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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晴空之风(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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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西莉亚深深凝视那双活力闪耀的紫眸,脑中浮现故人的容颜,心潮澎湃。良久,她逸出一声轻不可闻的长叹,悄然回到镜子里。

萨姆化成人形,向主君行礼:“王。”扎姆卡特挥挥手算是回应。

“太好了,你没事。”杨阳由衷松了口气。诺因怔了怔:“什么,我哪会被几个肥婆困住,来多少都一并踢回老巢。”

几个?肥婆?杨阳会意:“你碰上他们了!?”诺因还没回答,爱伦注意到他破碎的披风和链甲,失声惊呼:“殿下,你受伤了!?”

“没事。”瞥了她一眼,诺因环顾众人,一把揪出维烈,“你这家伙,是不是失忆了?”

“呃?”维烈错愕地回望他。余人大奇:“你怎么知道他失忆了?”诺因咬牙切齿:“因为我抢回了他的记忆,从一个妖里妖气的女人手里——笨蛋!白痴!连自己的记忆也搞丢!是不是晚上睡觉着了人家的道?先旨声明,我不小心砍了一剑,不保证没打坏。”说着,掏出一颗光彩流转的宝石。

“哇——这就是维烈的记忆啊?”众人好奇地围观。当事人一脸疑惑地往后退,大有和疯子撇清关系的意味。杨阳真诚地道:“谢谢你,诺因,多亏了你。”

“咳嗯,没什么啦,小事一桩。”难得受到心上人的夸奖,黑发青年有点不好意思。护卫队长勉强露出笑容,招呼道:“殿下远来辛苦,进去休息一下吧。”

“不,先让他恢复记忆,免得夜长梦多。”月用法杖挡住维烈的退路,柔和的嗓音却透出不容反驳的坚定,“快,逃避可不是男子汉大丈夫的行为。”

“你说那块石头是我的记忆?”维烈还是不动,脸上隐隐浮起怒色,“这种无稽之谈,叫人怎么相信?”看出他的抗拒,诺因蹙眉:“怎么,他不想想起来?”杨阳苦笑:“嗯。”

“啧,我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总之这是我辛辛苦苦抢回来的东西,你就得给我接受!”

“诺因,别这样啦。”佳人的温言软语安抚了火暴狮子,却漏了喷火龙——扎姆卡特身体力行地握住维烈的手,朝记忆石按下:“你不信,就用实际证明。”

“!”维烈下意识地挣扎,哪里挣得过龙的力气,触及那冰凉表面的瞬间,他紧紧闭上眼。

没有闪光,没有巨响,人还是那个人,石头还是那块石头。

“没…没反应?”昭霆呆呆地道,“这算成功了吗?”月笑得狰狞:“失败了,因为他本人不想要。”语毕,他抢过记忆石,高高举起:“既然你把自己的过去当垃圾,我帮你砸了它。”

“啊啊,住手!”众人一拥而上,制止暴走的黑发祭司。魔界宰相大口喘息,神色有紧张过后的放松,有迷惘,也有惊恐的了悟。

自己的排斥,就是最好的证据。

看到他的表情,杨阳不禁心软。

“呐,大家听我说。”她摆手发言,“即使强迫他想起来,问题也没解决,他的心结还在,未来有可能发生相同的情况。”

“这倒是。”月稍稍消气,将记忆石递还给诺因,“你保管吧,餍魔你见过,再来抢你比较有办法对付。”

“哦。”诺因也不推辞,他们俩之前在米亚古要塞碰过头,省了互相介绍,不过在场还是有他不认识的成员,“这、这是矮人!?”他惊讶地瞪着佛利特。

“怎么,小娃娃,没见过矮人?”

“我不是小娃娃,以前也没见过矮人。”诺因不悦地抿嘴,孩子气的神情衬着清秀的脸蛋,可爱得令人发噱。吉西安不由得担心:“殿下,你的童贞真的没问题吧?”他会不会像维烈一样,糊里糊涂被人吃了?

余人也有相同的忧虑。

“啥!你说什么鬼话!跷班的帐我还没同你算,还敢质疑我的贞操!”诺因扑向他开扁,杨阳等人急忙劝架。

※※※

悠闲的午后,最适合坐在通光良好的室内喝杯午茶,让心情沉淀。

汇合的一群人就坐在镶嵌彩色玻璃窗的餐厅里,休息闲聊,不过谈话的内容一点也不轻松。

插满玫瑰的青瓷花瓶散发出温润的光泽,阵阵凉风拂动娇嫩的花瓣。橡木长桌上摆放着丰盛的茶点:小面包、烤松饼、奶油酥卷、巧克力蛋糕、给胃口大的男士吃的厚实馅饼和凉拌炒面。淡绿如玉的茶色,袅袅茶香中还带有天然果味,醇厚甜美,光闻味道就让人陶醉——西城城主对待部下绝对没话说,即使这个部下目前不事生产。

“原来席恩又出现了。”听完心腹简要的汇报,诺因眉头打结。昭霆差点噎住:“别在这时候提他啦!”会害她消化**。

“维烈也是被他害成这样。”自动过滤表妹的抗议,杨阳看向上座的父亲,却瞥见脸色阴沉的棕发青年,慌忙劝慰,“肖恩,不是你的错。”

“怎么不是他的错。”诺因毫不留情地道,“那家伙不就是为了折腾他才折腾我们,先是史列兰被抢走力量,再是维烈被抢去记忆。”

肖恩没有辩解,只是咬着饼,不停地啃同一块地方。杨阳踩了友人一脚:“席恩现在的目标不是折磨他了,是去始源之海,取代神明!”

“哼,成神么?”诺因冷笑,眼中射出犀利的嘲讽,“愚蠢的家伙,他以为那样做他就超越人类了?力量的增强不代表精神的提升。你们看着好了,他回来还会故态重盟。因为他连真实的愿望、对这个傻瓜的真实情感也无法承认,那就不可能得到心灵的平静。”多数人听得似懂非懂。月摇了摇头:“你把人类想得太简单,事情想得太容易了。有的时候不是不承认,是不能承认。我倒是能理解席恩的心情。虽然他选错了方向,却没有背弃自己。他走到这步一定很艰难,又没爱他的傻瓜弟弟超过对他的恨,当然不能放弃过去的努力,那么出色的成就。”

“问题是本来就很简单啊,为什么要想复杂?就为了面子、争一口气、所谓掺水的恨?那样他就快活了?”

