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四三 冬日熙景(三)(2 / 2)
两个便没添酒沈凤鸣催促着替他把火盆搬到了屋里回来收拾完残炙发了一会儿呆醒了一会儿酒。整个一醉阁差不多都静下了外面也静下了。他才举着小半支烛沿着后廊慢慢地走路过秋葵的门前时停下了。
抬手他敲了敲门。“没睡吧?”他说。他了解她。这种时候她多半睡不着。
半晌屋里传来秋葵“嗯”的一声不高也不低算是回答。
“那个掌柜的刚才告诉我说你早就给刺刺去了信了……这件事是我错怪你了。”
秋葵默了一会儿“嗯。”
“我……我这几日确实……心情不甚好有些话……确……非我本意。”
秋葵的语调有点冷:“那就等你心情好了再说。”
“但我不想因为我们的事闹得他们一家人过不好年所以……”沈凤鸣咬了咬唇“我还是想同你说说清楚。你不用开门这样说就好。”
“……我们还说得不够清楚?”
“你听我说。是。我想过了其实你说得对。”沈凤鸣道“我确实在意……在意你总是念着君黎即使我再努力不想在乎这种事也藏不住到头来要变作那些蠢话来伤你的心。”
些微的沉默。“那你现在想怎么样。”
“我想你告诉我——你真的喜欢我么?”沈凤鸣的声音有点发颤“你从来没有——从来没有一次正面回答过我你甚至不曾——真正承认过我。”
照例的沉默。然后是一点轻嘲:“你来找我就为了问这个?”
“是。我想知道答案。”
“……这么久了你……感觉不到么?”
沈凤鸣犹豫了下“我不知道。即使我应该知道我还是想听你亲口说不可以么?”
沉默了片刻他听见秋葵的声音:“没有必要了。”
沈凤鸣手中的微弱烛火仿佛都要被无尽黑暗噬去。“你终是不愿意说。”他也带着一丝轻嘲。
两边都默然了许久沈凤鸣吸了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那好。原本我也是想找你说我这些日子实有些事怕……要去山上住几天。你安心留在这要是——刺刺回了信你叫人来通知我。”
“还是我搬出去吧。”秋葵淡淡道“这是你们黑竹的地方不该我留着。”
沈凤鸣苦笑:“是黑竹的地方不过——要是君黎在这知道我与你……争吵也一定是赶我走绝不是赶你。他以前说过你对他来说是这世上最重要的朋友——定比我重。”
秋葵却道:“你不必多说这样的话。不管怎么说我总记得我们一道历过那么多事就算……终究不适宜在一起也不必更寻什么不痛快毕竟还有许多事要一道解决。”
她的声音沉静:“我暂时不会走远落脚的地方也会知会你若是刺刺有回信来或是君黎有什么消息你也知会我一声。如果……哪天你要去洞庭若是还要我帮忙也不用顾忌什么与我说就是了。”
沈凤鸣忍不得她这个样子“秋葵我们……我们就只是……稍稍分开一阵对么?因为……因为我自知是我没解开心结或许暂时分开我便能有些余地来试着解决我……我没想过将来真要……没有你。”
秋葵默了一会儿:“君黎回来之前我不想谈这些。”
沈凤鸣的心终是跌落了。“好就依你。”他便也低沉沉地说“你放心过了这几天我会派人去找君黎。”
秋葵没有来得及回应。她已经看到门外的烛火远去了。她知道沈凤鸣走了。
她紧绷的身体也跌在了椅中如同经历了一场剧战。
她早已经习惯了沈凤鸣永不言弃地纠缠住她无论她说什么都绝不会离去可终于有这么一天连沈凤鸣也不再无止境地对她迁就。她其实知道——即使沈凤鸣没说她也早意识到黑竹近些日子应该出了什么事以至于他面色并不太好偶尔倏忽走神说笑亦显得勉强——他应该确实在这个时候没有那么多心情来对她赔笑哄捧、蜜语甜言。可那又怎样呢?她是秋葵。她永不可能屈服于任何猜疑和侮辱——她无法忍受一个会那样不信任她的沈凤鸣——那个她视作这世间最了解她的男子难道竟没有懂过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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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岁了。临安。青龙谷。建康。哪里的正月都在这么过着。倏然已近了上元节宋然同岳氏的这个年节在建康待得是够久了这日傍晚已经整理了行装待天好就启程返回临安。
这些天来串门的左邻右舍实在不少甚至还有媒人好几个都想给十五攀说门亲事。这也难怪。十五——或者在这个地方应该称呼他的本名“岳歌”——年过弱冠尚未娶亲在这附近已是不大多见了。岳家虽不丰耀但岳歌这个又聋又哑的姐姐着实嫁得有眼光那姐夫宋然竟摇身一变已是太学里的人物倘若能与他结亲何愁将来得不着帮衬?
“还是算了吧。”老夫人却只笑道“他一年到头在外面也不知做什么卖命的行当这些年回过几趟家?哪个姑娘嫁了他不是苦煞——只除非你们能说动他别去了。”
媒人并几个邻人便起哄着:“那便别去了。在哪做活不是做我们这建康这么大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还能找不到活计了?还不要说他有这么个亲姐夫就是去都城里给找份体面差使都不为难。”
岳歌没避没躲只是于此反应平平:“我不像我姐夫念那么多书体面差使做不了。”
媒人自不肯善罢甘休:“你这利利落落的只消你姐夫带你几天有啥不成的?”
听的次数多了岳歌便不胜其烦。“我呢不是读书的是个卖力气的。卖力气你懂不懂?力气大了不知轻重不定哪天一个失手就把人家闺女打死了你还是带个话回去让他们再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