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走得太远了 (四)(2 / 2)
而陆政东考虑得比杨启成更多,他确实是感到艾琳贝湖是有猫腻,但到了他这样的位置,有些事情必须要有足够的把握才能动,不能像以前,只知道一味地进,一味地争,进得太深,是没有退路的。但又不能停下,不进则退,放哪儿也是真理。所以进退之间要把握好一个度,对于艾琳贝湖的事情同样是如此,首先是他对艾琳集团以及艾琳贝湖、还有瞿邢琳了解不多,既然情况掌握不全,那就难免有遗漏,搞不好对方也是一个套,他跳进去,虽然不至于被套住,但羊肉没吃着反惹一身骚那就太无趣了。
就在陆政东对艾琳贝湖觉得不是很靠谱的时候,省委秘书长兰超华也在为艾琳贝湖的事情担心,不过兰超华所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周书明和瞿邢琳之间的关系现在变得很少微妙。
记有意无意问过他几次:
“这个瞿总,有点意思。”
或者:“超华啊,你对女人了解深刻,你谈谈瞿邢琳,她给你留下的印象如何?”
每每这个时候,兰超华就打哈哈:
“书记笑话我呢,我这人对这些事情外行着呢。”
记似乎不甘心,笑道:“外行?我怎么听人说你超华在大学的时候那是很多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怎么,跟我也装啊?”
兰超华心里清楚记开这样的玩笑的潜台词是什么,其实也就是要他搭桥,但他是打心眼里反对这样的事情,只好左右而言他。但最后还是走到了他不愿看到的哪一步。不是说瞿邢琳卑鄙。要说卑鄙两个字,还轮不到她,而是她身后的人,那才是主使,瞿邢琳也不过是一个可资利用的卒子而已……
刚刚记又找他谈艾琳贝湖的事情:
“超华啊,我看你对艾琳的事情很不上心啊?艾琳贝湖的事情,有些人总是想伸一只手进去,你得盯紧一些!”
记很少用这种责备的口气跟他说话。
自从记把他调到旗下工作。他们之间便有了一种默契,特别是到了贝湖关系也比以前更进了一步。如果说以前他只是记冲在最前面的一个卒子,帮记东征西讨,到了贝湖他就成了记的另一个大脑。在杨凌峰当省长的两年,他的智慧和谋略发挥到了极致,靠着这些智慧和谋略,记创下了一个又一个佳绩,让“拥兵自重”的杨凌峰俯首称臣,在是非面前,他的镇定与果断又成了一把剑。帮记扫清一个又一个障碍,最终周书明以无人可争的绝对优势做上了贝湖省名副其实的一把手。
他跟记的默契。也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记由单纯的欣赏他、器重他变成依赖他。
其实他这样消极的态度其实也是在变相的提醒记,自从瞿邢琳来到贝湖之后,周书明似乎整个人都变了一般,这绝不是仅仅是艾琳贝湖的到来舒缓了周书明的压力,更多的还是因为瞿邢琳这个女人。
这在兰超华看来,周书明这样子是殊为不智,在兰超华看来,周书明不应该在这样的时刻招惹上这样的女人。
因为眼下的贝湖是很不平静,贝湖的矛盾就看似只是记与陆政东之间的矛盾,其实不然,这只是表面,真正的矛盾,则表现在现有班子中,现在的班子成员很多人都是各怀心思,各自观望,当然这里面也不乏斗争。
当然记和陆政东的矛盾是主要的,陆政东毕竟是二把手,又在安新当过市长书记,安新几乎是姓陆,而掌控了安新,就等于拿到了主动权,比如调整下面的班子,其他市的领导都蠢蠢欲动,有的想保位子,有的想再上一个台阶,独独安新市很平静。
为什么?因为那是陆政东工作过的地方,不说四大班子的主要领导属于中管干部周书明很难在这四个位置上实现他的想法,就是其他重要的副职、常委记都很难撼动,只能维持现状。但现状这种东西,持续久了,它是会发生变化的。记不可能不清楚这点,清楚了而又无可奈何,才是最大的悲哀。其他地方就算是动来动去,也只能盘活半盘棋,甚至半盘也占不到,能把安新盘活,才是真正的盘活。
陆政东当然也意识到这点,一方面他利用安新,形成跟记的抗衡,另一方面,陆政东又非常的有头脑,这种抗衡总是控制在一个限度之内,而且上次周书明利用党建的事情想逼陆政东上套,可是陆政东却是根本就不上套,而是以退为进。
陆政东很聪明,就算是在贝湖站稳脚跟,他如果跟记针锋相对,吃亏的还是他。所以,更多的时候,陆政东在妥协,而且尽可能妥协得让记满意,让记舒服。马新忠一开始也想跟陆政东结盟,这种政治联盟在当下官场中不是没有,而是很多,但大都以惨败告终。
政治经验不算丰富的陆政东却是极有头脑,没有走这条路,只是和马新忠等人也是临时结盟的办法,这种办法只能在狭小的空间里再次寻求一种平衡,种种平衡放到一起,陆政东就很吃力,但陆政东又用了洪志路作为两者之间的平衡点,来缓和各方矛盾,将涌向他的种种矛盾或压力暂时以缓冲的姿势传递到这个人身上,确保他有从中回旋的余地,斗争中发展,发展中斗争,这是任何事物发展铁的规律,官场更是如此!
