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2 / 2)
阿芙曾深以为,她死后该落入阿鼻地狱,受拔舌剜心之刑,赎她毕生罪孽。
带着自沈云谏那得来的最后一丝暖,她甘之如饴。
可待她睁开眼,从彻骨的寒冷中醒来,迎接她的却是这盛夏骄阳日,大错未成时。
一切,都还来得及。
今日这出好戏,便是她与桑枝谋了些时日的,桑枝亲眼见桑柔接了二房的礼,正好打蛇打七寸。
阿芙笑得眉眼弯弯:你方唱罢我登场,好戏还在后头。
炽热的阳光照映在脸颊娇嫩的皮肤上,灼得生疼。
阿芙仿若不觉,伸手挡在眼前,顺着指缝窥视着外头的骄阳,这般感觉才像是她当真活了过来。
看着自己的手,纤长白皙,根根似水葱,全然不同前生,摸遍了粗布麻衣,浸透了北地的冷水,皲裂,冻疮,发皱。
“替我更衣吧,我去瞧瞧母亲。”
阿芙收拾起杂乱的思绪,吩咐着桑枝。
沈云谏的名声向来不好,比之她在外头的名声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母亲久病多年,若是知晓今日这一遭,怕是要被气得不轻。
况且还有隔壁两房那几个魑魅,也不知会在母亲耳边念叨些什么,生怕不能把母亲气出个好歹。
想起这一干人等,阿芙眼神锐利了几分:迟早要扒下他们一身人皮,瞧瞧里头是什么黑心烂肺。
桑柔寻了件豆绿色金线绣芙蓉的襦裙正要替她换上,阿芙瞥了一眼有些不满:“怎么寻了件老气横秋的,换一件。”
这襦裙低调又不打眼,不是年华正好的姑娘该有的,却正巧符了阿芙这些年越发不爱出风头的脾性,是以平日里姜氏为阿芙添置的也净是些素净的。
桑柔心中疑惑,姑娘是不喜娇艳的,年岁越长,越发怕他人指摘,衣裙倒是越换越素,也不知能不能寻着艳丽些的。
又翻找许久,才找出一件肉桂色花神赋烫金襦裙,倒也还有件枣红色的更艳丽些,可如今姜氏正在病中,姑娘若花枝招展的去,怕是又得被说三道四。
替她换上以后,又重新绾了个随云髻。
姜氏的青霄院离芙蕖院并不远,阿芙二人走了不消半盏茶的时间,便远远能瞧见院门。
日头正盛,守门的两个小丫头正奄奄的靠在避阳的廊下,待阿芙走近了才惊慌失措的屈膝问安。
两个丫头屈膝等了好半天也没听见阿芙让她们起来,日头又晒,行礼累得慌,满心满眼的不高兴,便大着胆子自作主张要站起来,抬眼时正正对上了阿芙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
心头一骇脚下便发软,双双跪下地,两双白嫩的手按在久晒青石板上,烫得发疼,一颗颗豆大的汗珠打湿鬓角,顺着发丝滑落在地,片刻便蒸发不见。
阿芙张口欲言时,却听身后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佩环叮当声,桑柔已经屈膝行礼:“奴婢见过二姑娘,六姑娘。”
来人正是二房嫡女,温落芝。
阿芙慢吞吞的回头看去,温落芝才过了十三岁,要比她矮半个头。
巴掌小脸皮肤白皙,着了一身月白色飞仙罗裙,梳了个花髻,乌发间戴一对镶着猫眼翡翠的金丝髻,额心一点花黄,整个人如月华仙子,美不胜收。
温落芝一脸笑意盈盈,端着仪态,屈膝朝阿芙行了个礼。
六姑娘温落芊跟着怯生生的给她行礼:“长姐。”
阿芙敷衍一般,朝温落芝点点头,算是回了礼,目光落在一个劲儿往温落芝身后躲的小姑娘温落芊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