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四十三章(1 / 2)
严大夫只看一眼便知床上之人的状况十分严重,眉头微微皱紧,立刻从药箱里面取出银针,三两下便护住了傅峰他爹的心脉。
随后又仔细地摸了摸傅峰他爹的头,问道:“此人之前头是否受过重创?”
杨氏一听连忙点头,道:“对对对,几年前他爹去镇子上干活的时候被掉下来的木桩砸中过,从那以后便成了这幅样子。”
杨氏说着,眼眶便红了起来,她一开始对严临还是有些怀疑,但她还没说他便知他爹头受过伤,还有方才扎针时熟练的手法,让杨氏心里又有了期许。
杨氏向严大夫跪了下来,连磕了几次头,呜咽地说道:“严大夫,我求求你,救救他爹,我日后当牛做马一定报答你,我求求你了!”
严大夫侧身避开了杨氏,这种情况在他行医过程中见过无数次,但大夫始终不是神仙。
严大夫叹了口气,道:“这位夫人你起来吧,他的病我自会尽力,但、”
严大夫顿了顿,杨氏见此心里咯噔一下,咬了咬牙,缓缓说道:“严大夫你有什么话直说吧。”
严大夫这才说道:“他头颅里面淤血一直未除,导致他的情况逐渐恶化,现在十分危急。我想开颅放血,先把淤血除了,再用救命的药材搏一搏,倒是有几分希望。”
“但此法十分凶险。若不用此法,我倒是也能用我独创的针法让他多活两日,但总归不会超过一个月。”严大夫问道,“如此,你觉得应该如何?”
杨氏听完严大夫的话,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开颅放血,这、这不是、但、但不用这个法子,一个月,一个月怎么行,傅远还没有成亲,他爹还没看到孙子……
杨氏身子不住地发抖,最终支撑不住,瘫坐在地上,“没、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严大夫缓缓地摇了摇头。
杨氏见此顿时伏地放声大哭,“他爹啊,你这个没良心的,你怎么舍得就抛下我们就走了呢,你可让我今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啊?”
严大夫看着杨氏心怀悲怜,却又不得不说道:“此人情况危急,夫人还是早些做决定为好。”
严大夫说完,杨氏的哭声便更大了。严大夫对此束手无策地摇了摇头,只好等杨氏自己平复下来。
过了良久,杨氏的哭声才慢慢小了下来,却依旧垂着头,用手背摸着眼泪,“严大夫,你说的那个法子有多大的把握?”
严大夫如实相告,“不到五成。”
杨氏听完,浑身一阵颤抖,片刻之后才声音喑哑地说道:“请、请严大夫一定尽力。”
“这是自然。”严大夫看着杨氏失魂落魄的样子郑重地点了点头,随后说道,“开颅放血,对夫人而言恐怕会有些血腥,夫人不如在外面等候,也免得我分心。”
“好,我知道了。”杨氏踉跄地站了起来,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慢慢地走出了屋子,却又回头跟严大夫说道,“严大夫可有什么需要我准备的?”
严大夫摇了摇头,方才黎玉来的时候便说明了她们家的情况,生怕有什么东西她们家没有便询问了可能用上的物件,严大夫便自己都带上了。
杨氏见此,点了点头,喃喃道:“那就劳烦大夫了。”
说着,杨氏便走到了院中,淅淅沥沥的小雨从头顶淋下来,但杨氏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丝毫没有感觉一般,双眼一直盯着那屋子的门。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那屋子传来浓重的血腥味的时候,杨氏才恍如初醒,浑身颤抖地摔倒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但随后又想起来严大夫方才所说的话,压抑着自己的声音,生怕打扰到屋中的人。
傅峰刚回来便见到杨氏在雨中伏地哭泣,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那屋子紧闭的房门,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慌忙地走到院门想要进去询问安抚。但他刚走到院门却听见脚下传来“嘎吱”一声,傅峰低下头看了看,立刻呼吸一滞,只见那些他珍藏的物件沾满了泥泞被他踩在脚下。
那一瞬间傅峰只觉得自己的心被撕裂了一般,弯腰伸下去捡的手都在不住地颤抖。这些东西,他不是好好放在屋中的,为何会在这里?为何会变成这幅样子?
傅峰将那只被他踩裂的木簪捡了起来,还未等他仔细地擦拭便又听见杨氏压抑不住的哭声。傅峰垂下眼眸看了看散落在脚边的物件,将手中的木簪揣进怀中,跑到了杨氏的身边蹲下,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披在杨氏的身上,问道:“娘,你这是怎么了?”
杨氏恍惚间听见了傅峰的声音,抬起头便见傅峰一脸焦急地看着她,立刻抓紧了他的手臂,“峰儿,峰儿你回来了!”
“峰儿,你爹他,你爹他,”杨氏无助地看着傅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你爹他只有不到五成的机会能活下来,你说他要是死了我要怎么办啊?他就是我的天,这么多年了,我守着他这么多年了,就盼着他能好起来,你说……”
杨氏说着说着,便又低头哭了起来。傅峰却疑惑地问道:“娘,哪来的大夫给爹治病?”傅峰生怕他爹已经死了,而他娘因此疯了才说出这样的话,周围的村子他都问遍了,都说他爹活不长,没有法子治,也不愿来。
“是黎玉。”杨氏三言两语草草地解释了严大夫为何而来,只顾着抓着傅峰的手臂不断地询问着他爹如果死了该如何,说着他爹在年少时对她是如何如何承诺的。
“你说,黎玉在守玉楼这么长时间了,为何不早些请来严大夫给你爹看看,若是早些来,是不是就、”杨氏呢喃道,“是不是就能救活了?”
