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节 暗流 长夜之前(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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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开惠既然敢说,自然是心里面有所盘算,他抓住的是司马端当下的心理,就是想要将责任推开,将自己摘干净,赶快脱身,不要沾染到这缸污水里面来,所以他不动神色的说道:“中丞大人明鉴,别的咱们不说,就从他闻显开始分析,为什么这位山东布政使如此紧张,事事要争个出头,并且要将事态拿捏到自己的手上?很显然,恐怕闻显的屁股是山东官员里面最不干净的一个,他自己深知这一点,如果哪伙东厂番子查下去,恐怕对于闻显来说将不单单是丢乌纱帽这么简单,估摸着生死之局也是难免,所以对于他来说,只有除去这伙番子,拉上所有的山东官员陪绑才是能够获得生机的唯一出路。而大人么,正是可以利用他的这一点急切的心态,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他们的头上去,要知道山东官场现在的摸样,大人你能同皇上争一时,难道还能同皇上争一世不成?始终是要有人出来顶这个死猫的,要不然皇帝陛下的脸面是荡然无存,今后还怎么执政,还怎么统领大明天下,管制朝廷里面的文武百官?我看大人在山东任职多年,又多有管制军队,手下自然有不少亲信之人,我建议您寻找机会,吩咐他们带兵潜入济南城中,等山东总兵鹿昆年、锦衣卫指挥使富达求出动之后,要去攻击那伙锦衣卫的同时,咱们趁机发动,将他们和那伙番子们一起拿下,然后再直接将闻显控制住,接着咱们上奏朝廷,就说闻显为了掩饰自己的罪行作乱,攻击朝廷的东厂侍卫,制造济南案件,但被大人拨乱反正,一举将反贼叛徒擒获,可惜救援不力,最终东厂的番子们力战而亡,如此不也就圆了大人的手尾,祸水东移了么,想必如此朝中的王公也不可能置大人于不顾,一定会周全起来的。”嘿嘿,看来这元开惠和元八爷果然是本家,出的主意都是如出一辙,没有什么变化,也是河北真定府的那一套,换汤不换药罢了。
这个主意不错,司马端暗自在心里面点了点头,有些心动了,但是他面上却是不露分毫,满脸只是流露出担忧之色,说道:“这从城外调人进城,又要隐蔽不被旁人发现,可是困难,山东总兵鹿昆年是闻显的姻亲,守城的兵丁都是他的亲信,想不走漏消息有些难度;而且这件事从时间上来看,将士卒运进城内,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做到的,就在今天下午,闻显他们决定了晚上,就要去试探东厂番子的动静,这时间上肯定是赶不及的,再说要是那些番子真的服软了,咱们总是没有了动手的理由,到时候可就不大好办了。”
哈哈一笑,元开惠朝着司马端拱了拱手说道:“中丞大人,按晚辈的想法,这施压之事么,可一就可以二,更何况以我对那些番子的了解,对面东厂管事唤作龙天羽的,可不是一般的普通人,绝对是心志坚毅之辈,绝对是皇上、贵妃的忠实走狗,他是不可能屈服的,你们压力越大,对面的反弹必然也会越大。这件事情一定会是越闹越大,绝对不可能是平息下来,所以中丞大人放心,今天晚上虽然时机不对,我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后面的机会还有的是,就看您要不要抓住,或是想不想抓住了。”
司马端虽然在朝中是紧随王锡爵的步伐,但不代表他就没有自己的思想,不管这个元开惠说的天花乱坠,最终也要看今天晚上的结局如何,如果结局是皆大欢喜的,自己何苦去趟这种混水,如果结局是不好的,到时候再做打算也不算太晚。正是这么想,所以他也不回答元开惠的话,只是轻描淡写的将话题转开说,带着几分嘘寒问暖的神色道:“开惠远道而来,看着面带风尘仆仆之色,想必一定是舟车劳顿,这样,就先在我的府邸之中住下,休息两日再说。事情总是不急的,欲速则不达么,等我好好思量一二,筹划筹划再说。”说完喊来管家,当着元开惠的面,吩咐下去要好好伺候,不能有丝毫怠慢之色,一应供给规格都按照自己的比例进行,接下来自然就是端茶送客。
