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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微目光一闪,慢慢抿了下唇,瞧着九姑娘道:“我仿佛听说过,三太太从前也生了个儿子的?”
九姑娘随口道:“是啊,我也听说过,仿佛是出生没多久便夭折了。难道这生辰八字,便是三太太早夭的那个孩子的?也难怪她会保存的这样好,怕还是难以忘记吧。”
她似又想到了什么,轻叹道:“有一回我瞧见三太太做了一身衣裳,使人交给悠然居的绣房,不多久那衣裳便穿在了瑞哥哥身上。瑞哥哥的生辰与三太太早夭的儿子相隔仅短短几天,想来三太太这是忘不了自己的儿子,移情作用下便对瑞哥哥格外好些吧。”
知微道:“三太太对你瑞哥哥格外好些?不过只是做了件衣裳,也算不得格外好吧。”
“昊哥哥还是三太太名义上的嫡子呢,也没见三太太给昊哥哥做件衣裳穿呢。”九姑娘分辨道:“小时候的事我还模糊的记得一些,有一次我与瑞哥哥昊哥哥他们在园子里玩儿,瑞哥哥与昊哥哥不知怎的打了起来,瑞哥哥被昊哥哥推了一把,跌倒时手在地上擦破了点儿皮,三太太不知从哪儿跑过来,拉起瑞哥哥连声问了半天,还打了昊哥哥一耳光呢。”
知微一愣,九姑娘还在说:“不止是这样呢,昊哥哥那天回去后,还被三太太罚跪了好半天。其实那一次根本就不是昊哥哥的错,明明是瑞哥哥抢了昊哥哥亲手做的纸鸢。第二天我瞧见昊哥哥,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可想三太太定是罚跪了许久的。还有啊,每次只要瑞哥哥在,三太太都会悄悄看他许久的。”
“有吗?”知微扭头朝文杏求证。
文杏想也没想便道:“九姑娘说的没错,奴婢也瞧见过两次,只是三太太似乎对此特别警觉。”
知微默默地理了理自己的头绪,虽然自己都觉得那想法不可思议,却还是忍不住道:“三太太那早夭的孩子葬在哪里?她可有去看过那孩子吗?”
“虽是三太太的嫡子,可到底早夭不是什么好的事,而且那孩子生下来不足十天便没了,并没记在族谱上,想来只是随便埋了吧。三月初七……也没见三太太去过哪里。”九姑娘想了又想,神色仍是有些不确定,见知微似乎对三太太早夭的孩子特别感兴趣,便道:“嫂嫂若想知道,我再问问府里的老人。想来她们知道的比我多一些。”
知微点头,“若可以,问的详细些。”
九姑娘虽狐疑,却还是点了点头,也未追问什么,道:“我方才过来时,栢二嫂嫂的孩子已经生下来了,是个男孩呢。”
她面上有着喜色,笑道:“这也算是这许多不幸里唯一的好消息了吧。”
知微闻言亦十分高兴,忙叫画蔷取了银子来交给九姑娘,“我如今不好出门,况二太太的事也与我脱不了干系,怕栢二嫂子不领我这份情。便借妹妹的名义,置办些东西送过去吧。”
九姑娘也不推辞,接了银子道:“嫂嫂放心。栢二嫂嫂不是那起子小心眼儿的人,这事儿我定给你办的漂漂亮亮的。只是太太那里,我要去瞧瞧吗?”
“不管她领不领情,你去探望她是你身为晚辈的本分。”知微明白九姑娘的意思,建议道。
九姑娘便点头道:“我明白了。”
待九姑娘走后,知微扶着隐隐发酸的腰部,担忧的蹙眉道:“文杏,宫里还没消息?”
文杏也隐隐有些不安,道:“佟家小子如今也算混了个脸熟,之前几次的消息都是他去打听的,他又是个机灵的,想来不会出什么差错才是。姑娘,宫里头,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知微心里一突,却断然道:“宫里能出什么事,许是这败仗不宜宣扬,故而才探不出什么来。”
画蔷却道:“可是大街小巷都传遍了,皇上即便下令不准妄议也没用啊。”
知微眉心一跳,忧色更甚。文杏着急的扯了画蔷一把,安抚道:“姑娘也别太着急,许是这几日发生的事太多了,我才疑神疑鬼的胡思乱想。姑娘说的对,宫里有皇上的,肯定不会有事的。那佟家小子定是贪玩儿,才这许久也探不回消息来。”
知微摇摇头,愈发觉得不安了,“先递个帖子进宫,等柳府喜宴后,便进宫探望太后。”
文杏应了,拉了还想再说什么的画蔷往外走。
用了晚膳,正欲休息,九姑娘与七姑娘一道来了。
三太太死了后,七姑娘也不用时刻担心自己的安危,也算是自由人了。
知微注意到七姑娘虽面有哀色,眼神却是轻松,便道:“七妹妹这几日辛苦了。”
七姑娘忙道:“只是不能出门,也算不得辛苦。只这几日时间,嫂嫂竟也被人陷害。嫂嫂,你可知道杀害母亲的凶手是谁吗?”
知微见她一脸关切担心,笑道,“虽然还没有什么头绪,不过府里就这些人,总会查个水落石出的。三太太,可下葬了?”
七姑娘点头道:“原本太太吩咐不准动的,说是要报官。可将才侯爷醒了,什么都没说,便令人连夜将母亲抬出去了。侯爷亲自过来的,我瞧着侯爷的脸色十分不好,不停咳嗽,手帕上头还有血迹呢。”
七姑娘忙将自己知道的全说了,道:“嫂嫂,凶手还没查到,便将母亲下葬了,这事,是不是也与舒姨娘一样,就这样算了?”
