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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端地,段思明被架在了这个位置上,入了沈曼的圈套。
进不?是,退也不?是。
他本就不?爱参与这些情、事八卦,亦不把流言蜚语放在心上。
单方面说在和他谈恋爱的女孩子?多了去了,他若是一个个解释、辟谣,压根忙不?过来。
他和院长说了几句话后,便大步朝医院外走去,全然不把沈曼这个“女朋友”放在心上。
沈曼追上去,继续献殷勤:“段医生,你不?吃夜宵,我请你吃晚饭啊!”
“我知道附近有一家中餐馆很好吃。”
“不?吃中餐的话,日料西餐都可以啊,看你喜欢。”
“不?想在外面吃,我可以做给你吃啊。”
沈曼不依不?饶,滔滔不?绝,段思明在心里摇头叹气。
还未曾遇见过这样缠人的姑娘。
可对上她的那张笑脸,偏偏生不?起气来。
老话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她这笑啊,是笑对了。
最后到底是受不住这般死缠烂打,和医院里汹涌的注目。
在车来车往的医院大门口,他猛地停下脚步。
沈曼还摇着轮椅在追,不?自觉地越过了他。见他停下,又退回来,“段医生,怎么了?”
段思明不答,忽然蹲下,同她对上视线。
这样近,她甚至能看清他的睫毛和那点融在眼底的慈悲。是掩映在佛像表面的唐三彩之下,斑驳绚烂的色彩中,氤氲着悲天悯人的动人。
沈曼的心忽然漏跳了一拍,却有些不?敢再看。
太动人的东西,总是害怕触碰。
段思明促狭地笑了声,“很想请我吃饭?”
她愣愣地点头,失神在他的眉眼中。
他站起来,开口:“那好。”
嗯?就这样?这么容易吗?
沈曼万万没想到,段思明会突然同意她的邀约。万里长征终于迈出了第一步?
段思明选了一家医院附近的中餐厅,红红火火的川菜馆。
进门后,他直接在一个大包间里落座。
十几人位的大包间里,沈曼与他分坐两端。服务员送来菜单,上了茶水,事事周到。
包厢开了半盏窗,窗口直接能望见医院,大团大团的绿色铺满了整个视线。
她满脸疑惑:“段医生,只有我们两个人,用不着这么大的包间吧?”
他翻着菜单,气定神?闲地说:“谁说只有我们两个人?”
“嗯?”
两人说话间,包厢门悠忽被推开,顿时涌进来好多人。
这些人沈曼虽然不认识,但总归是在医院见过他们的面孔。他们都是和都医院的工作人员,参与了那天晚上帮她看病的全过程。有拍片的医生、打石膏的护士、收费的医生……
十几人,满满当当地坐满了包间。
段思明淡笑着对众人开口:“大家千万不?要客气,放开了点。今天是沈曼沈小姐请客,说要感谢大家那天帮她看病呢。”
“……”
沈曼一口水呛在喉咙里,猛地剧烈咳嗽起来。她咳得满脸通红,半天没能缓过来。
众人笑呵呵地说:“沈小姐太客气了!”
“谢谢沈小姐。”
“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沈曼脸上笑嘻嘻,心里MMP。
她咬着牙,低声问他:“段思明,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微微扬眉,嘴角藏着笑意:“不?是说要请我吃饭?怎么,想反悔?”
那自然是不能反悔的。
沈曼瞪他一眼,随即干笑几声,转头对众人说:“是啊是啊,大家千万不?要客气。那天啊,多亏你们了。”
那顿饭,沈曼望着众人推杯换盏,望着段思明得逞的表情,食不?知味。
她当着众人面说段思明是她的男朋友,他反将她一军,让她请客,当真?是一报还一报。
这男人,还真?是狡诈。
沈曼筷子?戳着饭菜,心里在想着一会该怎么扳回一局。这个男人,远没有看上去那样不谙俗世?与风尘。
等到饭局尾声,众人离去,沈曼依旧愤愤不平。
段思明问:“只许你占我便宜,不?许我占你便宜?”
沈曼愣了几秒,忽然笑了:“段医生,你这是承认是我男朋友了?”
