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动摇的心（2 / 2）
“所谓「魔法」，便是能做到人类不可能做到的事，能够扭曲世界的定理，达成「愿望」的一种形式。就如同炼金术里的「万能药」一样，虽然你现在看起来确实十分困难，但是只要掌握几种术式的运用便能使用如此「方便」的工具，这才是人类，以及这块大陆上所有的智慧种族都会去追寻「魔法」的原因。”
“而且现在，它也确实是我的「王牌」。”
蕾布莉安眼睛微眯，待到之前写下的术式全部化为光的粒子。
“走吧艾蕾，接下来我要去办一件事，你就先在宿舍里待一会儿吧。”
“嗯。蕾布莉安要去干什么？”
“「强人所难」……大概吧。”
蕾布莉安叹了口气，抓起艾蕾的手。
“会长，关于这里的预算……”
诺爱儿将一叠文件放到夏尔芙的办公桌前，用手指着标在最下方的金额，向她问道。
“嗯……学生的社团么，要求增加经费……批准了。但是相应的，学生会要做好财务的监督，社团的负责人要定期上交收支报告——就这么处理吧。”
“了解！”
在学生会的办公室内，书记诺爱儿·赛卡莉丝与学生会长夏尔芙正在处理例行事项，因为是学期初，许多部门与社团都会集中在这个时候申请增加预算或是添购设备，老化的教室器材也会在此时一并处理，工作的量一下子就增加了许多。
从天花板上传来了低沉而厚重的钟声，星环塔的晚间钟被敲响，意味着时间来到晚间六点。
夏尔芙停下笔，闭着眼睛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她的放学时间本在下午四点，之后就一直在这里处理事务，一直保持着同一姿势，即便是身体素质如她，上身还是产生了一些酸痛。
“已经到这个时间了么……”
其实并不是觉得劳累，她早就习惯了处理学院繁杂的事务，这是她身为学生会长的「责任」，如果这么去想的话，反而会觉得理所应当，夏尔芙的性格便是如此。
在她的烦恼中，个人的因素占了更大的比例。学校的舞会在三天后就要开始，而她还没有找到自己的舞伴，而且，还有蕾布莉安的事……光是这么想想，夏尔芙的头就已经开始嗡嗡作响了。
“会长，觉得累了吗？要不要我帮你揉揉肩？”
“不，不必了。”
诺爱儿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疲态，关切地向她问道，但夏尔芙还是摇摇头，很快便拒绝了。
虽然对方是她的后辈，但也没有理由去做这种类似家仆的事，而且诺爱儿从刚才也一直和她一样繁忙，夏尔芙还没有厚脸皮到去寻求这种额外的关心。
只剩一点了，再加把劲吧，对自己如此鼓励之后，夏尔芙继续投入到工作中。
“对了诺爱儿，关于星期日的舞会，你找到自己的舞伴了吗？”
不知怎么的就问出了口，大概是想舒缓一下这样忙碌的气氛，夏尔芙向在旁边整理文件的诺爱儿搭话。
“嗯？我么？”水色的双马尾动了动，诺爱儿扶了扶自己小巧的圆框镜，“已经找好了，是格雷同学。”
“咦？是会计君么？”
格雷·普拉尔是学生会的会计，在夏尔芙的印象里，是个头发稍长，刘海快没过自己眼睛的男生，听说是学院炼金科的门面，计算能力很强，所以夏尔芙才找他委以会计的职位。
唯一的缺点是过于内向，夏尔芙和诺爱儿花了差不多半年的时间，才能和他好好说上话。
“嗯，”诺爱儿吃笑一声，“听说学生会的成员都必须参加，他好像还很烦恼的样子。好像是因为找不到其他认识的女孩子，才来拜托我的。”
“确实……呐。”
虽然她一开始还没有想过书记与会计两位组合的可能性，但学生会的成员一共有四人，除了担任副会长的女生正在芙兰格顿交换留学之外，这样一来，不就只有她没有找到舞伴了么？
其实如果夏尔芙向那些高年级的男生发出邀请的话，得到的回应肯定不在少数。学院的男生碍于夏尔芙武斗派的形象不敢过于主动，但也不至于完全没有人被她所吸引，再不济她也是公爵的女儿，光凭这个身份，就不知有多少人想和她攀上关系。
