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难料（2 / 2）

这么多年在战事最多的右翼营带兵打混，宁坛很少回大开天祖宅，所以对这位主宅的里钱大管家是真的不算熟，隐约却记得年幼时跟兄姐练武受伤后，的确有被他治过的印象，只是后来大了，兄弟彼此间知道轻重，学会了点到即止，很少受皮肉之伤，大多是些药酒就能揉好的淤青，也就忘了钱普这茬。

“那么就劳烦姐夫给内子看看。”宁坛恳请道。

“那，什么，姐夫就别……”钱普方想解释此番演得婚配大戏，就给宁远一声咳嗽打断。

“专心给人治伤，别那么多话。”宁远嫌了他一声，钱普急忙噤声。

宁坛看钱普说话虽然发颤，手上的动作到是颇稳，也就放心下来，这才有暇余转头对宁远道，“姐，我注意到一件古怪……”

“报！”

“报——”

宁坛话没说完，就被宁远方才派出去的亲兵打断。

“大公子及其家眷均已不见踪影，他们所居院落还有打斗和血迹，不像是自愿跟人走的……”

“三公子也不见了。”

“什么？”

宁远与宁坛闻声皆是大愕。

“不是让你们带一路人马包围祖宅吗？”宁远问，“怎么还能让人跑了？”

还跑了不止一个！

宁远追问：“包围启天城的那支又怎么说？有没有截下人？”

“这……”亲卫为难道，“程城的人马假作来刺元帅，其实更早一步就往三公子、大公子及其家眷所在，先行胁持了他们……在我等领命包围宅邸前，他们就已经遁走，就连地上的血迹都已经快干了……”

“什么？”宁远怒叱：“你们是怎么办事的？”

“请元帅军法处置！”亲卫急忙单膝跪地，抱拳请罪。

宁远一摆手：“军法处置暂且记下。”

其实也怪不得亲卫，因为就连她都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她防备的是谁她自己心里清楚——宁圩与其他几个弟弟不同，也算是位全才，而且他只小她一岁，就算家小被胁迫，他也不是会听命于程城的人，宁圴就更不会了，因为宁圴只听宁圩的。

她原本以为问题就出在宁圩太过全才，若他跟宁远彼此立场对调，宁远自己也不会服气，自然也会去夺那元帅金印。她既然不想让位，就打定主意软硬兼施，先将他镇住，再改宇姓，从此绝了他夺印的心思。

改姓这个事说来就是个碟谱宗庙的更改，其实在宁家就意味着变相削兵权，随时可能撤换一营大将，是最好敲打。

可她没想到会被程城横插一杠，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

现在不止宁圩一家下落不明，就连宁圴也不知所踪，各大营可能还暗藏着他们留下来的哗变人手。诚如刚从乱麻里找到头绪，却被人抢先釜底抽薪了。

一想到要因平乱、获罪等减少的天帝兵兵力，宁远的五脏六腑都疼了起来。

她思绪一转，厉声下令：“立即放飞雉鹰……”

“等等。”宁坛一把拽住杀意四溢的大姐。

宁坛既然擅诡，便是这一辈中最擅长抓住蛛丝马迹之人，只是他大多事不关己懒得管，说话犀利易得罪人，没有笼络人心的御下天赋，所以似谋者而非大将。

宁远了解宁坛的优劣，忙问：“四弟可是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宁坛一指着旁边那个刚被他揭下蒙面黑巾的刺客，道，“我虽然不算擅长记人，可这些人我看着十分面熟，应该不是兄长的人，倒像是我那右翼营里的人。”

“什么？”宁远闻声又是一惊。

开天左边营和右翼营是两个最为特殊的大营，前者常年无战事，后者却时常兴兵到毗邻的州郡去协助平乱。即是说，天帝兵应征入伍后作为新兵经受操演训练的地方一定是在左边营，而历经首战的地方必然是在右翼营。

作为天帝兵营里最容易建立功勋的大营，宁坛手下常年人满为患。未免发生不必要的争功之事，营中兵卒从不会留过三年，差不多历练够了就会被调往其他几营。

即是说：左边营的新兵都会送往右翼营，而真正会留在右翼营的人却是极少数，很难在右翼营里做文章，而能让宁坛看着眼熟的必然不会是新兵。考虑到宇烠叛乱便是源自左边营，现在诸事又有程城一份“功劳”，很难让宁远不将其左右两营联系在一起。

这种联系旁人揣度不出其严重性，宁远又怎么会想不明白？

可是，她还是念着那些他们根本不在意的……

“姐，我知你心中如何做想。”宁坛担忧道，“可事到如今，敌人不止一方，而是两方联合，着实没有顾念兄弟之情的暇余了！”

宁坛字字珠玑，却也字字诛心。

宁远沉吟数息，终是咬牙颔首。

“派出将所有探子，追查宁圩、宁圴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