“这个……”

“我同意。”价值观和某人相似的血龙王举手,“人类总是自寻烦恼,就像月你。”黑发祭司用法杖重重敲了他一记。

“席恩确实罪无可恕。”肖恩终于打破沉默,目光定定望着窗外,“但我决不会舍弃他。”众人表情各异,有的同情有的叹息。诺因就事论事:“这也好。再怎么钻牛角尖,那也是个棘手的敌人,脑筋是不差的。你能稍微牵制他,我们也会少点麻烦。”

唉,你说话能不能婉转点?杨阳白他。维烈也听不入耳:“那个,我是不清楚来龙去脉,只是…朋友的话,应该相互体谅、共同分担。”

“哦,失忆了都帮他说话。”诺因微微睁大眼,“这算是不变的友情吗?”维烈窘迫地低头,面红耳赤,嗫嚅道:“我…我不认识……”

“他不认识我,是纯粹老好人脾气发作。”肖恩帮友人解围。轩风的笑语适时缓和席间僵凝的气氛:“维烈,你自打巴掌哦,你可从来没和我们‘共同分担’过。”杨阳瞪目:“对!”维烈在她的瞪视下瑟缩。

昭霆用叉子敲盘沿,引来耶拉姆心疼的注目。

“诺因,你和恶魔打过?说给我们听听。”

有夸耀冒险经历的机会,诺因当下眉飞色舞,兴奋地讲述;莎莉耶不时补充。得知徒弟无恙,肖恩总算放下连日来的挂念。

听罢,众人议论纷纷:“好象满强的,将来对上要小心。”

“不过是两个臭女人罢了,我一口气吹飞她们!”

“对女人发威还这么嚣张。”

“矮冬瓜你说什么!”

“死小鬼,你可不许看人家的身材看傻眼!”

“无聊。”……

“咳嗯。”杨阳打断同伴们逐渐跑题的讨论,掰着手指头回忆,“深渊七领主,分别是梦魇之王奇蜜拉,餍魔之王格蕾茵丝,疫病之王梅杰安,嗜血之王拉菲格,暗影之王艾斯托尔,诅咒之王克鲁和无面之王欧斯佩尼奥。其中无面之王最神秘,诺因你碰到的是梦魇之王和餍魔之王。”

“还有一个,疫病之王·梅杰安,应该也在这里。”

“听起来都好悚。”昭霆发表感想。肖恩、轩风、爱伦和芙米点头赞同。完全在状况之外的维烈索性专心喝茶吃蛋糕。杨阳向封印负位面的其中一位神祇询问敌情:“史列兰,你知道其他领主的相貌和本领吗?”

“不知道,那是前代的我的记忆。”

“这样啊……”不知为何有股不祥的预感,杨阳心神不宁地端起茶杯。

※※※

门口,站岗的守卫伸了个懒腰,突然维持僵硬的姿势愣住。

远远的,一道飘逸的纤影穿过同样如泥塑木雕的人群笔直走来,反射着碎金般的阳光,散发出香气的蜂蜜色秀发,翠绿欲滴的双眸幽深而静谧,宛如沾染了露水的绿叶,单薄的身影却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丽,仿佛随时会化为花瓣,融入风中。

直到她来到面前,两名守卫才相继回过神,长长吐出一口气。

“听说,这里招侍女?”

纤细如水晶丝线的柔弱嗓音拨动心弦,周围的人们又是一阵惊艳。

“侍…侍女?”好不容易消化了她的话,两人难以置信地上下打量:她哪是当侍女的人物,公主还差不多!

“嗯,我今天是第一次出来工作,以前都生病待在家里。”绿眼少女露出羞涩的微笑,细声细气地解释。看她娇怯怯的模样,守卫毫不怀疑,挠挠头:“这个,照规矩要问清楚你的来历,你先跟我去见执事吧。”另一人嫉妒地瞪他,暗怨自己动作不够快。

“好,麻烦你了。”

走了一会儿,守卫转过头,顺理成章地搭讪:“你叫什么名字?”

“梅杰安。”风姿楚楚的少女礼貌地笑应,“我叫梅杰安。”

******

负位面,也就是俗称深渊魔域的恶魔之乡并不像常人以为的有着骷髅头装饰的城堡,折磨灵魂的血池和明显的阶级分野。在这里,随时随地都有新的恶魔诞生,撕扯、吞噬同类,本能地壮大自己。当它强到一定程度,就能纠结一群仆从自立为王,谁也不会来管你,只要你能击退侵略者。因此,地位的更换非常快。只有七位领主始终固定不变,因为他们已经有了创造自己空间的能力。

这个世界没有上下左右的区别,也没有白天和黑夜,无数的魔法粒子构成虚空的[场],定时循环流动,这就是唯一的[时钟]。初生的恶魔只是杂乱的情感集合体,狂暴而蒙昧,随着进化慢慢拥有自我认识,也有了智力和形态。种类繁多,难以归类。但是所有的恶魔,无一例外的,都保留着对现世的印象,那也是他们长久向往的回归之地。

魇魔之领·星辰海。

整个广袤的空间被群星般的光芒占据,线条华丽的柔茎托起凝固的白色冠冕,每一片叶子都纤毫毕现,精致宛如艺术品,弧面柔和的花瓣晶莹剔透,竟然是由宝石雕琢而成。

一望无际的钻石海,极致盛大的美丽。

数不清多少次看到这样的景象,缓缓降落的梦魇之王还是忍不住赞叹。但是比起这些固态的璀璨宝石,她更喜欢虚幻的瑰丽结晶——各式各样的梦境编织而成的七彩泡沫。就像水上的草灯,摇曳出希望的火苗。

“喂,宝石狂。”她呼唤同僚的绰号。

格蕾茵丝手一滑,刻刀在含苞的花蕾上划出细微的痕迹,顿时抓狂:“啊啊啊,爱做梦的,我要杀了你!”

“冷静,冷静。”奇蜜拉虽然闪躲却不怎么紧张,对方把这座花苑当心肝宝贝看待,决不会动真格,“自从回来后,你的脾气好象变暴躁了。”

“还不是因为那个咬了我一口的小贼。”格蕾茵丝心疼地端详手中的半成品,琢磨如何化腐朽为神奇,“我已经想好了,我要把他的头装饰在我的宝座上。他的头盖骨非常优美,是做王冠的好材料。”

所以说,女人是不能招惹的。

“你的品位还是这么怪异啊。”奇蜜拉不敢恭维。

“哪里怪异!这叫艺术!不懂就别乱形容!”

是你个人的扭曲艺术。奇蜜拉腹诽,没有尝试纠正。她这个僚友早已无药可救,因为她的愿望是死后化为一朵最最漂亮的宝石花,供万人瞻仰。

“难道你就不生气?没看中他身上的什么东西?”格蕾茵丝斜着眼打量同僚。奇蜜拉诚实地回答:“我觉得他的眼睛最美,不过挖出来一定就不好看了。”格蕾茵丝叹气:“你啊,我真不明白你。”

“啊,差点忘了,我是来问你有没有看到梅杰安?”

“梅杰安?她不是跟我们一起去了,难道她……还没回来?”

“不知道!克鲁找她找得快疯了!”奇蜜拉言下有些焦躁。格蕾茵丝的神色也变得难看:“在想什么啊,这小妮子,该不会傻兮兮地去帮我们报仇了吧?”

