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红头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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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事情是因白婕的妈妈白晓玉而起。
由于白婕为了女儿的事闹得后来镇上几乎人尽皆知,所以对于她的过往,逐渐也开始被周围人谈到得越来越多。后来大抵了解到,白婕原是南方人,因长得漂亮,十多年前一度曾当过演员。但妈妈白晓玉是个相当传统的人,坚决反对她从事这行,渐渐她也只有选择退出。
不过说来也巧,唯一参加过拍摄的某部不出名的剧放映后,白婕被一个有钱又颇有地位的男人看中,并不远千里从北京赶到白婕所住的城市,对她进行了轰炸式的追求。
一来二去,她就被那男人俘获了芳心,并跟随他一起去了北京。
本来满心是要跟他到北京去结婚的,谁知到了那儿后才知道,原来男人早已结婚,儿子都读中学了。处在热恋中的白婕自然是被伤透了心,当即想离开,但白晓玉却无论如何都不依。
为什么一个传统到不然女儿抛头露面去演戏的女人,会强烈反对自己女儿离开一个已婚的男人呢?
因为那个时候白婕怀孕了。
带着一个怀孕的,且无名无分的女儿就那样孤苦无依地回到老家,那个传统的女人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所以她坚持要白婕留在北京,并坚持要她想办法说服男人同他妻子离婚,然后娶她。
然而白婕很清楚一点,男人虽然也曾动过离婚的念头,但两人在一起多年,乃至他们的孩子也快上学,他始终没法跟他妻子提出离婚,那主要是因为,男人现在所有的一切,全都是他妻子给的。
他妻子才是那个真正有钱财和有地位的人。这主导性的地位在男人还处在一无所有的时期,并没有令男人感到有任何不妥,但一旦男人通过他妻子尝到了主导一切的滋味,那么在家中始终地位低下的他,开始变得有些无法安于现状。
而白婕正是他叛逆心态萌发后,所走出的第一步。
但也是最后一步。
因为男人比白婕想象的更为软弱。再又一次向白婕保证会提出离婚后,他干脆不再回到跟白婕同居的住所,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连电话也打不通。后来才知道,男人一回去就被他妻子警告了,因为知道他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所以控制了他所有银行账户,并剥夺了他在她公司里的实际管理权限。
这对于男人来说无异于切断了手脚。更糟糕的是,偏偏在这水深火热的当口,白婕的妈妈去了男人的公司,打算跟男人讨个说法,逼迫他做个决定,因为那个时候,白婕的女儿该报名上学了,可是北京的户口始终无法落实,这白晓玉异常愤怒。
愤怒到她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女儿的情夫其实一无所有,并且懦弱万分。
因此她完全没料到自己此行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那后果就是,在跟那男人的妻子进行了一番长谈后,也不知白晓玉究竟说了些什么,惹得那位正牌夫人当众把那男人喊来,对着他劈头盖脸一顿怒骂。
这叫那男人真是丢尽了脸面。
当即带着一股巨大的怨气冲出办公楼,开车跑了出去。原以为气消了就会回来,但没等白晓玉离开他们公司,噩耗已紧跟着传来,原来男人出去后不多久,就直接把车撞向了行进中的卡车,当场死亡。看现场监控时可见,他当时的车速有一百码,所以尸体都成了一团浆,连葬礼中的遗体瞻仰都没法做。
男人死后,什么都没有给白婕留下,唯一安置她和她母亲的那一套房子还是租的。
又因他家人和他妻子在他死后将所有怒气都转向白婕,直接导致她无论是在北京还是自己的家乡,都无法生存。便只能通过一个远亲的帮忙,带着自己这些年存下来的一小笔存款,搬到那远亲位于罗庄镇的旧房子里住了下来。
所以说,说是搬来这里定居,其实应该说是躲避那男人妻子的势力范围,更妥帖一些。
在经历了这样一段坎坷的经历之后,白婕已然和当年年纪尚轻时完全不同。
因此无论对人,对事,都分外敏感和苛刻,就好比为了曾差一点在李家店铺门口出车祸,便异常执着地认定,李家店铺是害死她女儿的凶手,并一而再,再而三地到店铺门口,用自己的方式去为自己女儿的事故追究责任。
而白婕母亲的表现,如今却和女儿正相反。
也许因为以前自己的言行导致了那样惨烈的后果,白晓玉变得非常沉默,几乎不太说话。
很多人常误以为这个又瘦又干,并浑身充斥着一种死气沉沉的严厉老太,是个哑巴。
但突然有一天她却开口了。
那天天色很阴,阴沉得像是随时要下雨,阿秀把楠楠留在办公室里玩,自己到外面收衣服。收完了回来,听见楠楠不知被什么逗得咯咯咯地笑,赶紧跑到办公室一看,就见白晓玉不知几时进到了店里,弓着背拄着根拐杖,像只巨大的老鸹一样盯着楠楠笑得欢快的脸,嘴里嘟嘟囔囔,不知道在对她说些什么。
见状阿秀忙大声把李家父子都叫来了。
然后尽量客气地问她:“白阿姨,您有什么事儿么?”
白晓玉回头瞥了她一眼,笑笑,对她说了句至今都让她难以释怀的话:“我快寿终了,来瞧瞧这里有什么能带走的东西。”
在说过那句话后的第三天,白晓玉真的死了。
原来白晓玉在刚搬到罗庄时就检查出得了癌症,所以人瘦成一把骨头,也整天懒得说话。
原本可能还可以多活一年半载,但外孙女的意外加速了她的死亡,因为在搬到罗庄,并查出绝症后,乖巧懂事的外孙女是她唯一的慰藉。
在外孙女出事故去世后,虽然她没像白婕那样跑到李家店门口整天闹,但每次闹的时候,常会有人见到她独自坐在家里的阳台上,怕冷似的用块大围巾裹着头和身子,面朝李家修车行的方向,一动不动朝着它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