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2 / 2)
判断昭霆只会搅局,席恩对她施了个定身加沉默,然后道:“言归正题,你们没见到蕾诺雅前辈?”诺因咋舌:“那座岛就像幽灵一样,一会儿东一会儿西,魔力探测和指南针全不能用,是阳骑着小姆去查勘,我再用雷劈她投下的铁棒,它才不动了。但我们还是靠近不了,真够邪门的。”
“原来如此。”席恩略一思忖,“据说黄昏之岛在次元的夹缝中,坐标不断变动,是[白银王]路比埃用蕾诺雅前辈自身的魔力困住她的永恒囚牢。你们那么误打误撞,可能唤醒了她的意识。”
“那她逃出来了?”杨阳感到良心刺痛,“对不起,是我们的错。”轩风安慰道:“小阳,那位蕾诺雅法师又不是罪人,你们放她出来,也不算坏事啊。”
“对啊,那女人是犯了什么法,让你巴巴抓我们来盘问?”和妻子不同,诺因丝毫不以为愧。
“只是问问,你们可以走了。”席恩下逐客令。众人眼中顿时迸出火花。
搞什么!当他们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杨阳想起一件事,茅塞顿开:“难道说,那位**师创造的禁器也一并出世了?那…那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昭霆和维烈的怒气值这才略微降低。
“没有。”
再次爆满,“我们走,杨阳。”维烈用异能设下空间断层,隔开凶器。
虽然手中的次元之刃能轻松划开这道薄薄的障壁,格兰妮却秉持主子不张扬的良好风格,依旧一动不动。
“不行,一定出事了。”坚定地对父亲摇摇头,杨阳转向对面的人,“抱歉,请告诉我详细经过。有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吩咐。”席恩毫不领情:“你帮不上忙。”杨阳咬了咬牙:“那至少让我留下!我有责任看到这件事平安结束!”
魔皇注视她半晌,颌首答应了她的请求。
艳阳高照,鸟群飞过晴朗的蓝天。
身下是松软的土地,延伸开去的手脚可以感觉出刚萌芽的嫩草,带着甘甜花香的和煦微风轻抚脸颊。
在这几乎能够融化身心的氛围里,棕发青年却沮丧地叹气,抬起右臂盖住眼。
又错过了,不,是被扔出来了。
十年……比浑浑噩噩的千年更沉重的数字压下,他一时喘不过气来。
养女和友人的面容清晰浮现,他有个回去的地方;身为一缕游魂,也许他更应该去冥界和情人重聚,可是……
心像缺了一个大洞,怎么也填不满。
千年前,在他不知道的黑暗角落,他的双胞胎哥哥一直在追逐他,直到以那样狠绝的方式划下无法弥补的裂痕。
千年后,在化为执念的恨意被点醒、消散以前,席恩的双眼依然只看着他,爱恨皆然,而如今,是他被抛弃了。
[肖恩,你是…没错的。误会的是我,因为误会做出那些事的也是我,但是,我不后悔。]
[曾经,我恨不得杀了你,让你堕落,明白我所受的苦,明白我是什么感受,但今后,我只想和你再无瓜葛,不要看到你。]
[为什么露出这种表情?你不是能轻易遗忘吗?你不是还有很多朋友吗?就算他们全死光了,你还可以找更多人来爱。你永远不会寂寞,永远不会珍惜,永远不会真正爱谁——亲爱的弟弟,我为我一句话让你变成这样道歉,是我自作自受,永别了。]
说不出的苦,一如干涸的泪腺。
身为最无辜的受害者,他本不该烦恼,然而他无法否认,他伤害了很多人。
他的哥哥,他的弟子,他的爱人……
席恩说:[碎了的就是碎的。]所以他对维烈始终难以释怀,但是席恩……是不同的。
当一切的恩怨纠葛剥离后,只剩下那个唯一也是最初的愿望。
重新系起那条断裂的纽带,就像他们一起在母亲的子宫里时。
不可分割,因为他们本来就是一体的,无论彼此的关系如何扭曲,无论对方都被自己伤得多么深。
如果席恩忘不了,不能原谅,那就由他来让他忘记。
追上去,这次换他追逐。
沉淀了决心的眼睁开,澄明无波,下一刻,浮上诧异之情。
咩咩的叫声传入耳中,肖恩这才发觉,不知何时,他被一群雪白的绵羊包围了!