这样一步步不疾不徐的步调就算周书明有准备却也缺少办法,而且陆政东在发展经济方面的作为也为他赢得了很大的声望和很多人的追随,这样陆政东一步步的羽翼渐丰。
而陆政东一步步的羽翼渐丰,除了这些之外。记出了一些昏招也是原因之一。在和杨凌峰的斗争中虽然是赢得干脆。让杨凌峰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可是这样的一边倒带来的后遗症也是很明显,这无形中更是助长了记的控制欲以及自信心,对他的一些话和建议也不是那么听得进去。
当然从内心来讲兰超华对于陆政东也是尊重的,陆政东不但能力超群而且善于实干,更是颇有远见和抱负的人物,安新,乃至贝湖各项事业能发展到今天。陆政东功不可没。
可尊重是一回事,现实又是一回事,毕竟双方是站在各自的立场,他也必须要给周书明出谋划策牵制削弱陆政东。
除了陆政东,现在周书明对詹继东也是极度不满,虽然这样的不满记是迫于眼下的局面一直隐忍不发,但这种事终究是一个极大的隐患,其他副书记常委的事情也不是一点事情都没有。
所以从根本上讲,记现在的处境是外有强敌内有隐忧,内忧外患。这个时候根本就不应该是搞什么风花雪月的事情,就是要搞也不要搞瞿邢琳这样的女人。
记本来对于艾琳集团投资落户贝湖的事情就太急迫了一些。虽然没有人在对待艾琳集团的政策上反对或者说三道四,但这也仅仅是表面,其他人内心是怎么想的谁知道。
若是因为瞿邢琳的事情最后出了问题,那是好事变坏事,完全得得不偿失,甚至还不如不弄这些玩意。
不可否认,瞿邢琳有名头,有身材有脸蛋又有留学的背景,是个迷人的尤物,但这样的尤物其实也不就是瞿邢琳一个,记就算是耐不住寂寞,找个像样的女人还不容易?
只要不是瞿邢琳,那风险就会小得多,只是兰超华也清楚情之一物是最难说清楚的,很多时候就算是再熟也不一定来电,就得芝麻看绿豆只要两人看对眼,这是无法用常理来解释的。
兰超华不禁摇摇头,不管是桃色陷阱还是两情相悦,总之记这次是陷进去了,这样的事情周书明交代下来,他也不得不去办,特别是眼下这关键时期,他不禁要去办,还绝对不能有任何的闪失,不能有任何的马虎,兰超华很清楚,周书明和瞿邢琳要是存在那种关系,那就绝不可能仅仅是两情相悦那么简单,而是会涉及到很多直接的经济利益,这是必然结果。
马虎出人命,这是对医生而言的,对他而言,则是马虎出会引发一场大火,这样的大火可比医死一个人更严重,不但会把记烧得难受,他以及其他很多人说不定也会在这场大火中毁于一旦……
之前,瞿邢琳找过他几次,兰超华知道瞿邢琳找他干什么,毕竟有些事情省委书记是绝不能出面的,他出面协调就要好得多,但他对瞿邢琳有些看法,所以都婉拒了,
但现在这个瞿邢琳他却是不得不正面接触一下了,有些事情他必须要知道怎么一回事才能知道怎么做才会做到最好。
约好地方之后,兰超华想了想,总还是得穿得像样一点,只是热天的衣服也就那么几个款式,要么是白色短袖衬衫,要么就是式样老土灰不拉叽价格却很吓人的恤。这也算是官员的一大特色吧,不论官当多大,衣服只有价格上的区别没有款式上的区别。
有人戏说,官场文化最显明的体现一是在官员的着装上,另一是在官员的表情上。严谨、呆板、集体主义的装腔作势,是干部着装的最大特色。
也有人说,政府官员要么是清一色白,要么清一色灰,好像只有这两种色,才能代表他们的身份。兰超华也注意观察过,你还甭说,干部的着装就是跟别人不一样,也没有哪个部门规定,政府官员应该穿什么,不该穿什么,但大家的着装风格,却是惊人的统一。
后来他才发现,不仅贝湖如此,全国各地,但凡在国家机关工作的,穿起衣服来都是远离时尚保持正统。这就让他奇怪,有些事一而再再而三要求,大会小会强调。红头文件发了一大堆。大家就是不按标准和要求来。穿衣打扮这种本该十分个性化的事,反倒在机关个性不了。
但你一细想,也就不奇怪了,干部如果穿得跟老百姓一样,那还能叫干部?