“很有可能!”奇蜜拉加重语气,烦恼地拨乱头发,“如果是这样,事后我们就得和克鲁打一架了,那傻妮子可是他的命根子。”

“她为什么总是这么呆啊?”格蕾茵丝抱头大喊。奇蜜拉一脸无力地摊手:“可能是[残念]作祟,就像拉菲格。我在来的路上看到他拉着一个倒霉的低阶恶魔,絮絮叨叨地讲述他的妻子多么温柔可爱,总有一天要去月亮上把她找回来。”

“……不要提那个疯子。”

几乎所有的恶魔都由负面感情构成,所以它们会本能地寻找“父母”——情感的来源。但通常在漫长的成形过程中,那些生命就亡故了,这追寻就变成了一种悲哀的寻觅。不过一旦长成强大的成熟体,就基本不受影响,有了自己的意识和感情。而拉菲格,是个特例。当初赋予他生命的是[爱情],最浓烈的情绪,那份带有毁灭因子的疯狂执念至今还折磨着他,甚至左右了人格。

“他是个可怜的家伙。”奇蜜拉由衷同情僚友。平常的嗜血之王是个略带忧郁的温和男子,完全不好杀。他三次去人界,都是为了寻找他的爱人,腰上有星形胎记的少女。在被人当****频频赶出门后,怒极失控,造成灭城的惨剧,被冠上那种名讳……

格蕾茵丝继续一刀一刀刻着宝石花,漫不经心地应道:“也许吧,但我不喜欢他,平常痴痴傻傻,暴走就疯疯癫癫——那帮男的我没个看得顺眼。克鲁长相差;艾斯托尔那个阴阳怪气的家伙更不用提,成天躲在实验室搞奇奇怪怪的研究。还是席恩主子好,稳定又坚强,就是太没情趣。”

“唔……”奇蜜拉不得不承认她的评价,突然蹙起眉,“喂,你是不是漏了一个?”

“谁啊?等等,好象是——”

无面之王,欧斯佩尼奥。

这位据说和负位面一样古老的领主,也是群魔公认的头号懒鬼。一百年里有九十九年在睡觉,从来不管事。若非他忠心的部下萨菲不辞辛劳地一次次找到梦游的主君,搬回寝宫舒舒服服地安放好,大家都快忘了有这号人物。

话虽如此,也没有恶魔敢挑战他的权威,欧斯佩尼奥的实力是当之无愧的NO.1。

“不管他,他大概又躺在哪里睡死了。”格蕾茵丝再次为男性领主的“质量”唏嘘不已。奇蜜拉弹了个响指:“我去水晶湖看看,找不到她的话,我们就一起去现世救她回来。”

“嗯。”

穿过广阔的幽域,梦魇之王收起羽翼,遵循惯性下坠。跃入视野的是一泓清澈澄净的湖水,仿佛一整块完美的水晶,清晰地倒映出她的影子。

游目四顾,没找到以往都会在湖上泛舟的身影,奇蜜拉叹了口气:要和克鲁杠上了。

不是打不过,她和格蕾茵丝都不好战,和那个狰狞凶暴的男人拼得灰头土脸,事后要多花时间美容。

正要走,瞥见某个异样的物体。那是具像浮尸的人形躯体,顺流而下,波纹状的水痕在他身边荡漾,宛如水的光环。

几乎在同时,奇蜜拉就猜出他是谁。水晶湖看似纯净,其实剧毒无比,只要一滴就足以毒死一个中阶恶魔,连高阶恶魔也不敢轻易涉水。能这么悠哉游哉漂流的,也只有那位怪胎了。

把睡得不知今昔是何昔的无面之王弄上岸,梦魇之王在他耳边大喊:“喂,欧塞,醒醒!”

“唔……”欧斯佩尼奥很快坐起,“奇蜜拉啊。”

和模糊的声音一样,兜帽下是深沉的黑暗,看不出五官,难分性别,浸饱了水的斗篷却勾勒出一副极为优雅的男性身躯,奇蜜拉不禁对这个同僚的真实长相起了几分好奇。

左右张望片刻,欧斯佩尼奥一怔:“这是哪儿?深渊魔域什么时候多出这块地方了?”奇蜜拉比他更惊讶:梅杰安虽然是最小的领主,任职也超过两万年了,而这位还不认识她的领地……

“亲爱的欧塞。”梦魇之王好柔和地问,“请问你上次清醒是多久以前?”

“嗯…我算算,大约两万八千年前吧。”

毫不犹豫地抬腿,只见最强领主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一头栽进湖,继续漂啊漂地远去。

“真是的。”满肚子火地收回脚,一边祈祷再也不要碰见这头懒猪,奇蜜拉一边离开了疫病之领。

※※※

啪嗒!竖立在桌上的羽毛笔停顿了半秒后,颓然倒下。

“呜~~~又失败了。”杨阳沮丧地拿起够轻的目标物,“连一只笔也举不起来,我将来怎么和席恩打?不,连他的手下也打不过。”

“别气馁,杨阳一定能成功的。”换上宽松睡衣的史列兰鼓励,小狗图案与绝美的容颜极度反差,却和天真的神情相映成趣。杨阳叹了口气:“我倒不是怕失败,是有种摸不着头绪的感觉,又不能去问维烈。”

“为什么?现在的他也可以问啊。”

“那个…我总觉得,维烈不喜欢见到我。”

能感知情绪的暗黑神默认,顿了一会儿,道:“他不是讨厌你,是一种很奇怪很微妙的感情,我也说不清楚。”杨阳内心的阴云散了些,展颜一笑:“嗯,我会找机会问他的。”

“还有,杨阳是不是在气我?”

“啊?”黑发少女一怔。澄澈如冰的瞳眸深深凝视她:“那个时候,我让席恩杀你,你生气了,是吗?”

无法在这双眼睛面前扯谎粉饰,杨阳尴尬地抠了抠脸颊,为难半晌,断断续续地倒出心里话:“我承认,我是有点不舒服,但我并没有生你的气。你有你的职责,也同样重视我,你已经做了最正确的选择,我还气个啥?要是史列兰没原则,大多数人就遭殃了,我没这么自私。只是,我毕竟是个小家子气的女生,所以有一滴滴不满。不过不过,这点不满很快就会消失了,你别介意。”

史列兰如释重负地笑了,差点眩花杨阳的眼。

“太好了,你没生气。”

“谁对着你都气不起来。”摸摸他的头,提醒自己这不是大美男而是乖宝宝,杨阳突然想起一件事,“啊,史列兰,你能感觉到他人的情绪和想法,会不会很累啊?”已迈入成长期,被她摸得很不快的史列兰顺势摇头:“不会,我能分得开。不相关的人,我也不会去感觉。”

“这就好。”杨阳松了口气,撩起他湿漉漉的长发,“慢点躺下去,我帮你吹干。”

帮混乱神吹头发是项艰巨的工程,正好练习风魔法。吹得差不多时,传来大力的敲门声,一听就知道是谁,杨阳赶紧跑去开门。果然,卡萨兰城主站在外面。

似乎也是刚洗好澡,诺因散着发,绢纱系在手臂上,本就莹润的肌肤更加粉嫩,红唇娇艳欲滴,有些湿的骑士装紧贴着纤细的身板。杨阳吞了口口水,深切惋惜此人没生成女儿身。

“史列兰睡了吗?”诺因开门见山。杨阳收敛心猿意马,回以和煦的笑:“还没呢,你找他有什么事?”

“啧,本来想他睡着的话,我们俩就可以一起去书室了。”

“这么晚!?”

“明天要出发了啊。算了,我自己去,你陪着他吧。”挥挥手,诺因干脆地放弃。看着他自然流畅的动作,杨阳一时着迷,冲口道:“诺因,我一直想说,你的腰好细啊。”

“……”立志成为肌肉男的娃娃脸青年当场爆炸,“这叫劲瘦!劲瘦!懂不懂?”

