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镜后传 血裔 下(2 / 2)
洛洛满意颔首,接着扑哧笑出声:“不过维烈还是比爸爸可靠多了。”维烈的心情这才转好。
两人谈谈笑笑,很快走出沼泽地。黑发少女仰望参天的树干,不禁感叹:“好象原始森林。”
“洛洛,你要小心,这里每一个生命,都是妖魔。”
“哦…哇!”维烈刚提醒完,洛洛就差点一脚踩上某个从土里冒出来的东西。伞顶细杆,脆弱的模样可怜又可爱。
“蘑菇!会动的蘑菇!”洛洛惊奇地大叫,捧在手心赏玩。
“又是你。”维烈哑然了一会儿,拎过蘑菇怪。洛洛眨眨眼:“你认识它?”
“颇有渊源。”
算下来是第三次了,这次是福是祸?
“这个可以吃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没什么营养价值,量也太少了,塞牙缝都不够。”维烈把不断低鸣的小东西递还给她,“你拿着吧。留在这里,它马上就会被吸干。”洛洛用力点头,爱不释手地捧着新宠物:“取个什么名字好呢?叫‘诺诺’吧,我爸爸的名字分你一个。”
诺因会抓狂。维烈扬起奚落的笑意,继续带路。
贪食者的世界没有日夜,也仿佛没有尽头。一连三天,两人都行走在广袤的树林里,连手表和生理时钟也乱了。每次都是维烈喊停,洛洛才开始扎营。
“奇怪,那个花苞的身体有这么大吗?”
“这里是异次元,不能用外观衡量,时间的流逝也和外界不同,应该比较快。”
洛洛双目一亮:“那,可能我们出去时,外面还在打?”维烈看透她的心思:“担心你爸妈?”
“嗯。”洛洛点点头,浮起愧疚之情,“爸爸常说,我是不孝女,妈妈也常常看着我摇头。可是我忍不住,我其实不想让他们担心。”
“洛洛,你是个好孩子,不要对自己过于严厉了。”维烈握紧她的手,微笑道,“该被他们痛扁的是我,是我拐跑了他们的宝贝女儿。”洛洛急声道:“不是!是我自己要喜欢维烈的!”
喜欢吗?维烈情不自禁地笑了:“呵呵,我可不会乖乖挺人家打。洛洛,感情的事没有对错,你已经努力做到最好。我也不会让你为难,今后决不再冒险。”洛洛先是高兴,继而疑惑:冒险?
维烈随手拣了一片草叶,吹起欢快的旋律,洛洛却觉得曲调隐然有悲。
她不是没意识到自己和心上人的年龄差距,也知道他云淡风清的笑容下隐藏的是她难以想象的过去,但她不在乎,只要两情相悦,其他都可以慢慢了解。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凝视那只牵着自己的小手,黑发少女突然有股冲动:想和这个人永远这样走下去。
笛声忽停,魔界宰相回首,红瞳深处荡漾着温暖的情潮。
松手,草叶顺着风飘远,打了几个旋才落地。
他是个矛盾的魔族,看开又看不开,放得下也放不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他不会后悔也不会悲伤,却会感怀,想珍藏起每个在他生命里留下印迹的女性。所以他为砸碎菲娜的核遗憾,痛心没来得及报答蒂亚,对着爱奴耶尔的泪水晶发呆。
而洛洛,他想和她永远在一起。
这种感觉,就是[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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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森林的一刻,洛洛不及欢呼,就傻在当地:“怎、怎么有沙漠?”
终于到了。维烈神色复杂。这片沙地应该就是被消化的妖魔的埋骨所,运气好的话,他也许能找到莫非斯的遗骸。
以身犯险不符合他的性格,但是不走一趟,他实在对不起蒂亚。就算是为了今后的心灵平静,也要冒次险。
“走吧。”
“咳!咳!”一阵沙风吹过,呛得洛洛直咳嗽。暗骂自己疏忽,维烈连忙启动首饰的结界。洛洛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你呢?”
