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引蛇出洞(1 / 2)
“跟四年前六万精锐的神策叛军围攻兴庆宫相比,现在的危险算个屁!”
听到皇帝带着自嘲口气的自言自语,吕常先是一愣,然后是震惊,等最后想明白了李纯自言自语的内容的前因后果之后,不禁噗呲一下笑了出来。
听到吕常的笑声,李纯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自言自语的声音太大了,不禁莞尔一笑,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跟郭戎这货一样喜欢瞎嘀咕了。
这种瞎嘀咕是病,需要治!!!
笑着摇了摇头,李纯在心中叹息道,以前的自己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别说瞎嘀咕,就连说话和行动都要三思而后行,没办法,自己那位已经退位却实际上掌控大唐真正权力的父亲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自古以来,全掌天下事,醉卧美人膝就是所有男人共同的最高理想,而皇帝显然就是这两大至高理想的集大成者。
相比较双手掌控天下的皇帝,储君,虽然也挂着一个君的名号,但是着实不是一个好差事,尤其是当储君碰上一个经历坎坷,或者掌控欲特别强,再或者对于人心的掌控登峰造极的君主的时候。
如果说有什么比这样的储君还难受的话,那就在名义上成为了执掌天下的帝王,但是在实际上是一个挂着皇帝名字的储君。
很不幸,李纯,全中。
二十五年的储君,半年的皇帝,五年的太上皇,李纯很难相信这世界上还能有比自家父亲的经历更离奇坎坷的。
名义上只是太上皇,但是大唐的中枢的军权、财权、高级官员、高级将领的任免权都被牢牢的掌控在手中。
如果说前面的两点还仅仅是形式上的,那么李诵对人心的把握在退位之后显然已经登峰造极,而这也是最让李纯对自己父亲绝望的。
李诵付出的每一份信任都获得了十倍以上的回报,如果没有这样一大批才干卓绝,意志坚定的人才脱颖而出,大唐绝对不会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完成如此的蜕变。
有时候,他感觉自己在李诵的面前没有任何秘密可言,简简单单的一个眼神就可以将自己从头看到尾。
所以,李纯有时候感觉自己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悲剧,但是偏偏,每当自己感觉到不安和悲剧的时候,自家的父亲都会恰到好处的交给自己一项重要的事情,或者让自己接手部分权利。
既不让自己过于低落和失望,又不至于给自己过多不切实际的期望,这种恰到好处的拿捏,让李纯感觉到了一种被彻底支配的恐惧感。
每当感觉到压力和绝望的时候,李纯总会不自觉的羡慕郭戎,因为自家这位太上皇的父皇,对郭戎实在是太好了,好到让他这个亲儿子都羡慕嫉妒的程度。
以至于,李纯不止一次的怀疑,郭戎是不是姓郭!
好在,从各个方向,认真的调查过之后,李纯确定了一点,那就是郭戎不可能是自家老爹遗留在外的子嗣,换句话说,郭戎不可能在本质上对自己的位置有任何威胁。
反复确认了这一点之后,李纯坦然的接受了自己确实没法和郭戎比的现实。
毕竟,郭戎这小子在自家父亲太上皇李诵的面前可以肆无忌惮,可以口无遮拦,可以将自己心中所图、所思、所想展现的淋漓尽致,而自己……
好吧,李纯承认,自己不敢……
因为他还想当皇帝,因为他还想带领大唐再次走上巅峰,因为他还有宏图远志!
而郭戎这厮,所想的一切都是打回安西去……
哦,最近,去了胶东之后,郭戎的想法明显多了一个,那就是除了安西之后,他还想带着船队和禁军到那个所谓的岛国去。
有时候李纯真的很羡慕郭戎,单纯的练兵,单纯的打仗,单纯的实现自己的理想,剩余的一切,自家的父亲已经替他遮蔽了,而自己……
几乎是在一瞬间,李纯感觉自己脑海里那个枷锁自然而然的消失了。
李诵是在替郭戎争风挡雨不假,那是因为郭戎用尽全力帮助朝廷重建了一支强大的禁军,问题是太上皇只为郭戎一个人争风挡雨么?
韦贯之主政京兆尹三载,斩下了不下万颗人头,但凡宗室、勋贵、豪商死在韦贯之手下的不计其数,没有太上皇的庇护,韦贯之早就死了千回百回了,更别说晋升宰府,位极人臣。
同为“二王八司马”之一的程异清查田产,清查人口,几乎将关中豪族的根基连根拔起,以至于每天有不止一次刺客行刺,面对这种情况,太上皇直接从韩愈的手中调拨了千人作为程异的卫队,每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守护他的安全。
韩愈、柳宗元两人联手推动以提倡古文、反对骈文为特点的文体改革运动,打着改革文风、复兴儒学的旗号,将锋芒直指被山东豪门掌握的现有儒学体系,几乎是直触及了以五姓七家为代表的山东豪门的根基,结果,太上皇手书韩愈的《师说》,等于直接为两人背书。
李巽先是在洛阳险些把山东豪门敲诈的当了底裤,回到长安之后直接改革税制,强化了征税的监督和制度,将各地豪强、豪门、世族、勋贵的既得利益几乎剥离,结果太上皇联合了各地的节度使,以三七分账方式,驱使藩镇使用武力镇压的方式,将改革推进了下去,同时还离间了藩镇和各地豪族的关系。
面对旧贵族,保守儒生的反对,为了推进改革和技术革新,太上皇抗住各方压力,不仅按照郭戎的建议成立新的朝廷部门,更是将兰振、武朋君、毛云鹏、徐浩霖等一众技术派官员或者工匠提上高位。
……
这样的例子实在是太多,若非如此,大唐如何能在这区区四五年的时间内出现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自己,自己的父亲但是难道就没有为自己遮风挡雨么?
设身处地的想,如果当年面对俱文珍以及那六万精锐的是自己……
不要说当年,就算是现在,如果没有这四年多的历练,没有父亲一点一点的将权力交给自己,自己如何能平稳的掌控朝政,面对现在的敌军可能会大军压境大概率也会像祖父、曾祖那样弃城而逃吧。
想起了郭戎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想起了眼下挣扎在长安周围周边精锐的禁军,想了想率军提前进驻陈仓的父亲,想了想父亲离开长安之前留给自己的班底,李纯原本的不安也被彻底驱散,脸上也带上了笑容。
吐蕃人不可怕,可怕的是吐蕃人还没有来,自己人先乱了,只要人心不散,吐蕃人就算来到长安城下又能如何?
随即,李纯最后的一丝犹豫也彻底烟消云散,转而开始思索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
既然选择的是留在长安,而不是弃城而逃,那么自己可以参考的恐怕只有之前兴庆宫之战的经验了,随即李纯陷入了沉思之中,而吕常则静静的在一旁等待。
仔细的回忆了兴庆宫之战的经过,回忆了李诵利用机会收拾不安的勋贵,回忆了长安面临危机时候的场景……
大概一刻钟的时间,李纯渐渐的形成了自己的思路,这时候他再次将目光投向了身边的吕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