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琼芳之宴(2 / 2)
“张小姐做了什么,难道自己都不知道?”坐席中忽有一人说话,是一个身着淡碧罗裙的女子。
这人我认得,嘉眧候府的三小姐,素来与试晴闺中争秀,视她不睦。她这句说完,试晴身边一个杏眼尖颔的姑娘忽然掩唇:“是、是糯米团子!”
她这声不大不小,众人都听得清楚。我疑惑地看了迢儿一眼,怎么还真有糯米团子的事儿?
这一来连太后都笑了,太后一笑,众人也跟着笑起来,多半却是嘲讽。
眼见着试晴眼圈发红,我微叹一声,缓缓起身,挤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笑:“当真是糯米团子?那是臣妾做的糕点,莫不是宫人传错了?”
试晴一脸懵懂地望着我,众人听我这样说,顿时不敢再笑。
太后奇道:“这道糯米团子是娴妃所做?”
“是啊。”我拈起袖角,羞愧地点头:“臣妾厨艺平常,苦学数日,只勉强做了这个,却不知怎么跑到张小姐的食盒中了……敢请母后不弃品尝。”
一声轻笑,桃色水袖遮掩桃色媚颜,这等上好的嘲笑机会,若应妃放之轻过,也就不是应妃了。
“这等粗野之物,连我都不吃,怎么入得母后金口呢。”她风情地眨眨眼:“母后您说,娴妹妹是不是有点……笨拙得可爱?”
我神色不动,任她去说。
“这倒罢了。”太后没有怪罪的意思,“那便取来娴妃的食盒,看看这位张小姐的手艺吧。”
宫人依言取来,奉至试晴面前。
试晴略一犹疑,带些忐忑地揭开盒盖,我趁机道:“原来是‘五潋水晶糕’,一直知道张小姐心思灵巧,看着便觉这道点心美味。”
迢儿闻言,被口水呛了一声。
我也知这话说得厚脸皮,倒不是为了自夸,是为给试晴找回脸面。
我在宫中无妨,她今日但凡顶着“糯米团子”的嘲笑出得宫门,以后还怎么混?
好在试晴反应不慢,捧盒向太后道:“请太后娘娘不弃品尝。”
“嗯,颜色看着是好。”
这道“五潋水晶糕”分黄绯朱碧清五色,约略清香,晶莹剔透,我跟迢儿头悬梁锥刺股地学了这个劳什子,总算卖相过得去,只是不知味道如何。
早知道会出这档子事,我就听迢儿的话,做得用心一些了……
太后尝了一块,微微点头。
我暗舒一口气,见试晴冲我眨眼,会心一笑,亦是一个眼色抛过去,彼此心照不宣。
洒酣言热,丝竹声中女孩子们的谈笑声渐大,太后是开明人物,此境反而更加开怀,笑道:“今日品尝了许多糕点,个个都是好的,可叫哀家怎么评判呢?”
堂中一瞬安静,都对“琼芳娘子”的称号颇为上心。
应妃道:“琼芳娘子的称号落于谁家,不急在一时,母后先慢慢考量着,臣妾为宴会准备了一支‘朝凤舞’,请母后与各位姐妹同赏。”
“应妃排了新舞?”太后受用点头:“哀家正觉年年俗笙旧舞没什么趣儿,快叫哀家瞧个新鲜。”
我心头微微冷笑,会投太后的脾气,自然更会投皇上的心意,应妃这些年在宫中要风得风,也不得不说有她道理。
只见她纤掌轻抚,五个身着绿衫菱裙的舞姬入场,应妃晏晏而笑:“听闻娴妹妹曾抚琴一曲,引得百鸟朝凤。今日这曲朝凤舞,正是从妹妹琴曲中得的灵感,所以母后,今日的舞,还要娴妹妹亲自抚琴才够兴味。”
我眉心一收,冷冷看向应绿,恰对上她带着得逞笑意的眼眸。
我那百鸟朝凤,就是少不更事时蒙人的营生,但凡知些底里的人,都知道我琴技一门,说好听是不甚精通,说白了比做糕强不到哪去,应妃真是懂得挑人软胁处下手。
怕太后真的同意,我忙起身道:“回母后,臣妾一点雕虫之技,哪敢在母后眼前搬弄,如若坏了大家的雅兴,却是臣妾的罪过了。”
太后显然把我的话当成了谦虚,和颜道:“不过一支曲子,娴妃不必自谦。再说,如今二月天气,哀家也不难为你引百鸟朝凤,只是应个景儿罢了。”
“是啊,”应妃附言:“不过应景而已,妹妹不肯弹,才是负了大家的兴致呢。”
既然如此……
“臣妾遵旨。”
我抬头,对上试晴晶亮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