“我不要紧,嗓子很干吧,拿罐可乐喝。”
“可是……”
“没关系,这里没有妖魔,你可以放松一会儿。”维烈温言呵哄,心疼不已。本来他想一个人来,洛洛一跟,连累了他也被他连累。
“那我先吃东西,再换你吃。”洛洛点点头。维烈摆手:“我不饿。”
“谁要你吃干粮了,我要你吃我!”黑发少女没心机地说出引人遐思的话,紫眸恶狠狠地瞪着他,“这么多天连口水也没喝,你想成仙吗?”维烈抠抠脸颊,为了掩饰尴尬别过头,极目远眺。
“看风景?喏,望远镜。”洛洛把易拉罐夹在腋下,掏出一只高倍率望远镜挂在他脖子上。
维烈道了声谢,举起望远镜专心寻找,蓦地迈开大步,奔向刚才不经意瞄见的物体。
那是根墨绿色的羽毛。
拨开沙尘一看,魔界宰相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默默捡起,贴身藏起。
翼族据说是堕落的神民,所以死后不会像魔族一样化成沙子,然而经过那么多年的风化,最后还是只剩下一根羽毛。
洛洛跟着跑近,慑于沉重的气氛,没有询问。
几乎在同时,两人感到脚下传来异样的动静,高等魔族天生有[浮空]的能力,维烈先一步飞上天。而他虚弱归虚弱,负担一个人的体重还是绰绰有余,轻轻松松将还在施法的洛洛拉了上来。
说时迟那时快,他们刚离地,沙尘就像海浪般翻涌,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令人不快的腥风扑面而来,夹杂着可怕的吸力。
维烈露出力不从心的表情,加重手劲。看出他的吃力,洛洛赶紧发动风系魔法,但距离还是一点点拉近。
“赛普路斯,不要挣扎了,乖乖让我吃掉,我会留你的小情人一根骨头。”
高低不一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沙漠上,赫然是贪食者——奥兰多。
“没有美感的家伙。”维烈嘀咕,语带怜悯,“你除了吃还会什么?”都进化到这地步了,还活得这么低层,可悲。听出他的同情,奥兰多口气一变:“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就给你一点颜色看!”
洛洛先下手为强,灌注了全部斗气的银色光弧没入漩涡中心,激起宛如沙暴的飓风。
凄厉的哀号贯穿耳膜。
“干得好,洛洛。”维烈夸奖,殷红的眸盯着裸露出来的物事,微微眯起,“这就是你力量大增和驱使石龙怪的秘密吗?”
那是个仿佛石雕的巨大生物,外形像八足虫,上半身却是人的模样。洛洛结结巴巴地道:“这…这是什么?”
“古神,确切的说是古神的遗骸,他没本事宰了神明。”顿了顿,维烈睁大眼。
不对!还活着!
虽然表面生机全无,但他可以感觉到极微弱的脉动,应该是进入了假死状态。奥兰多一定不知道,不然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食神。
救?还是不救?魔界宰相陷入两难的境地。他的目标已经达到,实在没必要节外生枝。而且他的状态并不充裕,蚀月之刻还没过去,再滥用力量,难保他也不会被饥饿感逼疯。看这古神的样子,又是失血过多……
本来素未谋面的家伙连考虑也不用考虑,但是对共同抵挡虚无入侵的古神,他抱有一份根本的敬意和好感,他们从太古起就一直在战斗,付出了庞大的流血牺牲,到现在已濒临灭绝。
就算是为了物种的存续,他也不能袖手旁观。
“洛洛,你留在这里,张开结界。”维烈跳到那僵硬的躯体上,探知出心脏的位置,灌输能量。
只过了短短十几秒,他的脸就完全失去了血色,右臂和左手中指相继发出爆音,臂环和戒指也作为后备力量投入治疗。
“维烈……”洛洛直觉他在做危险的事,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又不敢打扰他,焦虑下疏忽了警戒。
“啊——”
正觉得差不多时,维烈听见令他手足冰凉的惊呼,回过头,刚巧看到结界被打散,长剑倒飞出去的一幕。
“赛普路斯,你做了什么?”
