵强了,如今说是南越使用巫蛊之术也仅仅只是推测罢了,也没有人真的知道是南越的手笔,若是贸然出兵也难免落南越口实,到头来反倒成了楚国的不是了。凌熠暗笑,“南越真不愧是出了名阴毒之国,举国上下都是毒物,到头来竟然还用联盟之事坑我一把。”
凌熠放下画卷让魏楚先退下了,仔细想了想还是决定先等十城军队都聚在一起再说后续吧,单凭手里的这些亲卫和南淮城趁着无首逃亡得不剩下几个的士兵也做不了什么。
月色趁热不注意便慢慢爬上了天空,银辉铺满了这座蔓延这死亡阴邪之气的城,那些死不瞑目的官员也好,百姓也好,都怀着深深的怨念逡巡在人间久久不肯散去,在月光温柔的夜里发出无人能听见的哀鸣声。
不论别人听得到听不到,凌熠总是觉得耳边有人在向他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他听不听,但是总觉得心里有些黑暗的东西慢慢滋生起来,准备随时撕裂他这个人,换一张新的皮囊,换一个新的人。他觉得胸口一阵发闷,久久不能安睡。
他慢慢地坐起来靠在床头,其实这种感觉也不算陌生,在京临的相府里过得那成百上千个夜晚,也总有些时候会难以入眠,就算睡着了也会被梦魇惊醒。
那一场仿佛要烧尽天下的大火,把他的整个脑袋都烧得晕晕沉沉,恍惚间只有一股难以抑制的暴虐之气。只是赵伯霈在的时候这种杀气会淡下去许多。
凌熠不由得想起了赵伯霈身上那一股若有似无的桃花香气,那清淡的香味总是让人莫名地心安,有时候竟然能让他咂摸出一股莫名的岁月静好的感觉。
他想着赵伯霈倒觉得舒服了不少,那一股随时要迸发出来的杀意奇迹般地弱了下去,朦胧间有了些睡意。
之所以说朦胧,就是有了这睡意,凌熠睡得也不算安稳,只是勉强模糊了一下神智算是休息过了。
他再一醒来,又是那个战场上杀伐决断的右相。
反正这十城的太守都翘辫子了,朝廷指派的新太守也都磨磨蹭蹭在路上耽搁着,凌熠也懒得催促,干脆自己直接领了十个太守的责,统调起了南疆大小事务。
凌相爷是个雷厉风行的主,到了南淮城的第二天,洋洋洒洒写了一篇临时法令,将这十座无主之城临时划归为一个行政区域,由他直接统领,算是暂时稳住民心军心,省得百姓流离,这十座城过几天就该彻底成了空城。接着他又写了大大小小的安抚百姓的细则百来条,尽量消除恐慌。同时严明军法,细则第一条就是逃兵杀无赦。
法令一出,官府文员立马传抄,不日就贴满了楚国南疆边境十城大街小巷的布告栏。
军民这一看无人不知此次接任的京城御使是凌熠,凌熠战神威名仍旧够拿出来唬人用,再加上又确是拿到了抚恤金之类的实惠,不论是民心还是军心这才算是渐渐稳定了下来。
百姓说来也质朴,当即便有一波死者家属自发组织起来,到南淮城官府门前跪拜,求见凌相爷一面,好当面致谢。
魏楚看到这情景感动得厉害,觉得总算是看到了真实的人间自有真情在,立马去凌熠那里报告道:“相爷,门口有一老妇说是要谢谢相爷,相爷莫非不出去看看吗?”
凌熠只觉得眼下事情繁多,内心烦躁得很,不欲和这些不相干的人纠缠,想都没想就挥了挥手里的笔,说道:“不去,就说我心领了,带东西来的都让他们带走。”
凌熠至今也算是识乾坤之大了,但仍旧做不到尤怜草木青,他救过的帮过的人不少,但却并非他本意如此,最多只算是征伐顺便所得罢了,若一个一个都来拜谢,岂不是一天什么都不用做了。况且按这个道理来讲,他的刀下鬼远比救过的人要多,若一个一个都来讨个公道,他有一万颗脑袋也不够偿命的。这样看来,诸如此来的迎来送往一点意义都没有。
那魏楚虽然年纪和凌熠差不多大,但却当真是个实打实的毛头小子,一腔热血,满身正气,当即不干了,迎面冲撞顶头上司,道:“相爷怎么能这样,那些百姓都是来拜谢相爷的,相爷不出去见一见他们岂不是寒了他们的心?”
其实魏楚本来是想说他不识好歹,最后还是选了个更加委婉的表达吗,但语气听起来还是不善。显然这毛头小子不像金伯、齐田一样知道凌熠其实是个喜怒无常的疯子,才敢口出此等狂言。
只见凌熠听闻当即把笔一摔,平日里那张苍白沉静的脸一下沉了下来,有些阴冷地说道:“得民心那是陛下的事情,与我何干,要见你去见,滚!”
魏楚嘴唇抖了抖,但到底还是没敢忤逆凌熠的意思,赶紧走了,心里骂道:“什么东西,不知好歹,呸!”
凌熠并不在意别人骂不骂他,他被人当成战神也好,当成狗官也罢,不过是个身后虚名罢了,非亲非故,图个嘴上舒服的事,有什么好较劲的,人家背后还骂朝廷呢!倒还不如把手上这一封信递到赵伯霈手上重要。
凌熠来了南疆先是安抚民心,又雷厉风行地整合了军队,将一群被南越巫蛊吓破了胆子的散兵游勇再次集结起来。之后,才开始着手查那致人死亡的巫毒之术。高等官员都是如出一辙地全家暴毙,自然不是巧合。若是能问,自然是要从亲近之人问起,但如今哪怕原本府上有知情人,也都死于非命无从开口了,便只有从民间零散的死者家属那里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