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 力学课（2 / 2）
雷霆气不打一处来，却立即警觉，他凝神聚气，紧咬牙关，双手抱月推关，掌中瞬间圈出一轮手势连环的残影，而后再不迟疑，双腿劲步如飞，一招品阶直达融汇的‘八方雨’从怀中猛然间泼洒而出，已是把澄心的所有闪避路线完全封绝，让他周身暴露在一片拳雨之中。
“哦，学了大金刚拳嘛。”澄心根本看也不看雷霆封他各路的拳招，静静的却只是一动不动，待得雷霆的所有虚招自他身畔落空，守阁僧人竟然连眼睛眨也不曾眨过一下。但他略的过虚招却无法忽视之后雷霆递出的实拳，大金刚拳的厉害之处正是这种虚实兼备，伴着这招‘八方雨’而来的刚猛无匹的一招‘烈火锥’毫无错漏的紧随其后。
雷霆出招时间控的极好，招式之间的承转也丝毫无刻意衔接的痕迹，待到这一拳奔雷似火的直拳袭到澄心的胸口之时，守阁僧人果然不闪不避，却把胸膛向着某个方向微微一偏。
澄心这一偏并不是要闪躲雷霆的拳头，恰恰相反，他这一偏却是用自己的胸口去迎雷霆的拳头！而电光火石之际，雷霆只感觉自己的拳头明明击中了对方的身体，却又似擦着他的胸口偏离，随后他只觉手腕间一阵剧痛，不禁疼的几乎喊叫出声来。
“力之所使，不能拘于一格，七分发而三分收，遇强则强，遇柔则收，要随时明白自己的缺失在哪里，设下埋伏，化被动为主动，化破绽为陷阱，则再无破绽可破。”澄心趁着雷霆捂着手腕退后一步惊疑不定的当口，居然还扭过头来就着刚才的招式，教导傻愣呆立在一旁的徒儿。
“你们这位大胡子队长拳是打的不错，只是刚才出招角度太正，发招也不留余力，想是性格使然，一经阵仗就全力施为，只是这样的话，碰上武功弱于他的对手，他的刚猛路子自会当之无匹的完全占了上风，但如遇上稍懂的一两分避实就虚，卸力打力的武者，就极容易自受其损。”澄心开始侃侃而谈。
“力分九阳，七耀，四十连，三百种变化，无一不奇，由四肢发出的力多与肌肤筋骨相触，层层交汇，环环相套，方寸之际的逆行倒施，却也会使其流转不畅，抑而不觉。”
众人都不言语，悟性好点的都在琢磨澄心这番话，而牛蛋只是张大了嘴呆呆的看着人家。
“怎么你还没听明白么？来，年轻人，你再来。”澄心见习二皱着眉头，知他还未领悟，于是把手负在身后，却让身前摩挲的手腕的雷霆再次发招。
“是的，师叔。”雷霆对澄心用他做引给自家徒儿解惑的态度无丝毫不满，他圈臂于肩，使一式大金刚拳中的‘天龙唱’，拳间三分发力，七分却滞在臂膀间。
这回澄心待那拳头打到胸口，却突然踮起足尖，鼓出肚皮，自下而上迅捷无比的一挺，雷霆直觉手中一股沛然如注的大力带着手臂向上挥出，大惊之下急待控住臂膀，那手臂绕着他的肩胛几乎挥了一个转，众人只听得‘噶勒’一声脆响，雷霆一脸惨白的捂着肩膀，那手臂悬在身下，却是已脱了臼。
“这又是典型的另一个错误，碰上狠角色明知不敌却还不肯全力施为，就往往会在别人的一招半式下折损殆尽，毫无转折的余地。”澄心背着手臂，不看雷霆的惨状，却仍在扭头对习二说话。
“你还要继续么？”他这回是对着雷霆。
但雷霆已经疼的说不出话，二胖此时手忙脚乱的要上前帮雷霆推臼，捏着雷霆的手臂，却又犹豫不决。
“力总有高下之差，有的相差不大，有的却极悬殊，我们武道对阵，招舞式动的，到了式子相交的当口，就毕竟要以力的加持碰撞从而决出胜负。你出拳，我出肚皮，除去技巧和经验不谈，如果我施的力比你的大，那么我赢，你输，这是再正常不过的道理。”澄心一边说一边走上前把二胖赶在一边，单手只是一提一顿，就给接好了雷霆脱臼的手臂，让他长长的舒了口气。
“那师父你是说，甭管我们学了什么样的招式，用着什么等级的武功，到了最后就都得像跟那些蠢人比腕子一般，要靠力气来说话?”习二瞧着雷霆已无危险，心中一颗石头落地，却又对澄心所说的话不敢苟同的提出异议。
