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混淆(1 / 2)
宿醉醒来后,头痛欲裂,明姝迷迷糊糊地换上衣服去署衙,一日间就再也没有见到殿下。
相反的是长公主没有去上朝,手臂上伤势恶化,引发高烧,大夫令她休息几日。
小姑娘离开后,她令温瑕暗地里跟着,户部龙蛇混杂,各色的人都有。
大夫去开药,平儿亲自去拿药熬药,经手的事情一律不让旁人触碰。
秦棠溪喝过药后,药性控制着脑子,没过多?久就睡了过去。
外?间吵吵闹闹地有人来了,她努力睁开眼,却只看到母亲隐隐约约的身影,眼皮子重过千斤,浑浑噩噩就睡了过去。
漆黑看不见的空间逐渐被桃花取代,仿若桃花源记,走到尽处豁然开朗。
桃花林中有不少人,花瓣落了满地,簌簌落下的时候,小姑娘一手抓住了将要落地的花瓣,兴冲冲地跑到她的面前,“阿姐,我抓到了……”
信国公站在原处淡笑,捋须凝望她。
小姑娘抱着她的膝盖,稚嫩的模样粉雕玉琢,她俯身将小姑娘抱了起来。
信国公这时走了过来,“臣恭喜殿下。”
“国公爷为何认为我能胜任呢?”她知晓自己能力有限,如今的局面就像是一盘散沙,陛下是明君,殚精竭虑半生才努力稳住局面,可若到了她的手中,只怕会分崩离析。
信国公自然道:“陛下识人,一力将你抚养,可见心中是信任你的。大乾江山是交付在你的手中,它的命运也掌握在你的手中。殿下需信自己,更信你身上的血脉。”
落英缤纷,满眼灼灼,桃花美景下一代忠臣信誓旦旦,她迷惑地凝望着他。
梦醒了以后,她久久凝视着锦帐,手臂上的痛楚渐渐将她拉回现实。
秦棠溪挣扎着起身,脸上毫无血色怕,平儿扶她起来,悄悄道:“太妃来了,不大高兴,方才出府去了。”
“出府做甚?”秦棠溪忍痛坐了起来,脑海里还?是一片昏沉,面前的平儿都在晃动。
平儿给她拿了迎枕,思忖道:“听说去见信安王妃了。”
秦棠溪没有说话,母亲与信安王妃因?小郡主一事才走在一起,这次过去,必然还是因为小郡主。
她望着平儿俏丽的模样,心中如潮水般起伏,最后拉着她的手:“平儿,你忘了的那些可能再想起来呢?”
“忘了为何还?要再想,我过得很好的。”平儿惊讶,想到那方绣帕后,仰头笑吟吟地看殿下,“那方绣帕是谁绣的?”
“应当?是明姝。”秦棠溪略带深意的眼神缓缓落在锦帐上。
明姝或许不是明姝了,为何她会赵澜的琴、会赵澜的糕点、会赵澜的所?有,恰恰不会明姝的绣技,就连算账也同赵澜一般头疼。
经书是真的吗?
这些时日以来,她不断地试探,可最后的结论太过荒谬了。
她该如何证明这件荒谬的事呢?
人或许会失忆,为何会将自己赖以生存的技艺给忘了,会了从未碰过的琴呢?
秦棠溪微阖着凤眸,脆弱消减了几分往日的气势,反倒多?了几分心疼,平儿是她带进府里的,倘若真的是小郡主,应该是件好事。
“平儿,你让人去将信安王府走一趟,就说旧事有了着落。”
平儿领命,轻轻地退出书房。
秦棠溪慢慢地阖上眼睛,就当平儿是小郡主。
这场战争许是真的要拉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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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安王妃受了邀约来公主府,恰好,安太妃也一道回来。
两人进去后,各自皱眉,安太妃疾行两步,走近的时候就见往日位高权重的女子憔悴不堪,瞬息,她冷了眼眸:“找到刺客了吗?”
“还?未曾,是死士。”秦棠溪微微一笑,令平儿去搬凳子。
王妃扫了一眼周围环境,简单的床榻安置在书房后,摆设都显出几分敷衍,她好奇道:“殿下为何住在书房?”
平儿撅撅嘴巴,“这是……”
“平儿。”秦棠溪及时唤住她,又与王妃道:“有了着落,王妃且看这个姑娘如何?”
安太妃略有些惊讶,“为何笃定呢?”
“我救下平儿的时候不过七八岁的模样,距近亦有八年有余,她身上的玉佩为明家所?夺。但明家小姑娘给了一方绣有玉佩的锦帕,两人分散后,明家姑娘一直在找她,不过她没了记忆,明家姑娘……”秦棠溪顿住。
后面该怎么说,说至死没有找到平儿吗?