难道…难道席恩把他扔进羊圈里?
“你是谁?”
清脆稚嫩的女声,略带紧绷,透出一丝不明确的颤抖。肖恩坐起身,越过一头羊的背,看见了发问的人。
十四、五岁的女孩,拿着放牧用的鞭子,身上穿的却是黑色的巫师袍,尖顶宽沿的帽子下,洋红色的秀发在尾端打成卷儿,小巧精致的脸蛋上,表情十分古怪,似是失落,也似乎是释然。
“我还以为是个精灵跑进来睡觉了。”她露出属于法师的,高傲孤僻,嘲讽与自嘲并存的独特微笑。
“呃…这世上已经没有精灵了。”本能地感到这女孩不同寻常,肖恩搔搔头,不觉感染了她的笑容,“大概只有我哥哥一个,海精灵。”
女孩眯起眼,细细打量他的脸孔,忽而笑了,符合她外表,天真无心机的灿烂笑靥。
“你叫什么名字?”
“肖恩,肖恩·普多尔卡雷。”
“好,这些羊送给你了。”用鞭子指指他,女孩背转身离去。肖恩愣了两秒,喊道:“等等啊!你把羊送我干嘛?”
“因为我不需要了。”女孩回过头,帽檐下的眸幽冷深沉得不像个孩子,“送人也好,宰来吃也好,随便你。”
“我也要走!没空照料你的羊!”被那相似的眼神震惊,肖恩情不自禁地起身走向她。女孩皱着眉注视他接近,排斥意味浓厚地道:“你去哪里?”
再一次将她和另一个人重叠,青年只觉痛楚从心底蔓延到指尖,话语不受控制地吐出:“我……想要变强。”直到能和你并列。
“……这样啊,那么来吧,你资质相当不错,也许哪天我会有心情调教你。”
再度笑了笑,女孩径自大步走远。
布局杂乱的花园里,开满了红色的郁金香、纯白的马蹄莲与紫罗兰,脚下的青草翠绿柔软,棚架上的葡萄果实累累。白色的岩壁前面,此地的主人正大肆抒发画瘾,展示何谓涂鸦版壁画。
安杰对这个光景摇摇头,沿着鹅卵石小径走开。
来到无面之王的城堡已经三天了,狄烈多等人第二天就告辞离去,理由是天生穷命,不适应舒服日子。老实说,安杰对这种闲闲养蚊子的生活也过腻了。若非挂心友人,真想跟着跑路。
欧斯佩尼奥说小莎正在疗伤调节,他不好打扰,只得成天在有限的范围内闲逛。因为出了无面之王的寝宫,没准就会被哪个高阶恶魔逮去开膛破肚。
“安杰!”
捉弄的笑声在身后扬起,少年吓了一跳,转过身,喜出望外:“小莎!”
踩在一根树桩上,女孩咯咯笑着,双手背在后面握着法杖,晶灿的绿眸闪闪发光:“久等了。”
“你好了?”安杰欣喜地抱起她轻轻放下,摸摸她的头。
“别摸啦,你的习惯和舅舅好像。”小莎佯装不悦地嘟起嘴,左顾右盼,“费艾他们呢?”
“……回去了。”
“什么!太不够意思了!人家还想招待他们!”这回小莎是真的生气。安杰干咳两声:“他们叫你伤好后去看他们,会送礼物给你。”小莎这才略略消气,牵着他的手跳了跳:“舅舅说要见你哦,我先去准备午茶,你慢点过来。”
第一天龙神有和外甥女的恩人们见面,但是他一见小莎,就变了脸色,抱着她直冲内室,所以安杰连他的模样也没瞧清楚。
微笑目送友人,安杰看向欧斯佩尼奥所在的位置,本想邀请他一块儿去喝茶,见他画得起劲,不便打扰,就慢慢踱过去。
转了会儿找不到友人所说的茶会地点,少年正想大声呼唤,迎面走来一个身材修长的青年,十八、九岁年纪,精雕细琢的五官,眉目间流露出坚毅的气质,举手投足却如暖风般慰贴自然,形成一种特别的魅力。前额的发丝随着他低头的动作垂了下来,丝丝缕缕近于乌黑的深褐。
浅蓝的眼眸轻弯,上扬的唇角温柔似水,柔和得可以融化人心:
“我是小莎的舅舅,你就是安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