段思明摇摇头,无奈道:“你脸还挺大。”
可说完,嘴角却禁不?住勾起了弧度。
给点阳光就灿烂,沈曼全然不生气,立刻顺竿爬,凑上去说:“是啊是啊,我脸大。正好配上你的小脸,你说是不是绝配?”
他推开她的脑袋,笑着说:“厚脸皮。”
晚上回去,段思明的妈妈打电话来,三两句寒暄后,话题又扯到了他的终身大事上。
段思明年纪不小了。这些年身边也没见过哪个女孩子?,一心扑在了工作上。
段母忧心忡忡地说:“你爸爸从前的战友,那个高家的女孩子?,挺不错的。你要是愿意,妈妈帮你约这周末见见面。她也是国外留学回来的,你们应该有共同语言。”
段思明有些头疼,找了个理由拒绝:“妈,我这周末要加班。”
段母顿时来了气,“加班加班,天天就知道加班。你打算一辈子?这么单身下去?是不是要气死妈妈?”
电话那头的段母絮絮叨叨,段思明却开始神?游。也不?知怎的,脑海里莫名忽然浮现起沈曼的身影。
她站在面前,对他婉转一笑,声音绵长:“段医生。”
段思明猛地回过神?来,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翌日,到了医院,院长见了,忍不?住调侃他,“昨天你的那个小女友呢?”
段思明道:“院长,你别笑话我了。她真不?是我女朋友。”
院长笑呵呵地,“我还能不知道?这些年,多少女孩子?都自称是你女朋友,三天两头往医院跑。我们这医院啊,都快成幽怨女孩集中营了。”
这话倒是不假。
他医术高明,人又长得好看,这些年,喜欢他的医生患者不?计其数,可以从临桑排队到国外。
段思明有些不?好意思,道:“院长,我没那心思。”
院长笑着拍拍他的肩,没再调侃,却给他定了性:“你啊,就是眼光太高。我看昨天那个女孩不?错,给别人一个机会。”
那几日,沈曼天天来医院找他,早就和医院的小姑娘混熟了。人家见了他,都忍不?住要调侃一句:“段医生,你的‘女朋友’又来找你了。”
他没再解释,也没辩驳。很奇妙,像是在无形之中接受了这种设定。
反正也是假的,随她去吧。
沈曼今天给他送自己做的甜品,明天给他送咖啡,总归是变着花样来。
段思明不再抗拒她的热情后,她在工作室里兴奋了好久,扬言要给工作室的所有人加工资。
二胖问:“老板,莫非这段医生被你打动了?”
沈曼还算清醒,没被这短暂的胜利冲昏头脑。她摆摆手,“高岭之花哪那么容易落下凡尘!这才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
但这第一步,总归是进步。
有时她等他等得睡着,他见了,还会煞有介事地弹弹她的脑瓜,“还在睡哪!”
他温柔起来,不?像初见时那样威严冰冷。语调里带着几分纵容的关切,这让沈曼很受用。
一个月后,沈曼去医院复查,骨头长得不?错,基本已无大碍。
她拆了石膏,虽然还未完全康复,但自如行走已经没问题了。
她望着自己重见天日的脚腕,尝试转了转,一切正常。
她满心喜悦,对着段思明就是一顿彩虹屁:“段医生,你真?的是人类之光,是我的救命恩人。你的医术太高超了,要是没有你,恐怕我这辈子?都要残废了。”
段思明不经意地扬起唇角,又生怕被她看见似地,很快落下去。
他一本正经地嘱咐道:“接下来两个月,不?要剧烈运动,别穿高跟鞋。再慢慢调养一阵子,等骨头彻底长好。”
沈曼认真?地点点头,“好,一切都听段医生的。”
顿了顿,她又问:“段医生,要是我这腿后面还疼怎么办啊?”
段思明淡然开口:“那就再来医院挂号。”
沈曼凑上去,一双眼睛眨了眨,“还能找你吗?你要包治我一辈子?呀?”
他不?动神色地伸出手,将她的头推远:“我若是连骨折都治不?好。你找别人,是想羞辱我的医术吗?”
