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回 风无极（2 / 2）

朱喜也听到了风的声音。谜一般的声音似乎不存在，只是他心底那一直蠢蠢欲动的希望导致的感觉。它从九天而来，它从幽冥而来，它从它来的地方来。它娓娓倾诉，几分是欢喜，几分是忧愁，几分是愤怒，几分是骄傲。这飘渺的声音倾诉世间的非世间的一切。朱喜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他们情愿永远不醒。

然而，他们醒了。他们几乎同时睁开了双眼。朱喜手中的芒依旧明亮。风小桃身上紫色的长裙却在慢慢变色。不知何时，她已经停止了流泪。虽然如此，还有泪痕留在她的脸上，映着白色的云，黄色的沙，像是斑驳的一段光带。紫色长裙已经变作了纯色的白。

“原来如此！”

风小桃转身，再也没有理会身边的黄沙。她转身，像是一道白色的大剑，划破空气，划破长空，冲向龙城。朱喜随后追来，可惜，他的速度慢了些，看着前面风小桃的身体瞬间撞击在龙城上空那半圆的罩子上，看着那本来隐形的罩子突然间显现，看着半空中突然冒出无数绚烂无比的火花。而后，看着风小桃躬身，弯腰，而后，身体一个曼妙的舒展，贴着半圆的罩子缓缓的落下来。

龙城的西门称之为白虎。白虎门外的官道上，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和尚，一个是垂垂老矣的老头。风小桃落下来，与两人之间隔着薄薄的一层膜、有风从两人脚下升起，掀起一团尘烟。

“好强！”性见说道。回答他这句话的，是风小桃伸出的手掌。她满脸怒色，伸出手掌，拍向面前这层薄薄的膜。有一声愤怒的吼声从龙城传出，仿佛，是龙城中的所有人鼓着嗓子一起吼叫。接着，白虎门中，走出了十位老者，他们或高或低，或胖或瘦，或者穿着颜色鲜明的官袍，或者穿着普普通通的葛衣。

这十位老者走出来，站在性见与那位老者的身后，于是，桀骜不驯的风停了。十人抬头，看着风小桃。这时，朱喜才出现在风小桃的身后。

“我劝过先生，现在不是时候！”佝偻着背的老者费力的撩起自己的灰色长发，隔着那层薄薄的膜，说道。

“如你所言，便永远不会有正确的时间。”朱喜上前一步，笑着说道，“师尊告诉过我，听风是我的，那么，什么时候取回它，我说了算！”

“你想看着我们打！”老者说道，他的一双眼睛一只浑浊不堪，带着诡异的灰色，一只明亮无比，仿佛一颗蓝色的宝石。

“我会杀了你们！”朱喜没有回答，回答他的是风小桃。她一掌无功，接着一掌拍出。随着这一掌，天地间有一声急促的呼啸响起，短暂，急促，仿佛在每个人的身边。她的掌心大亮，仿佛有一轮明月，瞬间光芒万丈。

老者吃力的伸出了自己的拐杖，看着缓慢无力。然而，拐杖与风小桃的手掌，全部集结在一点上。龙城的整个地面都开始震颤。许多关在家里的普通人开始担心起来，该不会又是一次天降陨石吧，难道又是什么珍贵的天启？

风小桃掌心的光芒渐渐暗淡。老者开始一声接着一声的咳嗽。风小桃收掌，再度举起。天空这时突然暗了。

风小桃这一掌没有拍出去。因为，朱喜站在她的面前。“你让开，要不然，我会杀了你！”风小桃的周围，没有丝毫的风，然而，她的短发在向着脑后飞扬，露出她略微狭窄的额头，她浑身的衣衫都在向着身后飞扬，她的姿势有些奇怪，高高的举着手掌，身上的衣衫却都在向后飞扬，似乎，她只想努力的抓住前面的某件东西。

朱喜闭上双目，将手中的听风横在胸前，他说道：“我不能！”

若隐若现的薄膜后面，性见身上的僧袍脊背，渐渐出现了一团黑色的水影。他手中握着念珠，胳膊在微微的颤抖。他的身后，十位老者都在紧张的看着薄膜外的风小桃。很奇怪的是，这些人的脚下，地面有的半圆一般隆起，有的，半圆一般的凹下，有的人身边，有一波一波细细的纹，有的人身边，开始出现漩涡，只是隐约的漩涡。

风小桃飘扬的短发渐渐落下，朝后鼓荡的长裙慢慢飘落。她看着朱喜平静的脸，看着他胸前明亮的听风，问道：“为什么？”

佝偻着背的老者走出了薄膜，他说道：“因为我！”

风小桃反手，棍落。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就听轰的一声，老者站立的地方，已经看不见了老者的身影。平整的土地上，只留下一根孤独的拐杖。

“所以，我才，我才站出来！”地面一阵抖动，老者嘴角挂着血丝努力的从土里面爬出来。这不是爬，这是诡异的一幕，老者的周围，土层倒卷，如同一层一层的水幕，向着周围退去，慢慢露出了老者的身体。

“砰砰砰！”如此三棍。如此三次。老者终于伸出瘦骨嶙峋的双臂，努力着，开始从土里往外面爬，他每用一次力，便喷出一口鲜血。

风小桃冷漠的说道：“杀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众人惊恐，无语。朱喜并没有阻挡，只是站在薄膜之外，冷眼旁观。

“可能，你们当年杀我哥哥的时候，也是如此的想法！”风小桃说道。“甚至，在你们的心中，我哥哥还不如一只蚂蚁，你们利用了他，然后遗弃了他。”风小桃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她回头，嘲弄地看着还在努力爬出地面的老者，“你很努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