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晋江独发(1 / 2)
苏景山呈报了开岁镇北军的拨款银账,拢共有四十四项眉目。
规规矩矩的文书填写,一看就是深思熟虑后,经由谋士代笔而成。上面戳着镇北王的赤红官印。
“秦钊要增兵?”
苏景山上前一步,回话道:“镇北军报给兵部的文书里面,说是夷洲湾一带有海贼出没。镇北军多以陆战为主,真要是和夷洲海岛上的逆贼们开战了,碰到水上的事情,要吃败仗的。”
说是借着平定海贼的名义去招兵的,可四十万镇北军已要了举国一半的军费开支,再去增兵拨银。
别说是皇上、太子这边过不去,就连兵部那边也觉得是得寸进尺的借口。
否则,也不至于去年冬就递进京的折子,这都入夏了,兵部才想起来往上报。
“海贼来抢东西,总是要沾陆的。不上岸难不成站在船上,拿钩子抢?秦钊在镇北一家独大了十数载,整个后梁郡遍布他的亲兵。”
秦钊借着祖上的功绩,又是宗室亲王的身份,镇守边关的将士里面,他手握重兵偏居一偶,也算是独一份了。
竟还舔着脸,再跟朝廷提拨银扩军的要求?
吃饱贪心不知足的东西,多大的权势也填不满他的胃口。
秦德泽将手里的折子撂下,“皇上是怎么说的?”
送到东宫的折子,先由昴日阁整理了,送至圣上面前过目后才由东宫的人去领过来。
秦钊要招水军,皇上那里没有留中不发,也总该私下里问过户部、兵部的意见了。
苏景山道:“户部这边,皇上不曾过问。至于兵部有没有问过?”他偷偷的觑了一眼,太子爷神色如常,看不出喜怒。
继续回话道,“顾叔仝的脾气,您也是知道的。”
兵部尚书顾叔仝,京城里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第一人。
滴酒不沾,又不睦女色,想从他口里面去套消息,他能当场掀桌子给你个没脸,还一句有用的都不会漏嘴。
秦德泽伸手拿了下一本折子,看到一半,想起什么来,开口问道:“宣平侯府那边,有传什么话没?”
宣平侯府崔家,祖上是跟着高宗皇帝一起平天下的人物。
父一辈子一辈的建起来的镇北军。
时至今日,虽说崔家早已弃政从商,但镇北王名号响便大半个后梁郡,镇北军旗帜上挂的,还依旧是个崔字。
镇北军说的是听命于镇北王,可打根上起,还都皆以崔家的亲兵自称。
秦钊想扩兵?
得先让崔家出面,点头同意才成。
苏景山眉头皱起,道:“大朝会后,青州送来的八百里加急赶到,崔老侯爷六天前薨了,宣平侯府那边不日就进京请旨,等着皇上定下谥号呢。”
打高祖爷起,就定下了铁令,宣平侯府世袭罔替,与秦家永结兄弟之好。
而崔家亦有家规传承:不入朝堂。不参党争。不定居京城。
正是有宣平侯府在青州定着,皇上才能忍了镇北王的一方独大。
秦钊去岁请旨,打的就是宣平侯府老侯爷重病,无暇顾及他的那摊子鸡零狗碎。
秦德泽冷哼一声,从桌子上找出方才那份镇北军的折子,丢给苏景山。
“过几天,宣平侯进京了,把这个送到他跟前好好瞧瞧。”
苏景山抬头,宣平侯府一向不涉朝政,折子到了昴日阁皆要盖上官宝红戳儿。
那崔侯爷未必愿意看。
“这盖了官戳……”
秦德泽头也没抬:“也别给人抓了把柄。你即刻去东廊子角屋,让当值的侍书誊抄一份。”
苏景山躬身退下,临走还不忘朝立在一旁的小宫女瞥了一眼。
目光里,带着一丝怜惜。
秦德泽勾完了手边的折子,让彭嘉福呈装好了,亲自送回昴日阁去。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他和立在一旁的清荷二人。
小宫女紧闭双唇,垂着脑袋,眼神一点儿也不敢乱瞟。
太子爷平日里总是眉眼带笑,看着都是和善的。就连她没系好绅带,害他在大朝会上出糗受伤,也只是罚了举着绅带,在他面前诚心忏悔。
刚才和苏尚书说话那会儿,却见他眼神锐利,跟刀子似的在那折子上剜了一记。
像是书里的野狼,龇牙就能杀人饮血似的。
“你怕本宫?”
秦德泽歪在靠枕上闭目养神,觉得有些口渴想唤人奉茶,一张眼,就看到她在对面抖成了个筛子。
“奴婢不敢。”秦德泽蹙起眉,给受伤的那条腿调了个安逸的姿势,又换了温和的语气,嫣然笑道:“是不敢害怕,还是害怕的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