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艰难唯死(四)(2 / 2)
街面上自然是各人都是神色匆匆,且人烟稀少,十分冷清,角落里一直十分冷清的一家商行更是不会引起任何关注,那个商行的招牌上挂着一朵五色祥云的图案,招牌上写着“五云商行”四个黑色的大字,是用中文,此时的越南,通用的文字就是中文。
五云商行的庭院里面,几个穿着越南本土服饰的年轻男子驻守在四角,每个男子目光都是炯炯有神,腰间鼓鼓的,显然都带着兵器,这地方驻守之严,只怕是连顺化王城都比不过。
一个人匆匆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密电,他和驻守的人交换了口号,随即进了一处房间,房间里头遮天蔽日,不见光影,窗户也被布匹堵的严严实实的,若是在晚间,也必然不知道这件房间有人在里头,一个火折子点起,放在了蜡烛上,一张苍白的脸出现了,来人不敢怠慢,单膝跪地,把密电呈上,“大人,宫里来了密电。”
李延胜接过了那个文本,从手里找了一本册子出来,对照着上面的数字,一一的核对字,把命令读出来,“死越王”。
只有三个字。
“死越王?”李延胜点点头,“是该让越南国王去死了,安排御药房的人,明白了吗?”
“是。”
李延胜拿起了蜡烛,朝着房内的另外一个地方走去,一张椅子上被五花大绑绑着一个人,赫然是如今在中法两国之间挑起矛盾的罪魁祸首,法国一个退伍的士兵,如今的顺化城商人里昂。
他被牢牢的绑在椅子上,嘴里塞了破布,一点也不能动弹,他在黑暗之中呆的久了,对于蜡烛的光线很不适应,觉得刺眼,碧绿色的瞳孔骤然睁大。李延胜拿着蜡烛站在里昂的跟前,默默的站了许久,开口说话了。
“我知道你大约是听不懂是,所以我要说给你听,不怕你泄露出去,鄂格,我的座师,”李延胜惨白的脸上冒出了几根青筋,他咬了咬牙,似乎接下去的话需要很用尽全身力气才能说出来,“是我杀的。”
倒霉的里昂根本不知道眼前这个人说的是什么意思,虽然他从这些人的交谈之中知道是中国人把自己绑架到了这里,但是他根本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被绑架了,他们说的话也完全听不懂!
“在中国人的观念来说,天地君亲师,这五位,是绝对不能违抗的,更加不用说,一个身为学生的人,来亲自杀了自己的座师,这是大逆不道的,更是天理难容,我自然是禽兽不如。”
李延胜的脸色苍白,脸上的肌肉却忍不住的抖动着,“我的内心会背上一辈子的骂名,虽然外面的人都认为是你杀了中国来的天使,但是在我心里,我才是那个犯上的刽子手。”
“我的余生会一直记住昨天夜里的那一刻,言笑晏晏的老师对我丝毫没有防备,我虽然知道我的余生会一直在噩梦之中度过,但是我从不后悔,自从我从礼部衙门当差起那一刻,我就已经成为了宣礼处的探子,宣礼处的人心里最坚守的一句话,我不防告诉你,那就是‘国家利益至高无上’,为了国家利益,我当然可以去、敢去杀我的座师!”
“我知道你听不懂,所以我才会把心里话说给你,我的心里乱糟糟的,若是没人倾诉,只怕下一刻我就会疯掉,”李延胜的脸依旧十分惨白,但是他似乎平静了下来,“当然,死人也是不会透露秘密的,等下我就叫人把你运出去,沉到海里面,这样永远没人知道,畏罪潜逃的人不是被中国人杀了,肯定是被法国自己藏起来了。”
李延胜吹灭了蜡烛,“死是最简单的,最艰难的不是死,而是咬着牙继续活下来。”一句低沉阴郁的声音响起,室内复又陷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