“是是。”被美色所迷的少女压根没听进去,仰头殷切地道,“让我抱抱,好不好?”

诺因哑口无语。

不等他答应,杨阳踏前一步,将他抱了个满怀,感动地惊叹:“哇——真的好细!”过足瘾,她开心地松手:“谢谢,祝你淘到好书,别看得太晚哦,晚安~~”语毕,关上门,留下僵成石膏像的诺因杵在原地发愣,为陌生的生理反应不知所措。

“可…可恶!”调息片刻,他匆匆忙忙跑出去吹冷风。而吃人豆腐不自觉的杨阳在房里快乐地哼歌。

好不容易降温,诺因急急往回赶,想找经验丰富的心腹咨询。绕过小湖泊时,瞄见一抹白影,猛然驻足。

那是个身穿纯白连衣裙的少女,抬头仰望天空,夜风揉乱了她乌亮的秀发,清冷的月光描绘出婀娜的曲线,远看恍若游戈于湖面的天鹅。

听到脚步声,基西莉亚反射性地转过头,对上一双闪烁着好奇和警戒的紫眸:“你是什么人?”

诺因本以为是哪个上门报仇的领主,但对方的气质是不同于恶魔的空幻,眉目也有些眼熟,依稀透出杨阳的影子。

“你、你看得见我!?”基西莉亚吓了一跳。她是相当异质的存在,尽管碰得到物体,常人却看不见她。除非佩带灵视道具,或肖恩那种灵体。

“嗯?幽灵吗?我倒不知道我还能看见这种东西。”

“我叫基西莉亚,是维烈的姑姑。”

“耶!!”诺因这一惊非同小可,“那老妖怪还有姑姑!?你几岁了?”没有介意他对女性而言过于失礼的问题,基西莉亚掩嘴轻笑,足尖一点,跃到他面前:“你和维烈说的一样。”

“哼,他诽谤我什么了?”

“他说你果断强悍,有男子气概——不对吗?”

“咳嗯,这还差不多。”诺因受用地咳了咳。基西莉亚强忍笑意,在心里补充:可惜和优叔叔一样男身女相,因此笑料不断,还有孩子气、横蛮、旁若无人、心直口快。

看到心上人和别的女人所生的后代,基西莉亚的心情多少有点复杂,却没有伤心和怨怼。再深的感情,经过时间的冲刷也淡了,现在她只想再看那两个人一眼,确认他们过得好不好。

“我叫诺因,你是从魔界来探望维烈的?那里怎么样?”诺因总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旅行景点。

“我没去过摩耶,之前都是待在维烈的镜子里。”

“哦。”诺因很失望。基西莉亚微微一笑,侧身平举双手。原本平静的湖水翻腾起来,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起,形成层层叠叠的波涛。水流瀑布般逶迤而下,裸露出渐渐成型的水色物体,通体透明,像是两个交叠的碗。中央栩栩如生的建筑群在月下如同流动的晶体,折射出瑰丽的蓝光。

水泡里的世界,美得就像一个最逼真的梦。

“大致就这样了,维烈给我看过图片。”纤指小心地挥动,让水之幻象更加清晰。虽然已经失去生前的能力,但基西莉亚体内有贺加斯的神力,还是能使用一些类似法术的技巧。比如用水藻困住帕西斯,惩罚**侄子的女人。

诺因看得兴奋不已:“这就是魔界?果然与众不同!”

“呵呵,我也没进去过,只能给你看看外面。”

“没关系没关系,这就够了。”

看着欢欣鼓舞的青年,黑发少女的眼神十分柔和:“诺因,你想回摩耶吗?”

“呃…啊?”诺因回过神,“我是想去看看,会不会定居,看心情了。”

“你一个人待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是不是很不安?”

“我从小就在这儿长大,怎么会不安,何况还有我妹妹陪我。”一说起莉莉安娜,诺因就满脸自豪。基西莉亚为自己的失言羞红脸:“这样啊。”

“不过我很小就知道自己是异类,受了伤马上会好,那时侯挺怕的。多亏了莉莉安娜,她和我长得一模一样,我要怀疑自己是哪里捡回来的野小孩也不可能,所以我从来没真正把身世问题放在心上。反正我妈妈是人类,我就是人类。”

“你妈妈是人类?可我听维烈说……”

“我不承认啦!她又没给过我半枚零用钱!”唾弃完生母,诺因又品评起人家的侄子,“维烈那家伙虽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好歹做了一件值得夸奖的事——帮我和莉莉安娜找了个好养母。”基西莉亚笑了笑:“那你是决定当人类,留在这里了?”

“这个嘛,其实我一直有种没有根的感觉。不管自我认识如何,血统的影响还是存在。我有魔族的不死之身,像精灵一样傲慢冷漠,像翼人一样渴望自由——总之,我是个混血的怪胎,到哪儿都格格不入。”

“那你——”基西莉亚听得担忧。诺因甩甩头:“不用担心,困扰的都是我身边的人。”

“……”

“和周围人不同总会有违合感,没什么大不了,独一无二也是特色。”说着说着,诺因就变成了自我吹嘘,“而且我对环境的适应力一流,只要我自己过得好,管别人头痛还是怎么着。”

“扑哧。”基西莉亚忍俊不禁,“你还真是坦率呢。”被她提醒,诺因才发现自己竟然对一个陌生女性倾诉衷肠,不愧是维烈的姑姑,杨阳的姑奶奶,也有那种让人自然卸下戒心的温和气度。

“不公平!你也要讲讲你的事!”

“你愿意听一个老人唠叨?”基西莉亚促狭地反问。诺因立刻退缩:“呃…算了。”他的大好青春,不能浪费在老掉牙的故事上。基西莉亚笑意加深,温柔地凝视他:“你真的好像优。”

“优是谁?”

“你的祖先。”基西莉亚的口吻怀念中带着惆怅,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道,“啊,你也继承了他的能力吧?”

“什么能力?”诺因越发一头雾水。基西莉亚讶道:“你不知道?所有的摩苏,也就是你们口中的魔族都有与生俱来的能力,我们叫做异能。”

“不知道,阳有异能我是知道的。”诺因兴致勃勃地追问,“我也有吗?怎么用?”基西莉亚回忆道:“嗯……我的异能是感应力,优同时具有感应力和念动力,原理应该大同小异,先试试最简单的冲击波。”语毕,她一手按住对方后脑的某个位置:“这里,推一下,想象地推,轻轻的,千万不要用力,就像…打开一个盒子,大约一条缝……”

话音未落,泼天的水柱从她身侧掠过,直延伸到对岸,留下久久不息的银色轨迹。

“好……好厉害。”基西莉亚目瞪口呆,“第一次就成功了。”

“嗯!我把握到要决了!”诺因握紧拳头,神情犹如挖到宝矿的孩子,“比魔法好控制,太棒了!谢谢你,基西莉亚!”

“没…没什么啦。”黑发少女还有点呆滞:她是不是释放出了一个怪物?

“再教我!再教我!”