呼应抓狂的大吼,碗口粗的黑藤窜出地面,结结实实地捆住来不及躲闪的少女,同时一个绿色的身影凭空出现,一把扣住他的颈项。
“做让你生气的事咯。”感到手镯的护罩已然启动,维烈松了口长气,恢复轻松的态度,还好整以暇地打量眼前的敌人。和笨重的本体相比,这个分身细瘦得可怜,简直就像麦秆上顶了个人头,惨绿的皮肤也萎缩得像风干的树皮,手却着实有劲,掐得他也痛了。
奥兰多眼中喷射出苟烈至极的怒火,咬牙切齿地道:“赛普路斯,你永远想象不到我有多么憎恶你!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大半个身体都被我溶了,居然还挂着那副可恶的笑脸,嘲讽我、瞧不起我!”
“你这个混蛋!”维烈还没说话,洛洛先骂出声,双手激烈挥动,想挣脱触手的束缚,“混帐王八蛋!臭鸡蛋!竟敢伤害维烈,我跟你没完!”
“对了。”奥兰多绽开阴狠的笑容,“这女孩,我在你面前杀了,不,**这女孩,我看你还笑不笑得出。”
听到这集下流、恶毒、低级于一身的暴言,魔界宰相一时思考冻结。
情感的愤怒和生理的厌恶席卷而上,将他淹没。
血族对**的态度是淡泊而优雅,比起结果,更注重气氛的营造、环境的渲染、甜蜜的互动和心灵的碰撞,光是为了满足而草草进行已经让他们无法忍受,何况是单方面的兽行。
更别说强迫的对象是“他的女人”。
清脆的布帛撕裂声唤回维烈的神智,红眸在瞬间迸出失去控制的狂乱光芒。
就算力量透支的代价是饿疯或沉睡个百儿千年,他也不管了!
“维烈——”
赤红的光炸裂开来,使整个异次元空间震荡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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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烈的空虚感化为焚身之火烧灼着他,连强韧的意志也在这样的煎熬下灰飞烟灭,压抑不住的呻吟逸出口,被一双柔软的唇瓣堵住。
清新甜美的气息输入体内,仿佛甘霖洒上贫瘠的大地,滋润了表层,却缓解不了深层的干旱。
反射性地,他伸手按住身上的人,渴切地汲取,遗忘了一切,只剩下本能支配着行动。
“嗯……”细小的悲鸣如一盆冰水浇熄了饥火,他瞪大眼,看清一张惨白的清秀脸蛋。
“你这笨女孩!”
死命推开她,维烈大口喘息,全身因恐惧而发抖,不敢想象他如果醒得迟些,会是什么局面。
“又不是…我的错。”洛洛躺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委屈地嘟囔。她也想挣开啊!是他力气大,把她的头压得死紧!
“……对不起。”维烈抱紧双膝,还没调整过来,“你没事吧?”
“只是有点脱力,你呢?”
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正当洛洛挣扎着想坐起来时,一具成熟的男性躯体覆盖住她。
那是维烈,又不是她认识的维烈。
荆棘花额冠下是一张超过笔墨所能描绘的端正脸庞,精致的五官组合得恰倒好处,用艺术品形容也不为过,又因为内在的气势而散发出直夺人心的光辉,宛如红宝石溶液浸染而成的长发垂荡下来,落在她的耳畔,带来丝绸般顺滑的感受。
连着目睹两次太过冲击的变身,使洛洛陷入大脑当机的状态。
维烈俯下身,锁住她的唇,送还吸走的气。
“好一点没有?”
“啊……好。”洛洛呆呆地应道,脸烫得足以煮鸡蛋。维烈笑着亲了一下,随即浮起凝重之情:“下次不许再做这种事,我不吃东西也不会死。”洛洛回过神,愤愤地道:“可是你很痛苦耶!”
“男人受点皮肉苦无妨。”维烈翻了个身,坐在她旁边。
又来了,男人万能论!洛洛没好气地瞪他,瞪着瞪着,再次面红耳赤:“你怎么变成这样?”这张脸比她崇拜过的任何影星都美N倍。
“这是我真实的样子啊。”维烈微笑。洛洛只觉一轮太阳在眼前升起,不但头晕目眩,说话也语无伦次:“你、你不是长得很丑吗?”