兰超华有位做销售总监的同学说他经常出差,能一眼认出三种人来,一是国家公务人员,另一种是吃青春饭的小姐。还有一种就是扒手。
他一听这话也不由笑骂道:
“你这家伙实在太坏,对干部就是再有意见也不能和那样两种人相提并论。”
他的同学却是一笑,反驳道:
“我这样比较已经是很客气的了,别人都讲,现在鸡都讲优质服务了,党政部门有优质服务么?鸡都讲诚信,给钱肯定办事,干部都能做到么?”
他当时被噎得无话可说,只好呵呵一笑,这种话就算是他的众多同学。换了别人也一定不会说,也只能那一位敢说。这说明其不会求他办事,倒也让他心里踏实。
他的同学笑言为什么他会这样讲,是因为这三类人都是脸谱化的,你坐在主席台上是干部,走在街上还是干部,除非哪一天你落架了,你的本性才能显出来。鸡也一样,脱了裤子躺床上是鸡,穿上裤子走在人群中,还是鸡,那种神态是变不了的,至于扒手就不说了,上了车不是东张西望就是东盯西看,除非他们改邪归正。
兰超华虽然对于这样的说法心里很是有点别扭,但也不能不说一点道理都没,兰超华把衣架上的衣服择了一遍,发现没一件称心的,心里未免有些气恼,堂堂秘书长,居然出门时连件合意的衣服也找不到。最后,还是穿了色彩最为鲜艳一点的,相对显得年轻一点,也富有朝气一点。
对着镜子照了照,兰超华感觉还行,兰超华之所以如此注意,也是想要对方觉得他很重视,关于艾琳贝湖,他有很多话要问,比如厂区建设进度,艾琳真正投入多少,能不能按期投产?但,这些事真要扯起来,怕是一晚上都扯不完,更关键的,有些事他不该问,该让他知道的,金志凯会透个风,如果他们要保密,他问了,那就是犯规,这些具体的知道得越多会越麻烦,但他也不知道艾琳贝湖的水到底有多深了,只有通过和瞿邢琳的接触来先大体摸个底,他才好想办法。
瞿邢琳对于他的应约显得十分开心,两名小姐忙活了半天,算是把招待工作做好了,一壶香喷喷的碧螺春,飘着热气的咖啡,瞿邢琳又开了一瓶洋酒。
兰超华开玩笑说:
“你想摆夜宴啊?”
瞿邢琳妩媚一笑:“难得跟秘书长在一起。”
说着,冲服务员说一句法语,兰超华听不懂,服务小姐浅浅一笑,出去了。不大工夫,包间里飘起古朴幽扬的音乐,那乐声似从遥远处传来,十分空旷。
杨启成的心好像被带到了一个地方。
瞿邢琳为他沏了茶,目光幽幽地望住他:“一直想请秘书长坐坐的,今天总算心想事成。”
“不是老在一起么,怎么偏偏今天就心想事成?”杨启成故意装糊涂。
“秘书长真是会说话,要是天天能跟秘书长在一起,人生就太有意思了。”
瞿邢琳为自己斟上一杯,以茶代酒,要敬他。兰超华也不客气,既来之则安之,没有理由把自己搞那么紧张。
碰过杯后,瞿邢琳又说:“我要再次谢谢秘书长,给了艾琳贝湖很多关照。”
兰超华没有接话,他在专注的观察着瞿邢琳。瞿邢琳品茗的功夫堪称一流,烫壶、置茶、温杯、高冲、低泡、分茶、敬茶样样做得娴熟而富有诗意,一看就是经过非常训练或者熏陶的,加上那白皙隽永翘然婉然如玉蝴蝶般舞动的兰花指,更让这一切动作有了神韵……
此时兰超华总算是明白记为什么陷进去了,还陷得那么深了,记嗜茶,会品茶,这个女人简直就像是为记量身打造的,直接击中了记最柔软的地方。
可越是如此,却是让兰超华的心越是往下沉,因为这意味着艾琳贝湖的水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