“好好。”

又教了几招,基西莉亚看看天色,道:“我要回去了。”

“为什么?才一会儿时间。”诺因不满。基西莉亚歉然笑道:“贺加斯规定我每天只能出来半小时,算上白天,已经差不多了。”

“你睬他!”

“不能不睬啊,如果违背约定,影响了法则,他一定会杀了我,到时苦的又会是他自己。”漾开隐含心疼的浅笑,随即敛去,基西莉亚挥手告别,“明天我会再来,你先练习吧。”

“唔。”诺因目送老师身形变淡,化为一颗烟蓝色的光球,飞向维烈的房间。水上的模型也随之崩塌,溃散成丝丝缕缕的液体,重归微波荡漾的湖面,宛如一座覆灭的沙堡。

懊恼没定型,诺因惋惜了一番,刚转过身,突觉全身一凉,像有什么冰冷的东西钻进体内,打了个哆嗦。

“?”好冷。搓了搓臂膀,他用跑的前往书室,准备快点拿几本回去看。

※※※

有着黑丝绒质感的夜空笼罩大地,银白的新月散发出皎洁的光辉,照得窗旁的人仿佛苍白的剪影,清俊的侧面光晕隐柔,平和而宁静,又隐隐透出一丝彷徨。

魔界宰相抱膝坐在床上,想着自己的心事。

他已经不知道该相信谁,怀疑谁。那些人说的话是这般匪夷所思,叫人难以置信,可是种种迹象又明白指向了一个他不愿深想的事实。

叹了口气,身畔穿来的体温有效地抚平了他的慌乱。转过头,棕发青年无忧无虑的睡容映入眼帘。

借拼酒的名义,肖恩硬是拉着他痛饮,还喧宾夺主地和他挤一张床。看似蛮不讲理,但维烈知道:他是担心他一个人会不安,为目前的处境辗转难眠。

外表粗枝大叶,却是个意外心思细腻的人。

感觉压到什么,抽出来一看,是根麻花辫。顺手帮他解开,深棕的发丝掠过指间的刹那,一股久远的情感从灵魂深处涌出。

好象有什么非常重要的心情,被他忘掉了。

很重要很重要,第一次……第一次什么?维烈凝神回忆,却只能听见模糊的童音,激荡起名为“感动”的涟漪,令沉眠的自我无法抑制地颤动。但具体的内容,却听不真切。

怔怔松手,任那感触连同长发一起滑落,他转向窗外,映在玻璃上的倒影让他想起另一个人。

那个叫杨阳的少女。

她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能够若无其事地面对我?不觉得嫌恶吗?对我,对她自己。

还有父亲……

正情绪低落,维烈只觉头皮一痛,发尾被某人抓住拉扯:“又在胡思乱想,赶快睡觉!”

“肖恩。”无比自然的呼唤逸出口,维烈低下头,“明天,我真的要和你们一起走吗?”

“干嘛?你想一个人留在这儿?”

“也不是,反正……到哪儿都一样。”维烈又沮丧起来。肖恩大叫出声:“啊——真受不了你!老是这么悲观!米亚古可比赫拉特好玩多了!还是你讨厌我们?”

“不。”这是很明确的答案。虽然以正常眼光看,杨阳等人的言行与疯子无异,他还是无法讨厌、害怕他们。

“这就行了!”一手抱住他的腰,强迫他躺下,肖恩带着睡意咕哝,“放心,我们不会把你卖了。”

“嗯。”好冷的笑话……

合上眼,令人安心的温暖使他昏昏欲睡,很快进入梦乡。

※※※

次日,整装待发的人们早早聚在餐厅,享用在西城首府的最后一顿饭。

和美女共度完良宵的宫廷术士长神清气爽地开门走进,环顾了一圈,皱起眉:“殿下呢?”

“还没来,大概在赖床。”回答的是杨阳,“昨晚他跟我说要去书室,肯定看到很晚。”

“真是的,出发的日子还——”吉西安气恼地转过身,这时,一道人影推开虚掩的门,瘫挂在他身上。

“殿下!”感觉怀里的躯体像火炉一样滚烫,吉西安惊呼。诺因面色潮红,气喘吁吁地抓住他的衣领,用沙哑的声音道:“赶快…解开……”

“诺因,你没事吧?”余人纷纷上前,关怀地问。

“哪里没事!这家伙…报复我昨天揍他……偷偷对我用诅咒魔法……害我头重脚轻……”

“什么魔法!你发烧了!”吉西安气急败坏地大吼,按住主君的前额,吃惊灼手的温度,一把抄起他,“快!快叫医师!”护卫们顿时忙乱起来;杨阳等人也慌忙看顾,问长问短。

诺因虚弱地挣扎:“自己做的事还不承认,我从来不生病。”

“从来不生病不代表永远不会生!”杨阳也光火了,掏出手帕帮他擦汗,手下传来的高热令她心惊。肖恩连续用了两个降温的水魔法,都不见效果。

当医师赶来时,诺因已陷入半昏迷状态。

“快出去。”检查完,医师的神情极为凝重,“诺因殿下是染上了热病,有传染性。”

“热病?”众人惊讶至极,尤其是杨阳。她还以为友人是刚洗好澡就外出,着了凉。

“就是现在外面流行的瘟疫。”

莎莉耶叫道:“不可能!我和诺因一起来,我就没染上!”医师瞄了她一眼:“那你也检查一下,这病有潜伏期,每个人发作的时间都不相同。”

“莎莉耶……”昭霆担忧地看向友人。月沉吟道:“奇怪,从体质看,如果他们俩同时感染,应该是莎莉耶先发病。”扎姆卡特投赞成票:“对,我看是恶魔搞的鬼——他不是教训了两个领主。”

“那怎么办?”杨阳急得提高嗓门。要是诺因有个万一,维烈恢复清醒后一定会自责到发疯。

“我先提取他的血液看看。”维烈试图帮忙,走上两步又呆住,“呃,没有相关的设备。”杨阳沉重地叹气,把降温布放在友人额上,祈祷他自然痊愈。

感到冰凉的触感,诺因震了震,微微睁开眼,努力辨认床边的人,最后定在医师脸上:“这病会死吗?”

“会…会,一般三到五天就……”

“出去。”

“诺因?”众人吃了一惊。中城城主厉声道:“我叫你们滚出去!”

“……”不由自主地退出房间,杨阳等人等在门外,担心地守望。

爱伦双目含泪,强打精神安抚和她同样慌乱的队员。芙米担起圣职者的责任,为每个人施展祝福术。耶拉姆问道:“你不能治好他吗?”

“不行,这个法术只能有限预防,对已经发作的疾病无能为力。”芙米神色黯然,“何况,那是恶魔的邪恶力量。”

“我进去照顾他。”史列兰开口道,“我不怕疫病。”众人大喜。扎姆卡特也自告奋勇:“我和月也没关系,你们就待在外头吧。”佛利特不甘示弱地摸了摸胡子:“咳嗯,勇敢的矮人一族也不怕那些负位面的小虫。”

然而,他们才进门,就被医师的助手拦住。

“很抱歉,殿下特别叮嘱,决不能放你们任何一位进来。”年轻的学徒苦笑,“请别为难我,不然事后殿下会砍了我的脑袋。”

“笨!你别告诉他嘛!”扎姆卡特嗤之以鼻。

“可是你们被感染了呢?”