“我可没说过,我只是假设我长得丑的话,你会不会嫌弃。”
“……”捉弄人也不是这么个捉弄法,她都做好迎接丑八怪的心理准备了,他却突然变成美得冒泡的大帅哥,叫她如何自处?
洛洛初次体会到杨阳和诺因的心情,双拳紧握,全身发抖。嗅出火药味,维烈不解地眨眼:“你可以接受小孩的我,却不能接受原形的我?”
“不一样啦!”洛洛大喊,气得扑过去捶打他,“一下子变小一下子变美,圣人也给你弄得发疯!适应,适应你懂不懂?我知道不管哪个都是你,但是脑子要转过弯来不是容易的事!”
“我明白,我明白。”被她的激动吓到,维烈连忙安抚地抱住她,“是我不对,洛洛不气。”
有力的双臂不同于柔软的小手,传递而来的是成年男子特有的可靠坚实。
还是这样的他让人放心依赖。熟悉的怀抱平息了怒气,洛洛靠在他的肩头,沉浸于否极泰来的感觉。
维烈却心情低落,一手摩挲她乌亮的秀发,一手变出一件斗篷,盖住她衣不弊体的娇躯。
“对不起,洛洛。”
是他的疏忽,才让她身险陷境,又听到那种龌龊的言语。
“啊?什么?那个啊,虽然把衣服撕破是很过分的恶作剧,但我也没有生气,反正那是朵花嘛。”洛洛不在意地道,明朗直率的她完全无法把**和侵犯之类的词联系在一起,更想不到一朵花能对一个人做出什么事,在她看来奥兰多的行为和路边的野草划破她的裙子差不多。
魔界宰相哑然了一阵,喷笑出声。
没伤到她,他很庆幸,但这笔帐,还是要讨回的。
圈紧怀里的少女,维烈沉声道:“我们走吧,洛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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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体内的骚动,本体的行动迟缓了许多,但杨阳等人还是持续着苦战。
一大群人身大小的蛾子发出刺耳的喧嚣,配合触手展开连绵不绝的攻势。只有杀伤力强的单体魔法才能造成毁灭性的打击,大规模的法术对它们恐怖的复原力几乎毫无作用;而武器砍下去,它们很快就会分裂出一模一样的自己,简直杀之不尽,烦不胜烦。
“洛洛!”一看到女儿从空间门里跳出来,诺因顾不得四周嗡嗡叫的敌人,惊喜地迎上前。反而是杨阳保持法师应有的冷静,没有贸然行动,还帮丈夫摆平偷袭者。
“爸爸!”洛洛扑进父亲怀里,诚心诚意地道歉,“对不起。”诺因哼了一声,天大的怒气也因为她良好的补救态度烟消云散。瞥见她身后的红发青年,愣了一下:“你是谁?”
“哎呀,爸爸,你认不出吗?他是维烈啦!”
维烈!?包括诺因在内,抽空瞄过来的人都目瞪口呆。
“你这家伙,拐骗了我的女儿不够,还变成这副小白脸的模样害她陷得更深,我跟你没完!”史列兰反应快,将诺因挤进去破口大骂。如果不是抱着洛洛,他已经干起架来了。
相比他的火大,维烈依旧一脸欠扁的悠哉笑容:“彼此彼此,殿下,想必我们未来会相处得很好。”
“我宰了你!”
“喂,史列兰,看看场合!”杨阳一眼就认出丈夫换人了,大声提醒。亲亲老婆一开口,黑发青年立刻收起狰狞的神色,心不甘情不愿地把注意力放回敌人身上。维烈摸着下巴评价:“嗯,你们似乎陷入苦战了。”
“有空不会过来帮帮忙啊!”史列兰大吼。
“遵命。”表现出非常合作的态度,维烈弹了个响指,缠得众人好不头痛的飞蛾大军顷刻间化为一个个燃烧的小火团,尸骨无存。同时一道金黄色的雷墼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地劈中失神的奥兰多。
“维烈-赛普路斯!!!”