“道理要是说到极处，却也正是如此，但常人比腕子少有取巧，只是用蛮劲互博，而力这个东西对于我们学武之人来说，却不必非得是自己的，你还可以卸势取劲或者就让敌人自己打自己。”
“借力打力我们都是知道的，也常听人说，不过真的做出来却又不明白如何了。”习二觉得自己好歹明白了一些。
澄心点点头又道：“东去瀛洲有一门柔术，讲究的是沾衣即跌、巧破大刚，算是从其中总结出不少门道，早年我与其玄宗门人交手，开始时也是颇为赞叹。”
“那么到底是谁赢了？”牛蛋是网络愤青，听到这里就免不了寻根问底。
“那当然是我师傅赢了，仅仅是借力的话还不够看，师傅的力又怎么能借的完。”习二笑道。
澄心用嗔怪的眼神看了一眼习二，却也对徒弟的马屁有些受用，他摇头道：“你们刚刚看到我用肚皮击退了胡子小和尚，就一定以为我运劲于腹或吸了他的力再还给他了是不是？”
“难道竟不是？”雷霆第一个奇怪道。
“力之相争，却还有另一个元素可以左右胜负，那就是角度。”澄心解释道
“每个施发的力都有它固有的角度，你在之外所发出的力将会影响到他的结果，正面的会减消，侧面的会驱离，而一旦你有预判这种力的大小和角度并有与之抗衡的能力，你就有了左右胜负的先决条件，就像这样。”
澄心俯身捡起几枚石子捏在手中，稳稳的先抛起一枚，待了石块高飞而出，接着单手一挥，把另一枚石子从一个角度击向那枚向上的石块，而石子后发而先至，准准的撞击在前面石块的阳面，阻住了上升之势，于是两块石头急速下**地。
“但如果是这样。”澄心再次动作，他手势与先前一般无二，却是先发出拦截的那枚石子，随后抛出向上而去的另一枚，那石块速度奇快，发出一声厉啸，把阳面拦截的那枚石子撞的粉碎，而且去势不减，飞了好半天才落地。
“这就又回到掰手腕的起点了是不？”看着众人都面露疑色的模样，澄心笑了起来。
“但难道不可以这样么？”澄心再次急速抛出向上的石块，随即手中的小石子接连施发，却抛出去七八个，分别从一个角度纡回拦截，那些石子接连在先发的那枚稍大的石子的撞击下碎裂，却终于使之逐渐迟缓，最后成功的截了升力，同时掉落下来。
“难道又不可以这样么？”澄心还未待众人缓过神，就又抛出那枚向上的石块，紧接着只见他手臂圈了个奇怪的弧度，这回就只掷出一枚石子，这枚与前同样大小的石子去势随时劲极，在赶过上升石块后又似是没了后继，弯弯的只是绕了一个弧形，撞在大石块上，随即被大力的弹开。
但奇怪的是，那枚石子在被弹开后却并不下落，只是绕着大石块转了一圈又再次回到最高点的拦截位置，接下来再次被撞开，再绕圈，重新回到最高点。
这样几次之后，大石块的力道开始明显减弱，上升的势头被那枚看似毫无受力的小石子给消耗殆尽，忽悠悠的掉落下来，而那小石子在没有继力后，却也不能再转圈，紧随着一同掉落。
“借力打力，这就是借力打力。”习二看到这里恍然大悟，他指着高空中掉落的两枚石子，兴奋的大叫。
众人这会都瞧的呆了，澄心对于几块小石头的准度、力道和角度的掌控简直不似人类能达到的程度，大伙都是在寺内呆的久了，见惯了高阶武道僧人的诸多神技，但眼前如此奇异的一幕却让之前的一切变得索然无味，大家看着澄心，眼神中都露出渴望之意，竟是盼他再耍几下石头的绝技。
但众人听了习二的话，就都明白了他这位师父的此番表演却并不是要炫技，而是围绕刚刚提及的有关于力的观点，在演示一个看来浅显，却实则深奥的武学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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