“我们不会被感染。”月沉稳地道,“这是事实,无论你信不信。请退开,或者被我们打晕。”权衡了一下,学徒还是决定向眼前的恶势力低头,毕竟身后的刽子手已经昏迷了。

其他人则退回对面的餐厅,焦急地等候,谁也没心吃饭。肖恩不经意地瞥见满桌佳肴,只觉一股剧烈的恶心直冲咽喉。

“阿嚏!阿嚏!”与此同时,维烈打起喷嚏,好一会儿也停不下来。众人手忙脚乱,不知他是怎么回事。杨阳一边拍背一边指示表妹:“昭霆,快开窗!”好几人争先恐后地冲向窗户。

随着两扇落地窗被用力拉开,混合着花香的清新气流灌入室内,众人顿觉无比舒爽,维烈的喷嚏却打得更厉害,几乎喘不过气来。

花粉过敏!杨阳脑中灵光一闪,刹时雪亮,捏了个手诀:“狂风术!”

骤然刮起的大风将桌上的花瓶和碗碟全部卷了出去,连同那扑鼻的香味。杨阳不敢放松,喊道:“肖恩,想个办法让他闻不到气味!……肖恩?”发现宿命的另一半也脸色难看地捂住嘴,她更加紧张:“你怎么了?也生病了?”

“没事,只是有点反胃。”肖恩好不容易挤出声音,“早饭吃太…呕——”单单说到“饭”字,他就猛然转身干呕。

厌食症!

正目瞪口呆,护卫们相继倒地,看样子不像中招,而像自然昏睡。吉西安反射性地抽出法杖,却紧紧按住额角。杨阳一瞄就猜出他得了偏头痛。

啊啊啊——接下来是谁!?

“好疼!”咒语念到一半的芙米捂着脸颊,杨阳叹息:这位是牙痛。另一头,拿着斩矛的爱伦呼吸急促地抚着喉咙,杨阳哀号:哮喘……

“厕所!厕所!”昭霆突然跳起来,急吼吼地朝外狂奔。杨阳无言地目送她:这小妮子不会得了急性腹泻吧?那未免太惨了。

“咳咳咳……”

“耶拉姆!”

“不要紧,只是胸口有点痛。”褐发少年依然一脸镇定,一手按住肺叶的部位。杨阳终于忍不住抱头呼喊:“你是肺病!我是——”顿了顿,她苦笑:“胃痛。”还算好。

短短数秒,在场只剩下莎莉耶平安无恙。

每个人都意识到来了强敌,绷紧神经,问题是:他们连敌人的影子也没摸着,就差不多全军覆没。强忍激烈的头痛,吉西安使用魔法侦测,放出一枚风刃:“这里!”

“呀——”无形的风弧没入中庭的一棵大树,只听得一声尖叫,一个侍女打扮的少女跌了下来。蜂蜜色的秀发,翠绿的瞳眸,美丽而纤弱。杨阳瞪大眼:这就是疫病之王!?一个娇怯怯的女孩子!

听到友人再次响起的喷嚏声,肖恩一指点在他的鼻梁上,暂时封印他的嗅觉,然后唤出光剑,准备往外冲,被杨阳拦住:“等等,别杀她!虽然她害我们生病,但没有置我们于死地!”仔细想想,那些小毛小病还是恶作剧的成分居多,不然以敌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恐怖能力,早就可以一次放倒他们。

“因为你们只是那个男人的同党,罪不致死。”

梅杰安嘟着嘴,揉着臀部起身,端庄地拍拍裙子,拂了拂散发,义正词严地道,“快把格蕾茵丝的宝贝还给她,我就饶你们不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

“很感谢你手下留情,但你说的宝贝,是维烈的记忆吧。那本来就是他的东西,怎么能说还。”

“哼,我们看中的就是我们的。”梅杰安振振有辞。杨阳无语:此女的逻辑倒是和诺因有够像。

啊!诺因!

“快解除我朋友身上的热病,不然也别怪我们不客气!”焦急之下,她口气严厉起来。梅杰安一挺腰板:“不行,他打伤奇蜜拉,又抢走格蕾茵丝的猎物,活该受罚。不过他赶紧把宝石还来,再赔礼道歉,我还是能饶他一命。”

“别跟她废话了!拖得越久,诺因就越危险!”莎莉耶举起法杖,顶端的魔晶石飞出一串青色的锁链,环住梅杰安。但还没碰到她的身体,就被无形的力场还原。

“敬酒不吃吃罚酒!”

疫病之王双手一送,围绕她的负能量御壁化为漫天箭雨,声势浩大地落下。肖恩、耶拉姆和吉西安紧急间布下的结界被轻易穿透,千钧一发之刻,杨阳张开[混沌晶壁],护住了自己和身后的维烈。

中招的人们没有受伤,而是全身被一层膜状的物质包裹。刚刚治好牙痛的芙米试图召唤光元素反击,却毫无回应;耶拉姆、吉西安和莎莉耶也在同时发现自己与玛那精灵的感应完全切断了!

仗着身手敏捷,肖恩及时躲过负能源弹。爱伦虽然不是法师,但在疾病的影响下,也失去了战斗的能力。

这时,宰相府的守卫已经惊动,列队赶来。看见对峙的双方,好几人惊呼:“梅杰安!”

竟然让敌人混进府!吉西安暗暗咋舌。梅杰安礼貌地致歉:“对不起啦,各位,我是为了报仇。”

“放箭!”守卫队长镇压下混乱,大声命令。稀稀落落的羽箭射了出去,准头之差令人叹为观止。梅杰安却变了脸色,闪避的她反而差点中箭。

“你们…你们好坏。”她发出让所有人汗颜的控诉,“枉我还做点心给你们吃。”

“小心!”看出敌人的杀意,肖恩出声示警。梅杰安右手一抄,似乎撕下什么透明的幕布。下一秒,肉眼看不见的病菌曼延开来,守卫们纷纷倒下,四肢痉挛,口吐白沫。芙米大喊:“糟了!如果扩散出去——”

“净化之幕!”

肖恩飞快划了个符文,水蓝色的光芒如波荡漾,罩住整座府邸,暂时遏止了疾病的发散。

梅杰安露出得意的笑容:“没用的,你顶多只能挡一会儿时间,不到半天,外面的人就会和这里一样,统统得病死掉。”闻言,肖恩紧张地看向同伴。不知为何,杨阳和维烈安然无恙;余人有负能量膜保护,倒因祸得福。

必须将她遣返,不然赫拉特会变成一座死城!肖恩神色一整,呼唤誓约者:“天杖!”