“我不聋。”维烈提醒对方自己听得见。奥兰多咬牙切齿:“你这家伙……我一定要把你连皮带骨融得一干二净!”
“需要减肥的是你吧。”
“你……”奥兰多气得“花枝乱颤”,逗笑了几个少女。维烈相反的神色冷凝,右手虚抄,一把锩刻着细致美丽花纹的长剑出现在掌心,优雅的锋刃闪烁着寒光,和主人一样精巧夺目:“奥兰多,本来大家都是苦过来的,我不想杀你,可是你吃了莫非斯,又伤害洛洛,我再饶你就不是男人了。”
“要打就打,废话什么!”
“嗯,说的好。”悠然翘起唇角,瞬息间窜出的身影超过肉眼所能捕捉到的极限,骤长的光刃划过坚硬的花苞。触手齐断,切口平整而焦黑。
“你…你劈碎了我的……”奥兰多颤声指控。
“储藏库。”维烈替他说完,打了个响指,火红的波动呼应着涌出,包裹住漆黑的外壳,奥兰多激烈挣扎,发出凄厉的惨叫,“安静一点,我在帮你清理。赤条条地来,赤条条地去,不要舍不得。你体内脏东西太多了,不弄干净,会给下面的人添麻烦。”
“维烈!”吉西安从远处飞来,杨阳等人这才注意到地上那些奇怪的柱形植物都不见了,昏迷的市民躺了一地,“搞定了,他的本体被我摧毁了。”
“干的好。”
“别得意,维烈-赛普路斯!”也许是明白大势已去,奥兰多用最后的力气吐出恶毒的诅咒,“你和这个少女是不可能的!她有精灵王的血统,无法接受初拥,你们最多只能相守几十年!最后你还是要永远孤独!”
“维烈……”洛洛通体冰凉,抓着恋人的手满是冷汗。她不知道什么是“初拥”,却直觉奥兰多说的是可怕的事实。
维烈脸色不变,一手轻拍她,漾开血族特有的雍容笑意:“有她的记忆陪伴我,我怎么会孤独。”
绝望的嘶喊划破天际,爆发的火焰染红了视界。亮度减弱后,光芒的核心浮现朦胧的轮廓。杨阳等人反射性地摆出警戒态势,只见一个奇异的生物悬浮在空中。灰白的肌肤像石质,下身八足,上身却是成年男子的形象。
“这、这是什么东西?”诺因愕然。余人也惊讶得张口结舌。
魔界宰相收起剑,行了一礼。古神也回以深深的注目,突然仰起头,化作一束光,没入天空,宛如一道炽白的虹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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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拥],成为后天性血族的必要仪式,与精灵血统排斥。
洛洛坐在魔界图书馆里,对着一本摊开的古籍发呆。
她无法成为维烈的伴侣,永远陪伴他。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手放在她肩上,传来熟悉的温暖触感。
“嗨,洛洛。”红发青年依然笑得温和而自在,柔声劝慰,“开心点,我们还有几十年的时间呢。”黑发少女抬起头,眼中泪珠摇摇欲坠:“我不想你看到我老太婆的样子。”
“啊,那么缩短成十几年好了,也是一段很长的日子。”
“呜……”再也忍不住啜泣,洛洛起身抓着他的衣襟,在他怀里崩溃,“维烈,我想和你在一起!我不要你再孤单一人!”
逸出一声轻叹,维烈爱怜地抱紧她,轻拍她颤抖的背:“别难过,我不会另结新欢,我身边的位子永远是你的。”
“我不是担心这个啦!维烈,你想想办法,不,试试看!我就不信我受不住!”
“失败了可是会死人的,你想我害死你?”
