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晋江独发(1 / 2)
送走林绍琼,清荷慢步回屋,院子里?丫鬟在打理庭院。
林家宅深人多,光芙蓉苑里?伺候的人手,就有十数个,熙熙攘攘的散在廊前屋后,或清扫地面,或擦拭亭栏,虽近极尽小心?,也不免发出轻微细碎之声。
清荷心里?揣着那张字条,躺下眯了一会儿,翻来覆去的睡不踏实,林绍琼假醉掺着真?醉,焙茗又是风风火火的性子,若是不慎遗失……
她起身,坐在镜前,目色垂下,银质的鎏金珐琅彩首饰盒上镶嵌着嫣红的芙蓉石,伸手扣开,‘咔吧’一声惊动了门外伺候的丫鬟。
“姑娘是要梳头吧。”
打帘子进来的丫鬟叫做小红,之前就是芙蓉苑的梳头丫头,清荷那会儿最爱她的手艺。
素手上下翻那么几次,就成了两朵漂亮的荷花苞,系上绕了如意结的红头绳,再坠几枚叮叮作响的银铃铛,走起路来跟鸟鸣一样好听。
林绍琼吓唬她,要把小红带回邵武许配人家,她还啃着桂花糕哭鼻子,眼泪和着糕点渣子,蹭了他一身,去书房时被林家老爷子发现,还被罚写了一篇《衣冠赋》。
想到这里?,她不由发笑,小时候还真?是天真?。
小红也跟着笑?,“瞧我这记性,光想着姑娘最爱荷花苞,到忘了如今已不是幼年光景。”她忙松散开头绳,从新把头发梳通。
清荷对镜看了脑袋上还未拆下的另一个荷花苞,银铃铛坠在乌发之间,都还是当年的装扮。
只是不般配的让人觉得好笑。
她张嘴要感叹,想了一下,改口道:“听宋妈妈说,你在邵武成?亲了。”她信手在首饰盒子里?指了一枚嵌了金珠的牡丹簪,“那会儿大哥哥还拿这个吓唬我,才多久啊,就成真?了。”
小红拿过簪子,替她簪于发间,面上带着羞涩着道:“又不是了出府,姑娘若是不嫌弃,奴婢巴不得一辈子都给姑娘梳头。”
清荷端瞧着身后披着的长发,道:“可惜钟家败了,要不我也想把你领回去养着。”
“姑娘说的哪里话,大少爷待您,不比人家亲生姊妹差了,从小……”小红一边替她选合适的夹坠,一边笑着碎碎念。
清荷面色平定,手里?攥着一枚取下来的银铃铛,团在手里?细细把玩,铃铛里?的小珠子上下翻滚,发出克拉克拉的声响。
倏地,她停住手上动作,弯着眉眼道:“寻常人家,亲生兄妹间各自嫁娶,还要有个生分疏远,更何况我一个外姓人,大|哥|哥|日|后娶了嫂嫂,我再赖在府上,怕是连你们底下的人也要嫌。”
此言罢,她唇角下垂,眸中光彩被失落取缔,睫毛眨了两三下,眼眶泛起红晕,湿漉漉的,像是下一刻就要落下金豆子。
吓得小红忙拿干净的帕子替她拭泪,嘴里一个劲儿的哄她。
清荷蹙眉抬头,眼睑发颤,眼底是一片浓郁的忧愁,强挤出一抹笑意,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坚强一些。
执手握在小红的腕子上,潸然道:“大哥哥只当我是孩子,有什?么事?情也不让人在我跟前提起,知道的是明白,他怕我担心?。不知道的人只觉得我是府里?外人,连本家也不待见,自然没有好脸色。”
她本就长的惹人怜爱,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梨花带雨,红红的张眸抬望。
便是不说话,也能叫人心?里?疼惜不已。
小红又是自小跟她有了情分了,拿她当家里正经主子对待,见她掉金豆子,心?疼的不知说什?么才好。
“姑娘想的这些,都是不曾有的事?,少爷是什么脾性,旁人不知,奴婢这些年一直看在心里?。就是邵武族里的那些干的湿的,在少爷心里?,也一个都没姑娘重要。”
小红细细替她沾了泪痕,低声哄道:“至于大家不敢在姑娘跟前说话,是总管交代了,多说一句就罚三个月的饷银。他们不是不敬姑娘,是不敢而已。”
宋妈妈算是府里?有头脸的人物了,只是在姑娘跟前提了嘴瑞芳斋的事?情,私下里?就被总管当着底下人的面呵斥了两句,罚了月钱不说,七八辈子的老脸都掉到地上去了。
她一个指着本家吃饭穿衣的奴才,上面下了明令,哪敢不从呢。
清荷哽咽着,言语戚戚。
“我是狼、是虎,多听一耳朵还能泄露了府里?的秘密不成??”
原是假哭诈她的话出来,哭了两下,心?里?窝了好些日子的委屈袭上心?头,假伤心成?了真?伤心,如今东宫又没音信,太子出不来,谁去救爹爹?
她哭的声音愈发的大了起来,一双小手握着小红的指尖,使了悲痛的力气。
小红没法子,叹了口气,高呼一声:“我的小祖宗哟!”将粉盒子泼了一半在清荷身上,抬高了音调道:“哎呦,怎就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