但傅峰却早已听不见这句话了,他早已被杨氏那三两句话的内容所惊愣在原地,他误会阿玉了,他娘给了阿玉休书……
傅峰只觉得自己浑身仿佛落入了冰窖之中,空中落下的雨滴仿佛冰冻的针刺在他的脸上。
杨氏说着话却见傅峰一动不动的,再抬头只见傅峰的脸上毫无血色。杨氏顿时吓坏了,连忙爬起身子,双手捧着傅峰的脸,焦急地问道:“峰儿?峰儿?你可别吓娘啊!”
傅峰握着杨氏的手,缓缓地摇摇头,声音喑哑地说道:“娘,我没事。”
杨氏听见傅峰的话才松了口气,抱着傅峰的头痛哭不已。傅峰眼眶微红,任由杨氏抱着他哭泣,垂在身侧的手握了握又无力地松开,最后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浓郁的血腥味被雨水冲刷到所剩无几时,严大夫的声音才从屋中传来,“好了,你们可以进来了。”
傅峰和杨氏听此,立刻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直奔屋子里面,只见他爹满头白布包裹,脸色如死人般苍白,整个屋中弥漫着浓郁到让人恶心的血腥味。
严大夫站在一旁的水盆旁洗手,见杨氏他们浑身沾满泥泞和雨水地冲进来,连忙说道:“去换身干净的衣裳再进来!”
杨氏和傅峰听此,连连点头,迈进屋的脚立刻撤了回来,不舍地看了一眼傅峰他爹,赶紧去换了衣裳。
杨氏顾不得打理自己,换了一身衣裳便扑到床边,手指颤抖地探了探傅峰他爹的鼻息,感受到微弱的气息后,杨氏边哭边笑,冲着杨大夫又磕了好几个头。
严大夫依旧侧身避开了,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灵芝,对紧随着杨氏进门而来的傅峰道:“你将这灵芝洗赶紧,然后切成小碎末给你爹喂下。”
“这、”傅峰自然知晓这灵芝的价值,他们家并不能负担得起,但他抿了抿唇,伸手接过,郑重地对严大夫说道:“这灵芝的钱,我日后一定奉还。”
严大夫摆摆手道:“不用了,这不是我的,是黎姑娘带过来的。她方才并没有将此物要走,我便自作主张,你若是想感谢便去谢她吧。”
傅峰和杨氏听此皆是微微一愣,傅峰顿时觉得手中的灵芝滚烫炙热,一直烫到他的心尖。杨氏则是看了一眼那灵芝,随后垂头不语。
严大夫见此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虽说你们的家事我并不应该掺和,但是黎姑娘确实是一个好姑娘,你们的确误会她了。”
严大夫将黎玉去找他时的情景告知了傅峰他们,道:“那小子是我的孙子,他虽然沉默寡言,但他绝不会作出勾搭有夫之妇的行为,所以你们还是找黎姑娘好生解释一番为好。”
“你爹头中的淤血已经除了,但他能不能救回来就看今晚了,若是平安度过了今晚,那一般就没有大碍了,到时候你再去镇子上找我,我便再来看看情况,若是度不过今晚、”严大夫话未说完,但在场的人都知道话中的意思。
傅峰恭敬地对严大夫磕头,道:“我明白了,多谢严大夫。”
严大夫叹了口气,受了这一礼,道:“你快些将这灵芝给你爹服下吧,我便先走了,你不用送我了。”
话虽然这样说,但傅峰还是将严大夫送出了院子,然后立刻回去将这灵芝切碎给他爹一点儿一点儿地喂下。这期间杨氏始终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傅峰和傅峰他爹。
待所有事情都弄好了之后,杨氏才开口道:“那盒子是我那日打扫你们屋子的时候偶然发现的。我见黎玉不见棺材不落泪,才将它拿出来当着她的面摔在地上,你若怨娘,这是自然的,你且将那些物件好好收起来吧,这里不需要你守着,你去找找黎玉,好生说道说道,是、”
“是、是娘的不是。”杨氏说着竟掩面哭了出来,“是娘的不是,是娘错了,黎玉回来之后,娘会好好对她的。”
傅峰也是第一次见杨氏这个样子,心里也是十分难受,道:“娘,没事的,我去劝阿玉回来。”
说完,傅峰便离开了屋子,路过院门口的时候看到那些小物件微微一顿,但顾不上停留,立刻跑去山上。他其实现在也不知要去哪儿找黎玉,黎玉能去的地方有他也只知道那么几个,若是她有心躲着自己……
傅峰想到此,心仿佛被紧紧攥住了,用力摇了摇头,不管如何,他一个一个找过去总能知道些许黎玉的消息。
另一边慕雁推着傅远的轮椅往回赶,雨已经停了,但下过雨的山路十分不便耽误了太多的时间,现在已经快要入夜了,傅远心里着急却又无可奈何,想了想,道:“慕姑娘,现在快要入夜了。你一个姑娘此时还在外面恐会遭人闲话,我们还是就此别过。”傅远在慕雁开口之前又说道:“慕姑娘先别着急拒绝我,其实我此番让姑娘回去着实有些无奈,只因还有一个不情之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