听到这话,她无声地笑了,站起来,“有段医生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终于摆脱了轮椅,沈曼身轻如燕,心情畅快。
她嘴上答应得好好的会在家修养,结果当晚就和工作室的小伙伴相约去酒吧蹦迪。
二胖担心道:“老板,你这腿刚拆石膏,应该还不?能蹦迪吧?”
沈曼一脸不在乎的模样,“这阵子,不?能走不?能跳的,都把我憋坏了。我不?管,今晚必须去放松放松。你们全都要去,一个都别想跑。”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去了常去的那家酒吧,先点了几大瓶酒。
沈曼痛快地豪饮了几杯,然后就滑进了舞池,伴着动感的节奏,尽情地释放自己。
说来也巧,那天晚上有朋友约段思明去酒吧喝两杯。
最近他工作忙,正好也想放松放松,于是便答应了朋友的邀约。
酒吧里人声鼎沸,光影昏暗。
段思明坐在卡座里,一杯酒还没下肚,就看见了舞池里的沈曼。
起先他还不?太确定。
闪烁的灯光里,那女孩穿着一身连衣短裙,脚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在舞池里摇头晃脑。
她的身材很好,骨肉匀停,裙子?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曲线。
曼妙的舞姿,玲珑的身材,吸引了周围不少男士的注意。他们的目光贪婪地落在她的身上,不?知收敛,可她却全然不在乎。
段思明盯着她看了好半晌,终于确认,她就是沈曼。
他说不清为什么,心里莫名有团火,轰轰烈烈地烧了起来。他站起身,朝舞池走去。
朋友在身后追问:“老段,去哪里啊?”
他道:“抓个人。”
他径直走到舞池里,拨开疯狂扭动的人群,抓住沈曼的手就朝外走。
“诶,谁啊?”
忽然被人握住了手腕,沈曼一时没反应过来,怒气冲冲地想要发火。
等就着一点灯光,看见段思明一张怒气冲冲的脸,才意识到被当场抓包有多尴尬。
段思明不说话,沉默地拉着她走到酒吧外。
喧嚣的环境顿时静下来,他这才严肃地批评道:“你的腿刚拆了石膏,就在这里蹦迪,是不是不想要了?要是不想要了,可以捐给别人,别在这里浪费。”
他的语气不?算太好,眉头压着眼睛,怒火藏不住。
沈曼小声地为自己辩解:“段医生,我就是出来放松放松。”
“放松?”他垂眸看她脚上近乎十厘米的高跟鞋,“腿不疼了是吧?是不是觉得自己身轻如燕?”
沈曼依旧在笑:“这不?是段医生你的医术高明吗?”
他冷笑一声,“我的医术再高明,也不?想浪费在不珍惜的人身上。”
他似乎是气得不?轻,说完便转身朝酒吧内走。
从前还没见过他发火的模样,沈曼急了,立刻追上去,“段思明,你给我站住。”
闻言,他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压着心头的不?快,好一会儿才转过身。
沈曼走上前,凑过去看他的眼睛,然后用手戳了戳他的脸颊。
段思明抓住她的手,愠色不减,“你干什么?”
沈曼问:“段医生,你为什么这么生气?不?会是看见我和别人跳舞,吃醋了吧?”
“吃醋?”
段思明轻呵一声。
绝不?能承认自己心里的不?爽,他在光电火石间找到了一个绝佳的借口:“我只是不想看见自己的患者浪费我的治疗成果。你知不知道每天有多少人盼着能站起来,你却从来不珍惜。”
他话虽然是批评,语气却有了几分缓合。
沈曼撒娇般地献上笑容:“段医生,我知道错了。听你的,这就回去静养,好不好?以后我就是一个安静的美少女,不?蹦不跳,豪门淑女。”
段思明:“又在胡言乱语。”
沈曼说着,身体一歪,便贴在了他的身上,“但是我好像有点醉了。段医生,你能不能送我回去?”
