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二十四（2 / 2）

“我替白小姐接下了”五姨太瞟了一眼阿六，从白灵苏手里拿过木盒，打开一看，是她经手的，沪江大学一对教授夫妇捐的羊脂玉圆镯，标价千元以上。

“可这也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五姨太看完合上盖子，又塞回白灵苏的手里“这镯子的钱还顶不上他们去吃一次酒席喝一次花酒的钱，就一个镯子算是便宜他了，总归也是要花给其他女人的，与其便宜了其他女人，倒不如你收下还有用，他也是不疼不痒的，说来说去，也是他欠你的。再说，他派人巴巴地送来了，你要是不收，那不是不给他面子，让他难堪”。

举了半天手也酸了，白灵苏慢慢地放下手，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心里寻思“五姨太说的在理，自己只想着怕传到大小姐耳朵里，再生误会，却忘了这些男人都好面子，罢了，反正误会都已经产生了，他光明正大地送来，我再拒绝，反而显得小家子气”，想完便说“那我就收下了，阿六替我谢谢吴先生”。

“好”“阿六笑嘻嘻地应下。

“宇少爷还买了什么？”五姨太坐到沙发上问阿六

“没买什么了，四姨太那边没有看过眼的东西，捐了几百块钱”

“他倒是谁都不得罪”五姨太翻翻手边的画报，轻描淡写道

“宇哥还在下面陪着宋专员打牌，我也得下去听差了，就不打扰五姨太跟白小姐休息了”

五姨太摇摇头“真是好兴致，这时候还顾着打牌，真是不怕被那些记者的唾沫星子给淹死”

“是宋专员说上次跟宇哥没打过瘾，想再跟宇哥一较高下，宇哥这才陪着的，迫不得已，迫不得已”

临睡时分，颖春已经睡下了，白灵苏靠在床头，又拿出镯子来对着台灯细细地赏玩。镯子晶莹洁白，没有半点杂质，触手细腻油润，犹如摸在厚厚的油脂上。她又把镯子戴在手上，尺寸正合适，镯子的洁白配上皮肤的白皙，相得益彰，有谁会不喜欢好东西？白灵苏看了又看，之后小心翼翼地将圆镯收起，这种兵荒马乱的时候，有些东西傍身，总是好的。

义卖会举办地很成功，白灵苏还是从报纸上得知，义卖会筹得善款数万元，悉数捐给了救济会，救济会将用所得善款，修建几所孤儿院，救助因战争失去家园流浪的儿童。

之后几天，胡公馆又出了一件大事。

因着王耀辉将被紧急派驻法国领事馆，大小姐选了个最近的吉日出嫁了。

大小姐出嫁那日，红毯从大小姐的房门口一直铺到胡公馆门口，红毯两旁有雪白的百合花点缀，一路上还有各色鲜花扎成的拱门。虽婚礼时间迫在眉睫，可二姨太一定要把婚礼办得隆重体面，寸步不让。婚礼需要大量鲜花，下人们四处奔走，几乎买空了上海及其周边的商店，又让人加班加点，不分昼夜地布置，细致到确认每一朵鲜花都饱满鲜艳，每一处都精致漂亮才算满意。

底下人劝她，眼下不宜太过铺张。

二姨太不以为然“打仗也得婚丧嫁娶，悦真是胡先生的长女，不好好准备那不是让胡先生没面子”

直到胡先生亲自打会电话来劝诫，二姨太才稍稍有所收敛，缩减了规模跟开支，要按她自己的主张，还要大摆三天流水宴席，将自己结婚时的亏空全数补回来才算完。

大小姐婚礼前两天，胡先生回来了。

白灵苏站在四小姐房间的窗户前远远的看了几眼，胡先生个头不高，穿着长衫，带着圆框墨镜，像个文人，却颇有些气势，前呼后拥被一大群人围着，吴擎宇和余先生还有一些白灵苏不认识的人，则站在他的身侧，上海滩的风云人物齐聚胡公馆。

婚礼当天，大小姐被打扮地像个精致的洋娃娃，巴黎定制的高级白色婚纱，金线刺绣的龙凤袍，胡公馆一场西式婚礼，国际饭店一场中式婚礼，场面盛大，宾客如云。从胡公馆去国际饭店的路上，还有法警维持秩序，风光无限。可这些大小姐似乎都不在意，她全程面无表情，任人摆布。

二太太则挽着胡先生的胳膊一脸得意，现场派发红包无数，连所有的下人都有份，仿若举行婚礼的不是她的女儿，而是她自己。

婚礼后，大小姐搬离胡公馆，跟王家大公子住进了胡先生送给他们位于铜仁路的花园洋房，只等调令一下，即刻赶往法国。

胡先生则将婚礼所收礼金，全数捐给前线。

吴擎宇没有出席，听说是被胡先生派去江北处理船运事务，他送给大小姐的翡翠摆件被大小姐摔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