但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夏尔芙才不想去做这种事，大部分理由和她自己的自尊心有关。
“蕾布莉安……”
在艾尔蒙特学院内，她所认同的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人。
对了会长，要喝红茶吗？我来泡一壶吧。“诺爱儿突然站起身，朝着办公桌旁的壁橱走去。”
“谢谢……有劳。”
差不多自己也有些渴了，喝一杯红茶来解解渴，或许也不错，还能舒缓一下自己紧张的脑神经。
“唉？茶叶已经没了么？”诺爱儿打开壁橱，拿出放在里面的大吉岭瓷壶，却发现里面已经差不多空了。
“那我去茶道社借一点吧，反正社团活动楼离这里很近，来回只有十分钟的脚程。”
“那个，其实不用这么麻烦……”
“没关系没关系，”诺爱儿笑着摆了摆手，“我和那边的社长很熟，只有一点的话没关系的啦。”
“那……一路小心。”
其实夏尔芙不怎么想让诺爱儿特地跑一趟，但有时过于客气反而显得自己有些疏远对方，这里就顺着她的意思吧。
正当诺爱儿朝夏尔芙挥挥手，回头打开房门的时候，却差点和一个人影撞在一起。
“唔——抱歉，是我没看清。”
诺爱儿下意识地道歉，一位女生站在学生会室的门外，看样子是要进来吧，正巧不巧，与诺爱儿开门的动作重合了。
“……”
“怎么了诺爱儿，有客人？”
听到诺爱儿有些吃惊的叫声，夏尔芙抬起头，本以为是格雷要来汇报材料，但下一瞬间，预料外的身影闯入她的视野。
墨绿色头发的女生，眼神中透露着一丝紧张，她双手揪着长袍的下摆，脸微微侧开，躲避着二人的视线。
“你是……蕾布莉安同学吧？”诺爱儿显然也是吃了一惊，这位在学院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传说中的人物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差一点还以为自己看到了幻觉。
不过这也正常，蕾布莉安最近一次出现在学院里还是在一个月前的艾尔蒙特级魔法使加冕仪式上，在此之外，除了能在学院食堂远远地瞟过几眼外，能偶遇蕾布莉安的几率为零。
对于学生会来说，这位可是极其稀有的来客，不亚于那位同样整天不见人影的学院长。
“蕾、蕾布莉安？”
夏尔芙的眼神动摇着，她没想到蕾布莉安会主动来到这里，自那天之后，她们还没正经地好好说过一次话，直觉告诉夏尔芙，蕾布莉安应该是在故意躲着她。但今天却一反常态，这其中意味着什么，夏尔芙接近空转的脑袋里什么也想不出来。
“我来找夏尔芙，学生会长，可以吗？还是说要预约？”
“咦？是来找会长的吗？”诺爱儿微微一怔，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她也有听闻夏尔芙和蕾布莉安私交不错，那么现在来找她也算正常。
诺爱儿回头望向夏尔芙，看到她轻轻点了点头，诺爱儿向蕾布莉安展露微笑，“那么就请进吧，二位慢慢聊。”这么说着，她就将蕾布莉安送进房间，自己出去了。
反手关上门后，学生会室内便只剩下蕾布莉安与夏尔芙二人。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打了进来，让蕾布莉安原本茶褐色的眼睛折射出一点橙红。
她看着夏尔芙，没有走近。嘴角牵动着，算是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刚才的是诺爱儿·赛卡莉丝？”
“嗯……她是学生会的书记，蕾布莉安知道她？”
“听你提起过几次，大致的印象就像那样子吧。”
蕾布莉安不安分地东看看西望望，双手插在口袋里，连着内兜攥成一团。
夏尔芙用手撑着下巴，现在的情况让她实在没心情继续像没事人一样办公，汗水从鬓角和后颈冒出，没来由的紧张占据了她的脑海。
蕾布莉安想要找她来做什么？比起得知她的目的，夏尔芙奇妙地发现，自己能被称作「好奇心」之类的心情，在这一瞬间都遁逃不见。