知微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九姑娘皱眉道:“对嫂嫂而言,只怕不是什么好事。嫂嫂还未找到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旁人会不会猜测,侯爷是迫于什么压力才不了了之的。”
她的担心不无道理,知微却笑道:“旁人爱怎样想便怎样想,没有证据的事,顶多让人多非议一阵。”
九姑娘点点头,瞧了眼知微,又瞧了眼七姑娘,欲言又止的模样。
七姑娘神色微变,起身道:“嫂嫂,那我先回去了。”
知微并不愿她多心,挽留道:“还早,你回去怕也睡不着,再坐一会吧。”
九姑娘忙也道:“七姐姐别多心,只是这事……到底三太太是你的嫡母,我也是怕你听了会不高兴。”
七姑娘神色稍缓,忙道不会介意,九姑娘这才道:“嫂嫂,我查过了,三太太的儿子早夭那一年,原本贴身服侍的几个丫头全换了。如今三太太身边那嬷嬷,也是后来才跟了三太太的,她对那早夭的孩子一无所知。不过却提起,说是有一回听见三太太与侯爷说什么,那人不除,难保秘密不会被泄露出去。侯爷便道那人如今已是哑巴,又不识字,且又孤身一人,由她去罢……”
“秘密?”果然有隐情不成?知微心想着,忙问道:“她还说了什么?那个哑巴是谁,住在哪里?”
“她还道,虽然三太太给那孩子做了灵位,却从没见她祭拜过,便连瞧着那灵位似都十分心烦厌恶的样子,好几次发脾气还将那灵位砸了……”九姑娘又瞧了七姑娘一眼,道:“说都是侯爷哄了半天,才哄好了的。不过他们两人在一处时,是不准她近前伺候的,所以她知道的也不多。那个哑巴仿佛叫芳雯,是有一次她陪三太太去庙里上香,无意中瞧见了,三太太大惊失色口中念出了这个名字。至于住在哪里,她却不知道的。只道那女子看上去很是潦倒困苦的样子,提了一篮子玉兰花卖,口不能言,只能咿咿呀呀与人打手势。”
“可问了是哪个寺庙?”
九姑娘点头:“说是在广德寺瞧见的。不过侯爷虽不欲杀那哑巴,三太太却很不放心,暗地里找人去广德寺找那哑巴,却没找到。”
知微将这一切都记下了,道:“你再问问那嬷嬷,若再见到那芳雯,她能不能将人认出来。”
九姑娘颇有些得意的笑道:“我已经问过了,那嬷嬷道,她定能认出来的,只因那芳雯鼻旁有一颗极为醒目的黑痣。她若再见到,定能认得出来。”
这嬷嬷倒是个见机快的,知微笑了笑:“想个法子把人弄到你那院里去,莫让人起了疑心。”
九姑娘想也不想的应了,七姑娘虽听得不甚明白,却也并未出声追问什么。
“还有个事。”九姑娘微抿着唇,“今儿晚间,我闲着无事便去厨房取燕窝,正巧遇到黄姨太太。听闻侯爷病了,便是她一直服侍在旁的。本来我与她并无交情,取了燕窝就走了,不想没多久她身边的丫鬟却跟了上来,只说,侯爷便是昏迷当中,也骂着孽子两字。我想着,这黄姨太太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可就算她知道,又为什么要告诉我呢?”
七姑娘见知微神色茫然,便开口解释道:“这黄姨太太是侯爷屋里的,生有一个儿子,便是望弟,一直养在太太膝下。”
知微恍然大悟,脑子里终于将这黄姨太太对上了号。
这个女人平日里亦是沉默寡言,不显山不露水的。为了自己儿子的前程,不敢得罪贺氏,也受过贺氏不少零碎折磨。
“不过,她忽然对九妹妹说这话,却是什么意思呢?”七姑娘疑惑道。
九姑娘道:“黄姨太太是个聪明人,她知道找了我,侯爷骂瑞哥哥这件事便会传到嫂嫂耳中,她这是借我来对嫂嫂示好呢。”
七姑娘沉默了下,惶然抬头瞧着知微:“难道她那话的意思,竟是瑞哥哥他……”
知微一早把李思瑞列为头号嫌疑人,故而神色镇定,九姑娘怕也是想到过,是以也并未表现出多惊讶来,倒是七姑娘自己吓了一大跳。
“只凭侯爷这话,也不能证明什么。”知微摆摆手,淡淡道。
七姑娘吞吞吐吐道:“我原以为是……昊嫂嫂呢。将母亲的死嫁祸给嫂嫂,又离间了太太与侯爷,府里一乱,没个管事的,昊嫂嫂必然是得利之人。且太太受伤后,昊嫂嫂便迫不及待的……是以我才会这样想。”
九姑娘与知微都摇了摇头,昊大夫人不是没有嫌疑,只是一来凭昊大夫人自己根本想不到这样一箭好几雕的法子,二来,昊大夫人也没那个力气折断三太太的脖子。
瞧了眼外头的天色,知微道:“不早了,瞧这模样只怕晚上又有一场大雪,你们都早些回去,再晚点外头更冷了。”
两位姑娘刚走,如椛急匆匆领了个人进来,“姑娘,是栢二夫人身边的金秀姑娘。”
知微微愣,如椛噼里啪啦道:“金秀姑娘说是奉栢二夫人的命来的,说有话要与姑娘说。”
金秀上前来行了礼,见知微并不避讳如椛几个,便道:“我家夫人使我前来,一来多谢渊夫人的慷慨,夫人托九姑娘送的许多滋补药物,正是如今我们短缺的。另外,夫人有一事要告诉渊夫人。”
金秀一顿,一字一字道:“昨儿夜里,夫人瞧见了瑞二爷往落樱园这边来,才会因此惊了胎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