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350 战场原上的白幡（2 / 2）

越后的僧人们在战场上收敛着战死者的尸体，一面面白幡竖立在战场之原上。

“自古以来，上野这里就有传说，说是赤城山和男体山之间的神灵为了争夺信仰，而互相化身为了大蛇和巨兽在平原上打斗，因此这里的平原也被称之为战场原。现在想想的话，大概真的和眼前的场景差不多吧，不过这次的话，是巨龙和巨兽间的争斗，恭喜了，公方殿，关东制霸的希望已经近在眼前了。”

没有人能够比镇守上野数年的上杉家老臣长野业正感觉更加高兴了的吧，毕竟这家伙在萁轮城的时候，每年都要担心那只甲斐之虎的动向，而现在虽然没有找到甲斐之虎的尸体，但是诹访法性盔部件和四如军旗已经被缴获的情况下，武田家的威胁终于已经消弭了。如此一来长野业正并没有和关东诸侯一样防备北条，而是带领着上野十六本枪参加这次的合战也算是一种正确的选择了。

“报告，主公，我们已经发现了武田大膳大夫的首级，请检阅！”

着手下足轻心情激动呈上来的这个小小匣子，龙女此刻甚至有一点不敢打开的感觉——那可是原以为自己一生的敌手和数小时前才见过面的家伙啊，虽然的确是很让人讨厌，但是现在就已经以这样的方式在自己眼前的话，那么也太过分了吧。

不过出人意料的，她所见的，并非是那颗她所见过的，美丽而又倔强的脸庞，而是一颗独眼女人的首级，没有狰狞，也没有不甘，而是一种得偿所愿的柔和表情，很难想象，这会是一颗战死者的首级。

信玄这家伙逃走了？是影武者么？最后还是离开了么？如果现在派出骑兵的话，那么一定还是能够截杀的到的吧，但是……

尽管怀着各种各样的思绪，龙女却始终不能理解那颗头戴着诹访法性盔首级的表情为什么会是那么温柔，充满了母性的光辉，甚至嘴角微微上翘，这种事情的话，旁人是再怎么思考也不能明白的吧。

如果失去了国家，失去了武田家，失去了自己作为甲斐之虎的一切的话，那个武田萌虎一定会感到失落的吧。甚至是在长久的岁月里，不停的苛责着自己，毕竟十几代人的梦想，最后还是毁在了自己手上这种事情，这是怎么也不能接受的。放逐父亲，严苛的治理国家，以及自己领民们对于自己的信任，这些曾经的牺牲和负担到了最后却已经变成了黄粱一梦，显得那么不真实而无用，如果是她的话，那么她很难才能原谅自己，更不要说是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什么的吧。

但是对于这种事情，山本堪助的确是有着不同的见解。

甲斐人取得天下的梦想，或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但是因为过多的付出而导致这个梦想已经没有办法放弃了的时候，山里人就不断的为了错误就买单——但是在错误的道路上走得越远，那么距离成功的距离也就越远。如果说还没有如此之前，前些世代的家督能够意识到这一点，成为一个为了山里人幸福而单纯的守护山民的内政形家督的话，那么还会好一点，而传承了十几代的梦想最后成为了悲愿，这种悲愿，是时候结束了。

所以哪怕自我厌恶也好，不能原谅自己也好，只要活下去，活下去总会有一天能够觉得活着真好的，所以到那天来临之前，绝对不要死。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

“嗯，传令全军，武田信玄已经被我们讨取了，今天首先扎营，然后准备清点战果和收敛部队之后，再和关东诸侯会合，下一个的目标，就是北条氏的小田原了，拿下了小田原之后，关东将再无叛逆！”

自己果然还是说谎了吧，而作为毗沙门天在地上的代言人，本来应该是不能够这样子说的吧。不过龙女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被那颗影武者首级的表情所感染了，又或者是想起了某个家伙所说过的话吧，总之，她最终还是选择了饶过了不知道在哪里，也不知道以后还会如何的萌虎。毕竟失去了军队的她，说到底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而已，就算是自己，也一定会希望这个讨人厌的家伙能够在某处好好的作为一个女孩子而生活下去。

醒来之后，明白了一切的武田萌虎一定会哭的吧，毕竟那个如同母亲一样的，一直守护在自己身边的女军曹到了这种时候，已经再也没有办法回到自己身边了。说不定，也会因为此而悔恨，不过至少，山本堪助这个家伙的愿望，是已经确实的达成了。既然已经没有办法作为家臣奉献自己的忠诚了，这位女武士也最后稍稍的自私了一下，履行了一个属于母亲的责任。

招魂的白幡和高颂着南无法华经的佛偈声还在战场原上响起，而之前的金铁交鸣的声音还有那些战死者的呼号已经完全的不知道去了哪里，或许哪里刮来一阵阴风的话，那么还能听见那些士兵们的声音。但是不管是越后还是甲斐，死者已经回不去了。战死者究竟有没有踏进极乐净土的权利，恐怕那些家伙比谁都清楚吧——杀戮了一辈子，即使是为了正义的理由，也早就手上沾满了鲜血了。

“面对这样的胜利……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感觉好疲惫，不知道西边的那个家伙是不是也是那么想的。”

（迟来的母亲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