“哇——”洛洛像小孩子一样放声大哭。维烈手忙脚乱地安抚:“乖乖,不哭。”
好半晌,洛洛才稍稍平静下来,搂着他喃喃咒骂,对象不用说是奥兰多。维烈抱起她放在桌子上,抹去晶莹的泪痕,额头轻抵她乌黑的刘海,红眸荡漾着柔和的波光:“洛洛,这么没精神可不像你,还有十几年的时间,我会另外想办法,你也要振作起来,珍惜我们在一起的每分每秒,好么?”洛洛哽咽了一会儿,用力点头。
“那个王八蛋总算遭到报应了。”
趴在门板上偷听的史列兰十分快意。杨阳冷冷接口:“是啊,赔上我们女儿的幸福。”史列兰差点滑了一跤,沉默片刻,提高嗓门怒吼:“维烈,你要是想不出办法,趁早离洛洛远点,让她去找别的好男人!”
“爸爸你闭嘴!”
室内传出不亚于他的愤怒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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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起,少女表面恢复了原样,但是认识她的人都看得出笑容背后的不安,和黑眸深处的阴影。
她毕竟只有十五岁,稚嫩如花的年纪,突然受到这么大的打击,当然难以消受。幸好有个好母亲开导,周围也不缺朋友和支持宽慰的长辈,总算慢慢调整过来。
“洛洛,你爱我吗?”
十八岁的生日,一如惯例前来的魔界宰相笑问。黑发少女红着脸点头。
“我也爱你。”第一次,吻落在她的唇上。轻点即止,柔软如羽毛。
二十岁的洛洛被两个世界的盛大宴会折磨得筋疲力尽,躲在花园里喘气。和十五岁生日那天一样,他在身后唤她:“迪尔薇亚。”
红衣如血,清俊的眉宇漾着闲散的笑意。
迎接她不变的热情拥抱,维烈轻啄她遗传自父亲的娃娃脸:“今年过得好吗?”
“好~~”撒娇地蹭蹭,洛洛不解地问道,“你怎么又叫我那个名字?”
“不喜欢?”
“嗯……也不是不喜欢,但还是觉得叫洛洛亲切。”
“你终于长大了。”微微一笑,维烈浮起前所未有的紧张之情,双臂呼应着环紧,“洛洛,你还爱我吗?”
“我爱你。”明白了他反复询问的用意,洛洛直视那双仿佛红宝石的双眸,坚定不悔地道。绽开发自心底的笑靥,维烈如捧至宝地举起她纤细的身子,欢快地道:“那么,嫁给我吧,然后我们签定契约。”
“契约?”洛洛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双眼惊喜地粲亮,“你想出办法了?”
“对,把你的灵魂给我。”放下她,维烈郑重地解释,“魔族没有灵魂,而你有。一旦我打上印记,无论你转生到哪儿,变成什么面貌,我都能找到你。见面的一刻,你会想起前世的一切,**的时间也会停止,但是寿命不变。然后再次重复,直到永远。”
“……”
“你愿意吗?剥夺来世的机会,延续今生的缘分?”见她久久不语,维烈有些不塌实。洛洛叹了一大口气:“维烈,你用不着慌,我当然愿意,百分之百愿意。只是我在想,万一我转生成男的怎么办?”
显然没料到这个可能,魔界宰相沉默了约莫三秒钟。
“那么,我也只能欢欢喜喜来承受了。”
“不要!你再想个办法!还有,我喜欢这张脸,你也想办法保持!”
“唉……”
一群偷窥者窃窃私语:“这个结局,是不是公主和王子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是魔头遇到克星吧。”
“有的他苦了,天晓得转生要等多久,等到世界末日也没一定。”
“我敢打赌,如果必须等到世界末日,那家伙就会弄个世界末日出来。”
“咳,反正不会短。”
“这应该是折中的法子吧,下次转生就能用初拥了,不行还可以再投胎。”
“对哦!”
“你们当是买彩票啊,不行下次中!维烈敢拿我女儿做实验品,我劈了他!”
“那时你人都不知道在哪儿了。”
“不管!我爬也爬过去!”
“你得了,未来是他们的,我们不该管也管不着。”
“还是岳母大人明理。”另一头传来含笑的温润嗓音,如冰水浇熄众人的谈兴,“各位,讲悄悄话请轻一点。不行的话,就请速速离去,不要打扰我们。”
只听得一阵急促的响动,花丛后恢复了宁静。
满意颔首,红衣宰相笑拥黑发佳人,继续花前月下的浪漫絮语。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