回应他的决心,神圣器幻化成一把巨大的十字剑。通体晶莹,像一束璀璨而清澈的光。剑柄与剑身相交的位置镶嵌着一枚金黄色的宝石,吞吐着明亮的光泽。

礼尚往来,梅杰安手腕一翻,一柄形状极其优美的长刀延伸出掌心。弯月形的刀身异常优雅,深浅不一又自然匀称的绿色浅浅地透射,呈现出一种无法形容的美丽。

妖刀·翡翠。

雪白的柔荑一扯,有**边的侍女裙自动落地,在她脚边形成一圈拱卫,裸露出紧身的战斗服。杏黄的底色和明黄色的长腰带,将她不丰满却玲珑凸浮的娇躯勾勒得无比性感,整个人刹时从纤弱可爱的小淑女转变成英姿飒爽的女战士。

哇!美人!杨阳看得惊叹。

“喝——”梅杰安横刀一挥,如绿宝石溶液的光辉呈放射状绽开。肖恩则竖起长剑,无数炽白的光线以十字剑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扩展,中和了疫病、中和了负能量御壁、中和了翡翠色的剑光……形成纯白的力场。

深渊领主临危不惧,脚尖一点,轻盈地浮起,盛大缤纷的花雨伴随旋风席卷开来。

千万片水晶花瓣构成看似娇弱却危机四伏的杀域,断裂的白色细线在空中纠缠缭绕,光芒顿时大弱。肖恩光翼一振,闪耀的剑尖直指半空的敌人。

当!妖刀翡翠稳稳地架住神圣器的化身。

超过听觉的爆音瞬间炸开,两人的衣服割开数条口子。回刀后撤,黑羽流畅的挥动迅速拉开距离,借助加速度的水平斩击凌厉逼人;肖恩灵活地闪过,长剑以锐利的角度斜削;梅杰安一个后空翻脱离他的攻击圈,再次逼近对方。

飞跃、冲刺、闪避、再分开……两人重复着高难度的空中对垒,一黑一白两条光带不时擦撞出灼目的火花。碎瓣飞舞,光粒迸散,银芒环绕住棕发青年,撕裂了豪雨般的水晶花雨。

同样华丽的魔武技令地上的观众眼花缭乱,叹服不已。

难得碰上对手,肖恩本想好好较量一番,但敌人是疫病之王,再打下去焉知不会引发大规模的瘟疫,那样赢了也没意义。当下蓄势前冲,准备一击解决。

对方刀法不错,却过于花俏,只要他动真格的,胜利是探囊取物。

感应到敌人骤然高涨的战意,妖刀自动射出眩目的翠绿色流光,包裹住梅杰安,以下坠之势形成锋利的箭矢。

澎湃的斗气波轰碎了花雨的回防,与剑光的屏障正面硬撼。随着一声轰然巨响,凶猛的狂风四下乱刮,连十余丈远的高楼也遭到强烈的撞击,里面的物件朝另一头的窗户喷涌而出。杨阳等人不得不伏倒,屏息掩面,抵挡这股狂乱的气流。

爆风散去后,只见棕发青年衣衫破烂,一副狼狈的模样;而他的对手更是不着片缕,脸色青白地喘息,周身被黑雾笼罩,构成蔽体的铠甲,眼中珠泪盈然,活象受了委屈的小女生。

“讨厌,你…你欺负人!”

“哎?”肖恩一愣,本要递出的长剑定住。就在这时,一道灰色的能量射线贯穿他的右肩。

“肖恩!!!”

杨阳等人骇然变色,顾不得敌人就在头顶,急忙奔向坠落的同伴。脱手的十字剑还原成项坠,作为缓冲的光翼碎散,纷纷扬扬的羽毛在青年身下铺了一地。

“你上当了。”浮起狡狯之色,梅杰安双手高举,扔下一颗青黑色的光团,意图将敌人一网打尽。

维烈漆黑的瞳眸迸出冰冷的火花,异能全开,倒转的惯性推回光球,环形的重力场把梅杰安压进自身的力量。外围,炸雷鸣响,刺眼的电弧沿着球面四处游走,一边连接一边向内推挤。

空间压缩。

恐怖的无形之力在瞬息间逼近球心的梅杰安,眼看就要将她压成肉泥,杨阳等人吓得大气也不敢喘,只能呆呆看着。

“啊——”惨叫逸出无血色的唇,黑色的缝隙在魔界宰相胸前裂开,涌出阵阵腥风和紊乱的魔法粒子,一道灰影扑向从空间球里解放的疫病之王,不偏不倚地揽住她。

“维烈!”杨阳扶起颓然倒地的父亲,却见他胸口完好无损,这才深刻意识到他是[通道]的事实。

黑发青年已失去意识,之前两位领主都是用他定位,在附近另外打洞。而这位临时帮手是硬生生撕开他体内的[场],造成的冲击不可同日而语。

此刻,负责接应的两魔——

“克鲁这个笨蛋!要是那个宰相有个三长两短,我们以后就没得玩了!”格蕾茵丝咒骂。奇蜜拉感叹:“这就是英雄救美啊。”

“克…克鲁大人。”梅杰安惊魂未定地吐了口气,一把抱住爱人的颈项大哭,“呜哇哇哇!”

“乖。”粗厚的男声却透出无边的爱怜与心疼。

克鲁?诅咒之王!众人紧张地绷紧身体,各自摆出备战态势。悬浮在上空的男子棱角坚硬,体格魁梧,全身散发出混合着怒气的威压感:“你们这些该死的小虫!竟敢伤害我的宝贝!”

“哼,恶人先告状。”

不屑的冷哼从半毁的餐厅方向传来,听出这盛气凌人的声音属于谁,杨阳等人惊喜地转过头。卡萨兰城主一手捏着一只不断挣扎的怪虫大步走近,汗湿的骑士装领口敞开,脸色还有些苍白,不过精神看起来恢复了。

“你怎么现在才来!”莎莉耶埋怨,随即纳闷地问道,“其他人呢?”

“围殴一个阴森森的女人——恶心死了!到处放虫!害我们跟在她屁股后面乱转,大扫除!”

艾斯托尔也来了?克鲁和梅杰安一怔:应该是来实验他的新发明吧。

将怪虫一丢,用力踩扁,诺因手指克鲁:“你的对手是我!”诅咒之王蔑笑:“再来一个小丫头,我也不放在眼里。”

“……”杨阳等人不安地偷瞄清秀美青年,果然,他额角浮现明显的青筋,紫眸射出狞恶的凶光。

“他妈的你眼瞎了?老子是男人!”诺因吼声如雷,不掩内心的嫉妒,“有两块肌肉了不起啊!看我把你打趴下!”

出鞘的重剑呼啸着撕裂空气,划出亮蓝色的闪电,直奔两个敌人。

“不自量力。”嗤了一声,克鲁看也不看,负能量御壁轻松挡下。不料对方的攻势连绵不绝,强大的法术通过剑风释放,宽达数十米的火焰之刃从锋面激射而出,一波接着一波,摇撼着坚固的防御。

看你能接到几时!诺因自信地扬唇:我能连续挥剑五百下!

“臭丫头。”克鲁咬牙,四重反击瞬息连发,“我倒要看看你还挥不挥得动剑!”