不想知道，想逃得远远的，捂住耳朵，蹲在某处的墙角，就这么静静地等待时间流逝。
手在颤抖着，身体忽冷忽热，嘴巴僵住了，那是她自动形成的抗拒。
“呐，夏尔芙。”蕾布莉安垂着头，低声呼唤着她的名字。
“……”
“那个，该怎么说呢……”蕾布莉安用食指挠挠脸，绞尽脑汁地去组织语言，“这里可能不是什么说话的好地方，但是我还是在这里说吧，毕竟……来一趟学院也挺不容易的。”
“我有事情想要告诉你。”
在这句话上，蕾布莉安稍稍加强了语气，声音也没有了之前微微的鼻音，看来是下定了决心。
不……
夏尔芙望着眼前的女孩，腹部抽搐似的疼痛了起来。
我……还没……
她用手抵住自己的额头，鼻尖上滚落的汗珠滴到实木的桌面上，溅起一朵小小的浪花。
“是关于——”
“等、等等！”
夏尔芙猛地一拍桌，有些焦急地打断了蕾布莉安的话。她身体前倾，眼睛瞪得大大的，牙齿咬着下唇，似乎有什么在在她的眼眶内打转。
我……还没准备好——总感觉如果就这么让蕾布莉安说出来的话，自己就一定会「失去」些什么。
她很害怕，害怕到展露出了自己内心的软弱。
夏尔芙·布兰克贝尔从来都是一个坚强的人，但只有这次，她不想再维持自己逞强的外壳。
“夏、夏尔芙？”蕾布莉安显然也是被夏尔芙突然间的举动吓了一跳，“怎么了？你……”
“现在还不行……至少……至少……”
脑海内突然闪过了什么，她深吸一口气，以稳定自己波动不定的情绪。
“在那之前，能和我一起去「舞会」么？”
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夏尔芙深信着，奇妙的情感占据了她的心头，让她鬼使神差地向蕾布莉安发出邀请。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个，她不知道，但是如果能如她所愿的话，至少，她或许就有了承受「失去」的勇气。
“咦？舞、舞会？是那个……学院举办的？”蕾布莉安不明白夏尔芙为什么会突然提到这个，她自然也收到了舞会的邀请——邀请函被塞到了她宿舍的邮箱里，但她只看过一眼就丢掉了。
“嗯，我还没有找到舞伴，蕾布莉安也是一样的吧。”
“不……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去啊……慢、慢着，先不说这个——”
“不行！如果你不答应我的话，那我什么话都不会听你说。”
呼吸渐渐平稳了下来，夏尔芙用坚定的眼神看向蕾布莉安，这次是轮到对方坐怀不安了。
“这都哪跟哪啊……你知道我最讨厌这种社交场合的吧，还有，我们两个都是女生，怎么能当舞伴啊？”
“我不管，你就当这是我的任性就好，总之这就是我的「条件」，后果什么的我不会去想，但是，我知道的，蕾布莉安要和我说的话，是和「那天晚上」有关的吧。”
听到夏尔芙说出那个关键词，蕾布莉安眼睛微微眯起——果然，她是察觉到了什么的，蕾布莉安和那个黑袍女的关系，突然消失的人影等等，她所看到的一切，让夏尔芙的心境产生了剧变。
但是这个时候为什要突然邀请蕾布莉安？为了拖延么？或者真如她所说的，自己还没准备好？
还是说，她在恐惧着，在听完蕾布莉安的自白之后，自己所需要作出的「抉择」？
“哎……”蕾布莉安叹了口气，她想错了，或许打一开始就错了。
她本以为夏尔芙是那种神经大条，不论面对什么事物都持积极乐观态度的人。但其实不是这样，在那个看似坚固的外壳下，潜藏着的或许只是一颗敏感又脆弱，悲观而纤细的心。
就如同蕾布莉安·克洛法斯特一样。
“我知道了，答应你。”
蕾布莉安本以为自己准备好了，但其实她才刚刚发觉，自己其实什么都不知道，包括如何面对这位矛盾中的金发大小姐，以及在自己说出事实之后，二人之间的这段友谊将会走向什么样的结局。
那么，也给自己一段时间吧。
哈德斯菲尔德所给的期限还有剩，在那之前——
她想好好正视眼前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