段思明轻轻推开她,“别装了。”
戏最怕演到一半。既然开场了,无论如何,都必须硬着头皮演下去。
沈曼不依不?饶,一手抚着额头,踉跄两步便要倒下去。
段思明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她。
他垂眸看她,竟一时无法分辨她是装醉还是真醉。
她靠在他的怀里,像是娇柔的林妹妹,连声音都变得迷离:“段医生,我没骗你,真?的醉了。”
见段思明不说话,沈曼叹一口气:“没关系,段医生你有事就先走吧,不?用管我。反正我一个女孩子,手无缚鸡之力,一会被什么乱七八糟的老色鬼捡了回去,大不了就是被睡,也没什么的。谁让我一个人,孤苦伶仃,没人送呢!”
“……”段思明冷冷道,“胡说八道。”
他最是个嘴硬心软的主儿。万一她是真的醉意上头,他抛下她不管,岂不?是成了罪人。
眼瞅着沈曼站都站不?稳,他压下心头的燥意,扶着她直接去了停车场。
这回,他没把她再塞进后座,而是放在副驾驶位,顺手帮她扣上了安全带。
沈曼确实有些喝多了。刚才是装的,这会酒劲上来,没多会儿就睡着了。
这一觉就睡到了小区楼下。
段思明喊她,她没动静,又轻轻推了推她,依旧不动。
借着窗外挥洒进来的一点光,段思明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她。
一双细长的柳叶眉,睫毛打下来,又长又密,像是两个小梳子。脸颊泛着酒后的樱花粉,唇瓣红润,还染着点水光。
虽然她的死缠烂打常常让他无所适从,她的拙劣演技有时让他觉得可笑,但不?得不?承认,她实在是个漂亮的女孩子?。
和从前追他的那些人,都不同。
不?同在哪里呢?
或许是从来没有人会这样“厚着脸皮”缠着他吧。
段思明打量着她的眉眼,忽然觉得有点渴。他别开视线下车,绕到她这一侧,将她抱在了怀里。
一路上,他目不斜视,连手都不愿触碰到她,只握成拳头,一心一意地诠释他的心无杂念。
但熟睡的她,却无知无觉地朝他怀里钻。
温热的气息时不时喷在他的脖颈上,像是平静湖面上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不?准再动。”段思明命令道。
沈曼醉意醺醺地说:“段医生,你好凶……”
段思明:“……”
好不容易将她送到家,放在了床上。
卧室里开了一盏台灯,奶白色的一点光,淬着夜的宁静祥和。
段思明帮沈曼脱了鞋子?,盖上薄毯,正要离开,被人一把握住了手。
他站在原地,半天没动,然后就听到身后她的声音,问:“段医生,你要走了吗?”
“嗯。”他哑哑地回应。
沈曼问:“那我一会害怕怎么办?”
他不?答,却只是重复:“沈曼,我该走了。”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或许只是不敢。
害怕夜晚的自己不?够清醒,害怕只要看她一眼,坚定的心就会动摇。
隔天,沈曼亲手做了一顿丰盛的饭菜带去医院。
到了医院,却看见段思明的办公室里有另一个女孩。女孩看上去二十出头,扎着两个麻花辫,像是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
女学生坐在段思明对面的座椅上,缠着他问:“段医生,加个微信好不?好?”
段思明全部精力都放在面前的书里,头都没抬,“没有微信。”
“那留一个电话?”
“抱歉,医院有规定,不?能给患者电话。”
女学生不?乐意了,猛地抓住他的手臂摇了摇,像在撒娇,“段医生,别这么冷漠嘛。”
沈曼翻了个白眼,现在的小姑娘怎么都不懂得矜持。
虽然她也不?太矜持,但是在她二十出头的时候,也没这样啊。
她清了清嗓子?,走进去,“思明,我来晚了……”
段思明听见“思明”二字,眉心一跳。抬眸看见沈曼,竟是莫名松了一口气。
他已经被这个女学生缠了半个多小时了。对方是他的患者,他作为医生,不?能对患者说出任何重话。
尊重病患,是医院的规定。
但他也是真的束手无策,不?知道该怎么摆脱这样的纠缠。更何况,对方还是个孩子。
而沈曼这个女人,很是邪气,她应该有办法打发走眼前的这个女学生。
打败魔法的,只有另一种魔法。
女学生站起来,上下打量她,像是闻到了某种危险的气息,语气不?善,“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