虚弱,麻痹,迟缓,沉默。

诅咒之王的诅咒何其有效,远非一般的死灵法师能比。杨阳等人顿时瘫了一地;诺因也双腿发软,支着剑才没有向前仆倒。克鲁挑了挑眉:“中了诅咒竟然还能站着,了不起。虽然是女流之辈,也值得赞赏。”看来之前的澄清他全没听进去。

“你这……瞎子……”在汹涌的怒火下,诅咒的力量降到了最低,诺因抬起头,眼里泛起一圈圈涟漪,四周的大气也呼应着产生奇妙的律动。

“克鲁大人!”本能地感觉到危机,梅杰安紧紧搂住爱人,六发冲击波接连打在她的背部,碎散的气流化为风之牙,刺进她的躯体。

“梅杰安!”眼睁睁看着怀里的爱人淡化消失,克鲁惊骇欲绝,紧接着会意梅杰安只是受了不得不回去疗养的重伤,但这口气无论如何咽不下去,“群体咒杀!”

“诅咒无效!”

清冷悦耳的男性嗓音消融了从天而降的灰雾,及时赶到的暗黑神从另一头匆匆奔来,身后紧跟着血龙王、月祭司和矮人。死死瞪着那张绝俗的俊容,克鲁一脸震惊:“你……!”

“诺因,大家,没事吧?”史列兰扶住摇摇欲坠的半身,严阵以待地注视敌人。

“呼……这次就放过你们。”压抑满心的疑惑,克鲁转向诺因,吐出充满仇恨的低语,“我以一半生命诅咒你:不得好死!被朋友背叛,被爱人抛弃,受尽万蚁啃啮之苦,受尽烈火灼烧之痛,无人知晓,无人拯救,独自死在最黑暗的无底深渊!”

寒气渗透五脏六腑,人人都为如此恶毒残忍的诅咒战栗。

“切,破烂的预言。”当事人却丝毫不为所动,眼神依旧大胆无畏,“诅咒也诅咒得象样点。”

啊啊啊——你还这么轻松!没看出人家是玩真的吗!?杨阳等人在心里哀号。

“我们走着瞧吧。”快意一笑,诅咒之王返回了深渊魔域。

※※※

一场硬仗,换来两名伤员和一堆病人。

出发只好延期,身为祭司长的芙米担起治疗的责任;诺因和姗姗来迟的夙敌互相挖苦攻防。以前会调解的维烈这会儿只能不着边际地旁听,还没摆脱强烈的晕眩感。肖恩一言不发地坐在角落,沉默异常。众人只当他受了打击,没有起疑。

杨阳坐立难安,克鲁的那番话像荆棘一样缠住她的心。如果诅咒生效,别说维烈事后会多么自责,她也无法原谅他。

“史列兰,你不能解开吗?”拉拉黑发神祇,她悄声问。

“不行,那是用生命所下的诅咒。”史列兰也很担心,目光如影随形地盯着快和贝姆特打起来的诺因,“即使杀了克鲁,也解除不了。”杨阳烦恼得几乎要尖叫。

注意到她的表情,诺因奇道:“干嘛,你还相信那个破诅咒?”

“怎么能不信!他可是诅咒之王!”

“诅咒之王了不起啊!我当他是屁!”

“诺因!”杨阳快被他气死,转念一想,双目放光,“你有爱人吗?”如果缺了一环,诅咒说不定就不会发动了。

别有意味地看了她一眼,诺因转过头,淡淡地道:“没有。”杨阳大喜:“太好了!一辈子不要有爱人!这样就没事了!”

无言了一阵,诺因径自走开,留下杨阳红着脸自我反省:居然要人家打光棍。

不顾心腹的反对,中城城主坚持最迟下午动身。西城方面也传来好消息:停航千年的空浮舟终于能使用了,尽管还没和米亚古要塞取得联系,但直达离塞维堡最近的市镇没有问题。从那儿过境顶多需要一天,节省了许多时间。

对西城而言,等于送走一个瘟神——[通道]维烈走了。诺因等人也清楚,不过艺高人胆大,都不放在心上。

“喂,可别嫌麻烦就随便把他丢路上啊,那样干脆留在这儿。”送别时,贝姆特叮嘱。

“你消受得起吗?”

“你又消受得起?”

“别吵了!”在他们从动口发展成动手之前,杨阳高声打断,拉着友人的新披风强行拖走。

空浮舟的速度很快,才过午他们就来到目的地瑞威尔郡。稍事休息后,骑马继续上路。

晴空万里,没有一丝阴霾。炽热的夏阳照耀着远处的山巅和近处有着[祈雨城]别名的都市,白色的城墙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如同神明遗失在这片蓝天绿地之间的一块玉石。一种名叫[琥珀]的暖黄色小花开满了原野,景致极为怡人。

深吸一口芬芳的空气,诺因兴致大起,指着前方:“阳,我们来比赛!”

“咦?”杨阳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策马冲出队伍,转眼跑得只剩一个小黑点。史列兰一甩缰绳,追向赖皮的半身。

“哇啊!你们两个……”

“真是的。”吉西安无奈叹息,指挥众人赶快把撒野的主君、跟着他胡闹的暗黑神和惨遭池鱼之殃的满愿师逮回来。

两旁的景物飞快后掠,史列兰展现出精湛的骑术,却总是和半身差了一步之遥。诺因突然勒马,转头咧开大大的笑脸:“我·赢·了。”

“你作弊!”两人异口同声,颇不服气。

“谁叫你们那么迟钝。”毫无愧意地摊摊手,诺因左右张望片刻,掩嘴说悄悄话,“趁他们没追上来,我们再开溜一段路。”杨阳皱眉道:“不太好吧,他们会担心的。”

“这是最后的假期了!我一回去,又要被老妖婆奴役,做牛做马!”

“……”杨阳不禁心动,默许地点点头。

翻过一座小山坡,诺因和史列兰不约而同地拉扯坐骑,一边赏景一边慢慢前进。

看着身旁的人不若平常冷厉,带笑的柔和神情,杨阳感到苦恼了几天的心境渐渐开朗,却有一股更深的忧虑漫上来:“诺因,你真的不怕吗?”

“什么?”诺因已经忘了诅咒的事。见状,杨阳差点气得脑中风:她到底为谁急啊!

“哦,你说那个肌肉男的恐吓。”对上她冒火的双眼,诺因才想起来,失笑道,“不会成真的啦。”

“是吗?”听他说得信心十足,杨阳这才稍稍安心。诺因回了个“肯定”的手势:他所爱的就是眼前的少女,以杨阳的性格,真的发生危难,绝对不会见死不救、独自逃生。

即使她不爱他。

朋友当中也没有可疑人选。而且,那个眼睛被蛤蜊肉糊住的诅咒之王八成是把他当女人诅咒,效果如何实在有待商榷。

拨了拨被风吹乱的发丝,诺因不爽地抱怨:“难得来西城一趟,连走走看看的空闲也没有,就要回去了。”杨阳回以理解的笑容:“以后会有机会的。”

“你也来哦。”诺因认真地凝视她,“你答应过,我旅行,你记录,我们一起搭档冒险。”

“好。”杨阳绽开发自心底的憧憬笑靥。史列兰手指自己,不满地道:“我呢?你们忘了我?”

“你当然跟去了!”诺因白了他一眼,满脸“你说什么废话”的表情。

史列兰展颜。

吹过三人身畔的风带着花草的甜润气息,也隐含远方战场躁动的讯息。

混杂的气流,一如隐藏在平静表象下的暗流,意味不同的约定,和美好却脆弱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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