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晋江独发(2 / 2)
清荷兴致缺缺,“不要,奴婢怕羞,不敢见生人。”不敢见生人?
秦德泽气极反笑,“熟人可见得?”
他伸手,朝她勾了勾指,“佟夫子去岁进宫,为皇后献艺的时候,曾夸过你,说你的七磐是女弟子中佼佼者,不如今日先让本宫观瞻一番?”
那会儿子,卫国公才立了军令状,开拔南下。
皇后盼着让齐妙妙领了五谷宴上七磐献舞的好名头,为日后入主东宫攒下锦上花。
奈何齐妙妙是个笨拙迟钝的,手脚不协,拨不开琴弦也就罢了,连单足起舞都站不住脚。
在一番高纵轻蹑下,齐妙妙踩坏了三面鼓,气的佟夫子连夜请辞。
这才打消了皇后让她五谷宴上出风头的念想。
至于后来,为她加持了个县主的名头,亦是为了同样的目的。
可惜,烂泥扶不上墙,齐家想要经年把持后宫的念想,被太和殿的那封不知真假的折子,拍的稀碎。
见她不动,他又催促了一句:“你若不跳,那就只当本宫吃醉了吧。”
他佯装起身,意味深长道:“吃醉了说过的话,过耳即忘。”
清荷气呼呼的走到窗前,扯下一片蝉翼小荷初立色菱纱,挽在两臂,以作水袖,无有面鼓,只把墙角的一方棋桌抬来。
七磐舞,传言是五谷娘娘为庇佑天下粮谷,在溪山长袖起舞,奏请上天,保万民五谷丰登。
五谷宴上的七磐舞,杏林会上红头筹,皆是世家子弟争相竟抢,恨不得头破血流也要拿到手的锦上花。
没有琴瑟伴奏,秦德泽执掌作拍,小宫女一个云袖掷出,力与美的翻腾。
夜色褪去了白日的疲倦,洒落满天繁星,月光在湖面,调皮的鱼儿咬碎桂宫,惊起相依赏月的鹭鸶鸟。
风吹着水面的凉意,扑进窗户,卷起云袖如波浪林海,在棋盘上翩然展翅。
透过窗儿,檐角的铜铃晃了几下。
彭嘉福远远的守在廊子外面,朝烛光明灭处望了一眼,眉眼舒畅——主子这是把人哄好了。
六月中。
在十六面鼓声齐响中,秦德泽燃起祭天的烈焰,贺祈风调雨顺祭文,受外官朝拜。
文武百官位列左右,观礼同祭。再往后面,是世家命妇。
在一众白发苍苍的诰命夫人、郡主、贵女中,清荷一身九品华服,站在队伍的头首。
她身旁伺候的,是东宫开府伺候的老人儿——董嬷嬷。
“共拜,谢天地赐!”彭嘉福尖细的嗓音在祭坛内辽远清晰。
清荷敛衣,带头跪下。身后众人才敢鱼贯而从。
“再拜,念五谷德!”
衣衫声窸窸窣窣,规整的又跪了一大片。
“三拜,感天子恩!”
众人朝上首太子爷跪地磕头,太子代天子受礼,君臣一团和气。
礼毕,依照秩序,共入五谷宴。
宾客尚未入席落座,女宾这边,上首东宫的位置格外引人注目。
一个小小的九品奉仪,说是奴才都不为过,竟然敢大喇喇的以东宫命妇的身份,站于祭天头首?
不乏有认识的人,讥讽道:“夫人您还不知么?那钟奉仪不就是钟雷的独女,当初跟顾家姐姐合称京城双姝呢,琴棋书画,钟家姑娘常为第一,顾家姐姐紧随其后,那可是早年间有名的才女。”
说话的是个新贵之女,父辈搏命来的荣耀,初入贵女圈子,还摸不清分寸进退。
提起自己通晓的范畴,恨不得掰开了揉碎跟别人说的详细。
她又望了一眼那空落落的首席,继续调侃道:“说起来她也算是能耐颇深,老子犯了那事都能搭上中宫的青睐。”她莞尔一笑,“就是不知待会儿瞧见顾家姐姐舞七磐的时候,那钟奉仪心里是何滋味?”
顾飞鸢被她三番两次的点名,心下已然不爽。
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发作,讪笑两下,寻了个理由离席别去。
席间诸位,相觑不语,只不过,都愈发的关注那钟奉仪何时落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