元开惠在边上听到司马端如此说话,面上不由得一僵,可随即又缓和了下来,面上自然要带着感激之色,口里面连连称谢,接着跟着管家下去休息去了。因为他知道,话说到这里,该说的都说了,该点的都点了,下面就看他司马端如何选择了,就算自己再心焦,在这济南府,离开了他司马端自己一人也玩不转,所以心急也没用。你要跟他吵闹更是自找没趣,没得惹人厌烦,还不如顺其自然,静心养气的等待机会出现,到时候自己瞅准时机,再出手将龙天羽置于死地,为叔父报仇,为自己的前程铺路,向自己背后的主子显露忠心之色。
无独有偶,就在司马端接见京城来的使者的时候,龙天羽这边也同样出现了意料之外的不速之客。在安福客栈的后墙,先是有一个人冒出头来,鬼鬼祟祟的四处张望了一会儿,一副小心谨慎的摸样,见四下无人,用力一翻跳进客栈之中。此人身着平常百姓服饰,只是身上的白皙皮肤和眉宇之间的清秀,似乎流露出了他不同与寻常民众的体貌特征。跳下墙壁之后,他没敢动弹,只是半蹲着侧耳听了听周围的动静,见没有什么可疑之处,紧接着屏住自己的呼吸,蹑手蹑脚的往客栈里面溜了过去。可就在此人走了还没到两步的时候,地上突然有一阵叮呤当啷的铃声响起,随即他就感觉到脚下一软,惨叫了一声,跌落进陷坑之中,摔了个鼻青脸肿,眼冒金星。就在哪乔装打扮的男子被摔的晕头转向的时节,侯武带着几个铁卫走了过来,眼巴巴的看着掉到坑里面的人,哈哈一乐说道:“嘿,这可就奇怪了,按照咱的估计,怎么着也是晚上才能来人,现在日光日白的,就有鱼儿上钩了,看来你们也真是够蠢的。来呀,左右将他挠上来,绑了丢到一边,严加看管,过了今天晚上的热闹,再详加审讯。唉,也是晦气,要不是大人吩咐,还留什么留直接都杀了多好,浪费人力么。”
侯武的话刚说完,掉到陷坑中的男子,也顾不得摔的全身疼痛,立刻大声说道:“千万勿绑,我乃是大明鲁王家中之人,受鲁王殿下之命,来面见你家大人的,快快带路,耽误了事情,你们几个可是吃罪不起。”
几个铁卫哪里管什么鲁王,东王的,用挠钩将他勾了上来,就要按照命令将他绑缚起来,这边侯武却是听到了他的话语,略微思索了片刻,却没有阻挡手下将其坤包起来,他皱了皱眉头,问着被捆成猪蹄状的汉子:“既然是鲁王殿下的家人,可有凭证?”
来人听到对方如此一问,立时吼道:“自有凭证,就在夹衣兜内,还请这位大哥取之。”
见对方似乎满面理直气壮的摸样,应该没有作假,于是侯武也不客气,直接伸手进男子的怀中掏弄了片刻,取出一封信笺,在这封信件的封口之处,还真的盖有鲁王的印鉴。他看了一看,说真的,侯武也分不出真假,只是么有了这个东西,自然要上报魁首知道,由魁首处理才行,于是他朝着来人拱了拱手说到:“虽然看上去,你的确是身怀信物,但是现在局势波诡云谲,我也不能如此就轻易放过你,恐怕还要委屈这位信使大哥一番,等见了我家大人之后,再做打算。来啊,弟兄们,将他带去见咱们大人,是不是真信使自有上面分辨。”
说完,几名铁卫也不客气,推推搡搡的将哪所谓的鲁王信使,就直接带到了龙天羽的面前。龙天羽看了看站在眼前的信使,又看了看手中的信笺,其实别说侯武,他也分辨不出这个印记是真是假,而且恐怕整个铁卫里面都没有人能看得出来真假。龙天羽撕开信笺,里面只有薄薄的一页纸,他展开信纸,看了看上面所书写的的内容,信不长,只有短短的几行,但是大概的意思很明显,就是龙天羽来济南查访山东官员的事情,鲁王殿下已经知道了,所以要龙天羽实心办事,尽快查明山东官员的贪腐事件,还山东朗朗天空一片清净,如果在山东期间,他有什么事情需要鲁王帮忙的尽管开口,鲁王作为朝廷分封山东的藩属,自然要竭尽全力为朝廷分忧,为皇上担责。这份信上写的东西,从字面上来看,龙天羽是半点不信,虽然他并不认识,也不了解这位鲁王的人品性格,但他却是知道大明王朝的王爷们都不是什么好鸟,每天除了贪财好色,就是抢男霸女,可以说就是社会的蛀虫,国家的败类,这种人怎么可能站出来帮龙天羽吆喝背书呢?想到这里,龙天羽用清澈冷静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会儿站在对面的这位所谓的王府信使,见此人倒也镇定自若,还略有几分气度,看上去也不是凡俗之辈。于是,他晃了晃手中的书信对面前的人说道:“敢问尊驾姓甚名谁?在王府担任何等职务,要知道此时乃是非常时期,大家总是要谨慎为妙,所以啊,我心里面有些疑问是不吐不快还希望你不要见怪,有失礼之处还请原谅则个。”
