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乌烟瘴气(2 / 2)
冰玉觉得朦胧言之有理,她暗暗的点了点头,叹息道:
“知人知面不知心,人是不能光看外表的,她的样子看上去也不像促狭的,总是笑脸迎人,没想到脾气这么坏,动不动就打骂下人。”
朦胧叹道:
“看来想在这个屋里长久的住下去,只有夹着尾巴做人。”
冰玉见朦胧有点消极,安慰了她几句,朦胧又问冰玉,今天孙百合去找四少奶奶所为何事,冰玉把经过对她说了,朦胧笑了笑,说,大太太不会听她的,就算她跑去亲口跟大太太说免去四少奶奶当家人的职务,大太太都不会依。
这天傍晚,三少爷的干妈洪道婆来了。
因为最近府上发生的事特别多,林氏正想让人去把洪道婆叫来,没想到她不请自来。
洪道婆来以前就掌握了束府的所有情报,情报当然是大房三房那边的人透露给她的。
“三爷大婚我让人去庵堂找你,尼姑们说你到倪千总家去了,你先前一直说将来一定要看着三爷成亲,可惜你居然错过了。”林氏道。
洪道婆也是要在林氏面前做出惋惜的样子来,只见她用衣袖揩了揩眼角的泪,哽咽着说:
“三爷是我儿子,从小看着他长大,成亲是一生中的大事,我若脱得开身早就来了。无奈倪千总是个粗人,我对他说只放我回去半天,等我儿子拜过堂之后我就回来给你母亲超度,他死活都不肯,还举着明晃晃的刀子在我面前晃了晃,说,你是我请回来的,需得给我母亲念完了这些经再走,否则我是不依的。他是个武夫,粗鲁的很,跟他没有道理可讲,我也不敢跟他执拗,所以爷大婚我这个做干妈的居然没能来,想想真遗憾啊。”说着,那婆子做戏似的叹了起来。
林氏劝慰她:
“你别往心里去,三爷不会怪罪的,你也是有事脱不了身。”
那婆子笑了笑,说:
“我就说三爷懂事,他不怪罪我就是我最大的造化,没有枉我疼他一场。”
林氏客气道:
“那是因为你从小疼他,他才知道疼你。”
那婆子假意谦虚道:
“那也是太太教子有方,所以爷才知道体谅人,说到底还不都是太太的功劳。只是我听说我们家那位小爷又闯祸了,这次不知为了什么事,他要那么做。”洪道婆尽管不住在府上,但束府四少爷失踪不见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苏州城。
只要有人一在林氏面前提起星遥眼泪就止不住的掉下来。
碧莲对那婆子恨得什么似的,她边替太太揩着眼泪,边狠狠的朝那婆子瞪了一眼,那婆子见碧莲对她不敬,冷笑着说:
“姑娘好像不待见我?比起先前的瀮烟你差远了,瀮烟对我可尊敬了。”
碧莲碍于太太在场,不好跟她争辩,只能由她去。
林氏哽咽道:
“你是个积古的老人家,又是出家人,你给算算,四爷现在到底是死是活?他若还在世上,你也给算出个大致的方向来,我好派人去找。他若死了,我也要把他的尸首抬回来葬了。”
“太太。”碧莲见太太说的这么悲切,连她也忍不住要哭,心里对那婆子更恨了。
那婆子哪里会掐算,只不过凭一张巧嘴到处骗钱罢了。见林氏问她四爷如今是什么情况,那婆子就兜兜转转的说:
“四爷小的时候我给她掐算过,他五行缺水,所以这回子他如果在北边干旱之地,太太是不用担心的,如果他在南边的话,可就——,说句不好听的,可就凶多吉少了。”
碧莲心想,你这种算命法我也会。尽管碧莲对那婆子充满了鄙夷,但林氏对她却深信不疑,只见林氏拉着婆子的手,焦急的问她:
“那你说四爷如今在北边还是南边?”因为那婆子说四爷如果在南边就能活,因此林氏心里存着这一线希望。
真要洪道婆说出个子丑寅寅卯来她当然是说不出来的,只能胡编乱造一通。
“四爷为情所困,实乃情种,太太若想四爷平安无事,每个月再多给我十两银子,我在庵堂里给四爷点一大缸保命灯,保管四爷在外面平安无事。”
碧莲朝那婆子横了一眼,想,又骗了太太好些钱,你个没良心的东西。
林氏边点头,边说:
“只要能保四爷平安,别说点一缸保命灯,就算点一屋子里保命灯都使得。你现在就给我掐算一下,四爷到底怎么样了?”