可明姝还?活着,活蹦乱跳。
她改了口,道:“明家姑娘至今没有找到她,不过绣帕为证,玉佩也在找回来的路上。不过平儿高烧下失去记忆,王妃可请大夫带她医治。”
平儿惊得瞪大了眼睛,微微抿着小嘴,“我不想离开殿下。”
“王府与公主府距离不远,你大可常来。”秦棠溪浅笑,沧桑无力的感觉深入骨髓。
她有不确定,但两个小姑娘间必有一人是信安王府的小郡主,本该确认是平儿,但明母对明姝的态度略有些奇怪。
平儿没有太多的反应,信安王妃泪眼盈眶,拉着平儿就哭出声来。
安太妃下意识看了一眼女儿,对方神色躲闪,她旋即就将出口的话吞入口中。
信安王妃得女,高兴得将人搂入怀中,秦棠溪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些,捂唇咳嗽两声,安太妃忍不住给她拍了拍脊背。
“王妃,不如先让平儿随你回府,找大夫好好治,我有些累了。”
长公主神色差到极致,看人都失去光彩,五官拧着几分痛苦,信安王妃安慰几句就领着平儿离开。
安太妃舍不得放下女儿,令人去送王妃,自己留了下来。
秦棠溪气息不足,呼吸间多了几分粗重,眼睛尤为酸涩,睁开眼睛再度合上眸子,恍恍惚惚想到母亲还在就坚持睁开眼睛。
她一睁开眼睛,安太妃也不给她喘息的时间,直接问道:“明家姑娘是明姝吗?”
若非明姝,不会查得那么快,她花了数年时间,秦棠溪半月间就找到了,简直神速。
“嗯,是明姝。”秦棠溪叹息,还?是瞒不过母亲。
她略有茫然,心里恍惚不安。
安太妃冷笑:“平儿不记得,你确定是她而不是明姝,我瞧着明家的家底不差,断不会到卖儿卖女的地步了。”
“母亲……”秦棠溪欲言又止。
“秦棠溪,你的心思说简单也是混淆皇室血脉,说复杂也不过是自己想与小姑娘在一起,可是你该查清楚,不然都心不安。”安太妃好心提醒。
秦棠溪眸色怔忪,倘若问了明家,得到确切的答案又如何,倒不知就这么?糊里糊涂。
再说平儿未必就会与陛下争夺帝位。
信安王妃需要女儿安慰,平儿得到荣华富贵亦有母亲的关怀,明姝在公主府也会高兴,哪里不妥了?
扪心自问,她是有自私的。
“母亲,您说过,人都是自私的。”
“你早这么?想,就该自己坐上那个位置,信国公教导你的都是些不顶用的,若他精明会落得满门被杀,那也是自己的错。”安太妃面上拧着一抹狠厉。
秦棠溪沉默下来,选择将那封信的事情忘记,就这样遗忘才是对所?有人的好处。
屋里忽而安静下来,安太妃又道:“你既已决定,就该做绝,查到明家人,这些事终究是瞒不住,除非事情就是按照你那么想的。”
“我知道,谢母亲提醒。”秦棠溪再度睁开眼睛,眸内一片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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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衙后,小姑娘没有回来,秦棠溪令人去找,又是被康平郡主带走赴宴了。
亥时的时候,小姑娘醉醺醺地回来了,爬上床榻的时候就听到门开的声音,扭头去看,殿下来了。
她顿了顿,脑地不受自己控制般想下沉去,整个身子如山倒般,轰隆一声躺了下去。
秦棠溪被逗笑了,支开婢女,自己走过去:“明姝,你从哪里来的?”
小姑娘衣裳换了,白日出府是一件官袍,这个时候却是一件裙裳。
裙裳合体,腰间压襟也好看,淡蓝色的花色点缀着月白色织锦,下摆犹如海水起伏,在昏暗的光色里波光粼粼。
康平与她作对,竟舍得花本钱。
小姑娘倒在榻上就像是大虫般蠕动,身子扭了扭后慢吞吞地爬了起来,点漆的狐狸眼微微眯着,故作神秘道:“县主说不能说。”
“你听我的还?是听她的?”秦棠溪冷笑。
小姑娘立即表态:“我听殿下的。”
秦棠溪:“今日去了哪里?”
小姑娘咬着下唇,小腿在床上抖了抖,昂着细弱的脖颈:“画舫。”
果然没去什么?好地方。秦棠溪猜出几分,康平掌着户部,在京内行事游刃有余,官僚之上的事多?半都与风花雪月有关。
“你去画舫做了什么??”
闻言,小姑娘颤了颤,殿下不怒自威,她自己吓唬着自己,哭道:“喝酒。”
“有胆量做事,就该有胆量来接着。”秦棠溪睨了她一眼,左手揉了肉右手手腕,又冷了眼色,道:“你哭甚?”
小姑娘头晕目眩,脑袋很重,重到自己撑不住它的力量,歪歪扭扭地倒了下去。
醉酒的模样少了几分平日里的沉静,憨态可掬,倒可见娇媚之感,秦棠溪俯身,凝望她娇嫩的唇角。
“小东西,我还?未曾与你算账呢?”
明姝埋在被子里,双腿就像划水般摆了摆,成功地将脚塞到被子里,接着双手开始努力。
当?着殿下的面就将整个身子塞进了被子里,最后,露出一只小脑袋,冲着殿下摇了摇:“不算,我给你亲一下,我们就两清,好不好?”
小东西的话就像是一层滚油泼在了烈火上,秦棠溪感觉一阵怒火,“谁教你的?”
明姝进入花楼后就被打上她的名号,管事不敢轻易让她出去见人,平日里也就练舞罢了,显然,这些话不是这个时候听到的。躲在被窝里的人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半晌后,嘀咕出一个名字:“秦见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