对面的人倒也不张狂,用不卑不亢的语气说道:“好说,我明白现在的状况,大人小心些也是应当应分的。小的也没什么身份,只是布衣一名,乃王府书吏侯文,平日里给王爷抄抄写写而已,算不上什么大人物。有什么问题,请管事大人尽管说,一定有问问必答,绝不遮掩。我既然来了,就是为了起到沟通王府和你这边的作用。”
满意点了点头,龙天羽从对方的身份里面听出了味道,这位所谓的王府书吏,估计就是鲁王的亲信人物,要不然给王爷抄写文书,何等机密的事件,岂会让一位不信任的人士担当。明白了这点,龙天羽也不点破,笑了笑,满面和风细雨的摸样说道:“恩,那就好,我这人说话直接,还请侯书吏勿怪。王爷性格刚正不阿,维护纲纪的举动,着实让人感佩,而报效朝廷,替万岁爷担责的心思自然是感天动地,让人敬服。只是么,我没弄明白,以我这小小的东厂颗管事、船舶吏目的九品官阶的身份来说,同鲁王千岁可以说差的十万八千里,往日又素无来往,一非亲,二非故,千岁爷殿下为什么要冒着违反藩王不能干政的祖制,冒着得罪整个山东官员,得罪他们背后哪些政治势力的状态下来帮我呢?先生如果还是对我说些空话,假话之类的东西,咱们可就没有必要再谈下去了,既然是鲁王有意折腰结交下官,双方总是要坦诚相见才是,要不然,彼此哪里有结交的基础呢?”
淡淡的笑了笑,对面的侯文呵呵一乐,点了点头说道:“嗯,大人这话说得好,说真的,要不是大人因缘际会,恰恰赶上了整个山东官员骑在我们鲁王府的脖子上拉屎,嘿嘿,不好意思,晚生这话粗鲁了些,就你们这些狗屁灶的事情,我们家王爷哪里回去理会这么多,你们就是打出了狗脑子来,和他老人家也没有半个大钱的关系。至于阖省的官员背后的政治势力么,呵呵,王爷还没有看在眼睛里面,我们王爷一不造反,二没有贪图权利的意思,皇上能耐我们如何。”接着侯文将山东官员们如何偏帮东厂都督张鲸的亲属侵吞河田的事情说了出来,并且面带忿忿不平之色说道:“这阖府的官员们就没有一个好东西,上上下下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我说龙大人,你来山东查探可是来对了,这就是个贪官的窝点。”
一边听着侯文的掰活,龙天羽的心里面呸了一声,什么山东是贪官的窝点,你鲁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说起来不过是因为没有吃到太多的肉而不忿罢了,要是山东的官府给了你相当的好处,将你喂的饱饱的,难道你们还会会跳出来找别人的麻烦了?蛇鼠一窝罢了。明白了其中曲直的龙天羽,此刻心里面又生出了另外的疑窦,想了想他又说道:“是,侯书吏刚才所诉说的种种情由,前因后果我已经明白了,但我还有一点不大清楚,依然需要侯书吏赐教,既然是你们鲁王府和山东官府有过节,那么和张鲸张厂督不是一样有过节么,要知道在下隶属东厂管辖,也就是说,张厂督是我的顶头上司,按照道理来说,你们也应该记恨有加,哪里有来帮我脱难的道理么。”
“呵呵,龙管事问的好。我家王爷就知道你有此一问,所以他要我来同你说四个字,潞王、李洛,他说你自然就会明白其中的关节和道理了。”侯文听了龙天羽的话之后,拱手朝天,不慌不忙的回复到。虽然对面的侯文再也没有多说什么,但此刻的龙天羽却是明白了过来,原来潞王朱翊镠和李洛,在京城也没有闲着,已经将海贸的消息开始往外扩散,在往这个圈子里面接纳新的势力,很明显鲁王就是这个圈子里面的一份子,曾经被朱翊镠和李洛二人提点过,怪不得他能在这个时候出面相帮呢。只是鲁王到底在事情里面参与多少,龙天羽就不得而知了,不过鲁王派人来和自己说话,表达善意,并且将他和张鲸争夺田地的事情,毫不犹豫的告诉自己这个东厂的番子,估摸着李洛和朱翊镠两个人早就将自己的来历和背景,都同他交代清楚了,鲁王要不然不会不将自己看成是张鲸的人,看来鲁王是支持海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