那婆子哪里会掐算,既然不会掐算就找借口混过去,只见她说:
“太太,你要我掐算的话,我这身上一件法器都没有带,叫我如何掐算得准?等改天我回庵堂之后,选一个月色清明的晚上,把我的那些法器全都拿出来,香汤沐浴之后再做法乞求上天保佑四爷平安无事,如何?”
林氏对洪道婆一向都很信任,见她这么说,没做任何怀疑,点着头,说:
“就依你的,不过你最好快点,四爷下落不明,我都快急疯了。”说完林氏又哭了起来。
洪道婆劝了她几句,林氏方才好点。
因为天色已晚,是夜洪道婆就留宿在府上。
留宿在府上少不得等大家都睡下之后被三房那边的人叫过去说话。
当洪道婆来到纹茜屋里的时候,挤了一屋子里。
这些人聚在一起那可真叫作乌烟瘴气。一进来大少奶奶就指着洪道婆问:
“好狡猾的婆子,上次给你的香油钱都用到什么地方去了?”
那婆子嘻嘻笑道:
“大少奶奶说什么呢,香油钱不是都给你和大少爷点长明灯用去了吗?难道大少奶奶怀疑我会贪墨这几个钱?我若这样的话早就遭天谴了。”
二少奶奶道:
“你别想瞒过我们的眼睛,我们派人去看过,说好一个月点五斤香油的,你只给我们点了二斤五两,还说没有贪墨我们的钱,亏你还有脸来见我们。”说完,二少奶奶横了那婆子一眼。
那婆子是什么人,她什么场面没有见过,脸皮比犀牛皮还要厚,见被人当面戳穿,打着哈哈道:
“好好,等我回去之后再给你们添上。虽说香油未用足,但每逢初一十五我都给诸位在观音像前上香,诸位若不信,可以去问庵堂里的尼姑,随便问谁,保证她们都是这么说。”
纹艾嗤了下鼻,道:
“只不过初一十五上香,用得了多少香烛钱,香油可要二两银子一斤呢,你难道以为天底下除了你别人都不会算账?”
洪道婆知道这几个主都是不好惹的,朝她们作着揖,道:
“好了好了,诸位少奶奶姑娘们,我知道自己错了,这样总行了吧?”
站在窗口的纹茜朝这边走了过来,边过来边说:
“你最好别在我们面前耍花样,我们这几个可不像二太太这么好糊弄。你仗着是三爷的干娘得了二太太多少好处?”
洪道婆嘻嘻笑了笑,道:
“五姑娘又打趣我,我什么时候拿过二太太的好处了,那都是她心甘情愿给我的,我从来没有问她要过一件东西。”
“啧啧——”纹茜啧着嘴说:
“你这么说我都替你臊,还不是你变着法子哄二太太,二太太才把那些东西给你。”
那婆子被纹茜拆穿老底,不再停留在这个话题上,指着纹艾说:
“六姑娘的气色怎么这样?是不是身上又不好了?”
“哎——”纹艾眼泪汪汪,像要哭的样子。
那婆子诧异的看着纹艾,道:
“六姑娘这是怎么了?”
纹茜把六姑爷的事对洪道婆说了,此时最坐立不安的人就是何敏捷,当纹茜把事情告诉给洪道婆的时候,何敏捷的头始终别在左边,以不看这些人来掩饰她的尴尬。
“这可真是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那婆子边说边啧嘴,好像很难想象六姑爷居然会跟大少奶奶的妹子有染,其实那婆子早就知道这个事了,她在倪千总家的时候就有人跟她说过了。
“男欢女爱人之常情,这又有什么。”大少奶奶憋不住了,冷不防来了这么一句。
纹茜反应快,马上冷着脸说:
“大少奶奶若有疑义的话,可以去让别人评评理,看到时候没脸的是六姑爷还是你的妹子。”一个年轻未婚姑娘跟男人跑了,没脸的当然是姑娘,纹茜的话让何敏捷连还击的余地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