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三一 浅夜深寒(五)(1 / 2)
“她……这般看得开还当真是个少见的女子。”秋葵道“所以你……一贯……也是什么都不在乎。”
“话可不是这么说。”沈凤鸣笑“要是当真什么都不在乎也没意思——我娘的意思自是说那些不将你放在心上之人原不值你在意可这世上总有值得的人——譬如说我面前这位湘夫人莫说‘在乎’了便是她笑一笑动一动我心里都跳得不得了。”
“又……又胡说什么?”秋葵道“那后来——你娘什么细软都没带却带了你你们要怎么过?”
“也没想的那般难过比起别家孤儿寡母我娘至少还身负武功总不会苦着我。”
“那你怎会去了黑竹是不是……是不是想给你爹报仇才有意去的?”
“不是。”沈凤鸣听她问起此事忽显出些倦怠之色来“那个说来话长太晚了没心情说。”便又勉强翻身道“你真的不睡?——我是真问你。你看我眼下动一动都难还怕我会对你怎样?”
大约是这屋中炭火烧得太旺秋葵双颊与头脑都一时滚烫随手抓了桌上那支木钗便向他掷去“你从来只晓得得寸进尺当我还会信你半句?”
沈凤鸣还待开口秋葵急急道:“你再说此事我天一亮便自回临安再不要见你!”
“好了好了我不说。”沈凤鸣好不容易在床上摸索到木钗仿佛有些疲累头回到枕中沉了一会儿方一鼓作气坐起身来。秋葵吃了一惊“你起来做什么?”话虽如此还是不自觉趋至床头伸手扶他。
“我还是回去了。”沈凤鸣露出几分喟然“你都看透了我了——留在这还有什么趣味?”
“你就不能有片刻正经?”秋葵觉出他身上寒意不曾全消忙将被子还披在他肩上“你就——就好好在此休息就不成?怎就这么多麻烦。”
说话间忽对上沈凤鸣眼中两点火光她神识顿然茫茫空了一空像整个人落入了什么陌生。心里依稀想到——又是幻术?“你别……”她陡然慌怕。沈凤鸣竟会毫无先兆地对她施用“阴阳易位”之中的瞳术她不知——他是要对她做什么。功力全失的自己当然一丁点儿抗力都不会有残留的神智还能感知他几分动作几句言语可是身体竟一动也动不得如受了神缚灵锁。
“秋葵”她听见他仿佛在笑又似在叹气“若是真与你呆一晚上却什么都捞不着……啧啧想想都觉惨淡得很。”
秋葵眼前空白意识愈发模糊言语和嘻笑都渐渐变成远杳虚无后面的话再也听不清。她只觉得他的手在她脸上稍稍流连了片刻随即向上伸到她的发顶。此时她已感觉不出他在做什么神识像被抽离好像时间在这个片刻断去了。
断去的辰光应该不长。清醒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坐在榻上而门大开着沈凤鸣已不在了。屋里还是这么暖热气一分也没来得及散出灯还在桌上燃着连油都没有浅下去。——沈凤鸣大概只是不想她多有纠缠与为难所以才用幻术困了她极短的片刻;又或者他其实是想告诉她——他若当真想“得寸进尺”甚至都不必用强?
她忙忙赶到门外沈凤鸣果然未走出多远。廊上黯淡也足以她看清他裹着被子扶着木栏缓慢而摇晃地前行。“你——你能走吗!”她欲待追过去。沈凤鸣却半转回身来“千万、千万别跟过来。”语气也听不出是戏谑还是认真。
秋葵站住了。“可是你……”
“我不要紧。你回去吧。记得叫人把火盆搬到我那去。”
秋葵轻轻“哦”了一声目送他一点点转向南楼明知不必却偏偏升起分内疚。“沈凤鸣!”她忽叫了他一声。
沈凤鸣转头看她。
“我……我其实不是……”她欲言又止“我只是……”
“我懂。”沈凤鸣道“回去吧。”
秋葵站着没有再动良久才意识到自己一颗心嗵嗵跳得极快浑身竟如火烧般发红发烫。她那番语焉不详的意思他竟说他懂了。
——“我其实不是对你无有情意。我只是终还有些顾忌。”——他真的听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