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推断(2 / 2)
浓重阴霾笼罩在整个洛阳城的上空,狂风开始呼啸,卷起飞沙走石,路上的行人纷纷走避,很快,密集的雨点像是晶亮的利刃一样落下,耳中全是噼噼噗噗的击打声。
“这节气倒下了这般大的雨,便似那老霖雨一般,怪哩。”饭铺的掌柜走出来挨在门口张望着天色,口中喃喃的说道,然而看到身背兵刃的乾家弟子们在旁边围坐了一圈,脸上神色又似乎不善,他不知道这种不善的神色是源于杀师之仇的错综迷离,便有些紧张,当下又堆起生意人的和蔼笑容:“这雨大哩,客怕是一时走不了,宽坐宽坐,是不是要再添些吃食?”
“有肉最好,切个三五斤来,吃的适口再加,酣醇的米酒只管上,这雨一下还怪凉的,吃些酒暖暖身子。”乾冲笑的温和,边说边从包裹里掏出一个金锞,塞进了老掌柜的手里。
“咦,食过了再结账,哪有先给钱的道理?”话是这样说,老掌柜还是喜滋滋忙不迭的把金锞揣入了怀中,心下暗想,这刚来的倒是和善,今天不怕收不回本哩,脸上笑逐颜开,“客稍待,酒肉立时便来,立时便来。”
乾冲的思绪已经飘到了另一个方向,不知这场骤雨是不是也淋到了那浩浩荡荡的大军身上,顺口问薛漾:“今日我进城时,却看到大军起行,是大司马班师回朝了?”
“却是奇怪,那夏侯通被救走的消息传到大司马那里,大司马却没有做任何反应,只说是大军宜当早行,天过辰时的时候,大军便已开拔,家尊是来晚了,只看到出城的后续人马,那大司马中军可是和许多朝中望族子弟的车马同行的,那些车驾五颜六色漂亮得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花车队呢,这不,没到午时,他们就去远了。听说城里没留多少人戍守,看来是把这座前朝故都抛下了。”
薛漾的语调倒没有什么感慨,只是平铺直叙的述说实情,他们是降妖伏魔的能人异士,却对人间纷争并不那么敏感,在他们看来,洛阳城就算被东胡鲜卑失而复得,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乾冲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只是透过绵密的雨幕望着这片灰蒙蒙昏暗的市井。
“我们恐怕要在这里停留一些时日了,盟主的命令还没有传来,也不知道许大先生进行到哪一步了。我们的任务不变,继续留意那灰蓬之人与虻山鼠妖的下落。无食,后来有没有再察觉到那鼠妖的气味?”
这当口,明显比先前有了精神的店伙正将一碗碗喷香的牛羊肉端了过来,开了口的米酒坛托托的放置在木桌上,使方欲说话的无食像被鸡蛋噎住了一样半张着嘴,两只眼睛贼兮兮的盯着忙里忙外的店伙。
“客官慢用,酒肉管够。”店伙招呼道,同时有些奇怪的瞥了无食一眼,无食冲他哈了哈气,然后飞快的从碗盏里叼了块肉出来囫囵吞下。
“有劳店家,我等兄弟还有要事相商,若非相唤时,就不必前来伺候了。”大雨倾盆,也换不了地方密谈商议,事急从权,只能在这里了,乾冲很谨慎的向那店伙吩咐,看那店伙应允了一声,又远远的走到了廊后,这才对无食道:“你可以说话了,声音小点就行,六师弟和七师弟帮你挡着。”
薛漾和郭启怀身形一转,两人把无食严严实实的挡在了身内,这样即便是有人路过或者从远处望来,也发现不了开口说话的竟是一只黄狗。
“娘妈皮的,怪咧,我在那鬼脸头说的地方闻过了,狗日的味道消失的干干净净,但多了一股别的气味。”
“是那个灰蓬之人的?”
“不是,是那匹马的,娘妈皮的一股子怪怪的妖灵气,但也不是吃过人的那种,有点像我现在的味道……”
“你什么味道?”薛漾有点好奇起来,不自禁的伸鼻子凑过去嗅了嗅,浓烈的狗臭味顿时令他打了个喷嚏,“……你狗日的得是有多臭?”
无食仿佛又做了个恶作剧一般的挤眉弄眼:“谁让你闻我身上味道了?嘿嘿,自己活该!我是说我作为摄踪仙犬的味道,那位大和尚帮过我之后,我现在所具有的味道。只不过它的味道有一种属于虻山的气息”
定通帮助无食消除了血灵臭气的过往嵇蕤和薛漾都是亲见,听他这么一说,便都反应过来,嵇蕤凝神聚气,对着无食吸了吸鼻子:“你是说,你本身那种被念笙子前辈赋予的妖灵气息?”
“有灵知而不具备人形,却不是由自己修炼而成,不涉血灵、慕枫、冥思三类的妖灵气,那匹灰蓬之人座下的白马就是你这样的情形,对不对?”嵇蕤豁然而解。
“嗯啊,短胡子说对咧。”无食又拖了一块肥美的牛肉,开始满足的享用。
嵇蕤刚要说话,乾冲却将手一摆:“且慢,容我想想……以自身灵气度于飞禽走兽之身,从而使其具备灵知的术法多用于关系极为密切的妖灵之间,便如无食这般,那是念笙子前辈把他视作了门人弟子似的关怀爱护,照这样推断,这匹白马与那施术者必也是极为亲厚,我们是不是可以推断,那施术者就是灰蓬之人自己?而无食刚才也说了,此味蕴含虻山气息,则灰蓬之人当必是虻山之辈无疑了,对不对?”
“如果确定使那匹白马具有灵知的就是那灰蓬之人,那么这番推断可以成立。”嵇蕤点点头。
“那就基本可以确定,此灰蓬之人便是虻山唆使!”乾冲为自己倒了一碗米酒,又冷冷的一饮而尽,“也许,我们将要做的两件事其实是一件事---攻入虻山,找出真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