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幸事(1 / 2)
这些在天上飞的东西,总会让人觉得十分警惕。徐衍没有错过这个纰漏,立刻着人去查。很快便有了消息,这些都是温芸宫里飞出?来的。
她对驯养这些小东西很有一套,最初的十对百灵,已经成了三十对,满宫里乱飞,放走了还会飞回来。润意去温芸宫里时,温芸柔柔的讨好地对她笑:“娘娘不喜欢,我明日叫内务府送些笼子来。”
贵人的位份是没有定数的,除了陈烟之外,所有的女人都封为了贵人或是常在。陈烟是嫔位,自己独自住在庆芳馆。温芸也是贵人,素来喜欢独来独往,也是独住,她宫里的点心很好吃,都是她亲手做的。
桂花烙、如意糕、玫瑰酥,名字起得好听,味道也不错。润意吃了两块,温芸说:“过去在家的时候就会做,家里的姊妹也喜欢吃。”她不常说起过去,偶尔一句半句带了出?来。
能做皇帝的女人,层层筛选下来,身?子至少都是清白?的。
像温芸这样?的瘦马,确实?少见。只是润意并不对旁人的私事好奇,从?来不曾过问?。萧曼暗示她,不要离这样?不清白?的女子这样?近。润意一笑了之,她不喜欢听这些女人家的争斗,但是在紫禁城里,这样?的明争暗斗永远不会少。
但她有时又觉得她们?可怜,因?为徐衍利用她们?的家室把她们?养在这,却没有多看过她们?一眼?。在这样?寂寞的宫墙之内,她们?的生命会像花朵一样?枯萎,留不下一丝痕迹。
她也是一样?的,唯一的不同是她占尽了那个男人的宠爱。宠爱有多久,她也不知道。
有时,徐衍会觉得,润意不是紫禁城的女人。她身?上没有半分宫中女人该有的味道,她平易而无?争,对权势一无?所知,似乎没有任何东西能诱惑她。
过去她做六局润意姑姑时,徐衍觉得除她之外,再也没有人更适合这个角色,而如今的她似乎早就不是过去的她了。
她是被?他困住的人。
他亦是如此。
徐衍把另外一个自己,和润意绑在了一起。在她身?边,他不是暴虐的帝王,不是四海闻名的杀神,他是她的丈夫,她孩子的父亲。他们?曾一起赌书泼茶,消磨时光,也会一起赏花弹琴,吹笛至天明。
这许多年的东奔西走,加上年岁渐长,润意的身?子不如过去好。哪怕刚到秋日里,就像是一块冰一般,怎么也捂不热。
临去木兰前,温芸给她做了一副护膝,兔毛的料子,茸茸的很暖和。徐衍放心不下,找人仔细看过,确实?没有藏了什么脏东西才给她。
润意很喜欢,因?为针脚细密规整,一看就是花了很大心思?的。她身?边除了徐衍之外,再也没有更交好的朋友,对于漫长岁月里,为数不多的善意,她格外珍惜。
十月中的一天,润意登上了徐衍的马车,天子仪驾浩浩荡荡向木兰行去。攸宁终于能借此机会,趁父皇不在的时候,偷偷赖在母亲身?边撒娇。
在驻跸休息时,徐衍挑开马车的帘子走了上来,正坐在母亲怀里的攸宁,乖乖地爬了下来,先?是叫了声父皇,而后便拘谨地坐在了一边。又怯怯地看了一眼?母亲,不敢言语。
“怎么把孩子吓成这样?。”等攸宁出?去,润意忍不住说。
徐衍在润意身?边坐下:“男孩子,不能太轻纵。”
在教育儿子方面,润意插不上几句话,她只能偶尔送些吃食衣物作为关心。
龙舆抵达木兰后,徐衍把润意安顿在了热河行宫里,自此再不见人影,和徐衍一起不见的,还有小太子攸宁。润意知道他来到这里不单单是狩猎纵马这么简单,一定还有更为重要的政治目的。
热河行宫里也种了桂子,这里的位置更偏北些,所以?还有几树桂花扔开得喧嚣热闹。润意摘了几串,做了桂花糖藕,拿蜜渍起来,封进了小罐子里。
后来润意才知道,徐衍带着儿子去见了蒙古部族的首领,也向他们?介绍了自己未来的继承人。在宴上,攸宁的举止让徐衍格外满意,他赐了一顶紫金冠给他。润意慢慢明白?,徐衍对于孩子的爱,并不比她少,只是男人的情谊很少宣之于口,他也会像一个寻常父亲那样?,因?为自己儿子言行而颇为自豪。
那天,润意坐在行宫偏南的落荷湖边看书,一块石子投在她身?边,激起涟漪朵朵,她抬头?去看,那个男人负手立在湖岸不远处。许久未见,他的事情应该完成的不错,因?为他脸上的神情很放松,甚至带了几分笑意。
“明日,朕带你去骑马。”徐衍如是说。
润意听罢摇头?:“臣妾不会。”
“一回生二回熟。”徐衍的语气总是不容拒绝,他走到润意身?边,把她手里的书抽走,强迫她看向自己,“那些蒙古大臣们?都带着自己的妻眷。”
这男人的霸道总不是一日两日了,他开了口,便再难让人拒绝了。
翌日清晨,润意在回宫之后,第一次穿上了如此盛装华服,等上完了胭脂和口脂,就连和她朝夕相处的破月弄影都着实?吃了一惊。
“娘娘,您也太好看了些。”破月喃喃道。
润意照了照镜子,还算是满意,她扶着破月的手走出?正门,徐衍和攸宁已经在木香树下等了她好一会。攸宁的眼?睛一亮,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来,保住母亲的腿:“娘亲,你真好看。”徐衍咳嗽了一声,他如梦初醒,重新改口叫母后。
她脸侧的凤凰含珠步摇随着步子轻轻摇动,珠玉的微光荡漾在她眼?眸深处,在花木疏影里,润意担得起国色天香这四个字。
“很美。”这个男人的称赞很少,所以?显得很金贵。他抬起手,轻轻摇了摇她的簪子,接下来问?了一个有些傻气的问?题:“不沉吗?”
这次宴会,是在蒙古旧部的毡房里,偌大的一顶白?色帐篷,正中间挂了一颗白?森森的骆驼头?骨,除了徐衍和润意之外,还有各部族的首领和王妃。最大一部的首领名叫巴托鲁,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鹰眼?熊背,嗓门很粗。
徐衍听得懂蒙古话,也会说几句,他们?的沟通都是用蒙古话进行的。润意听不懂,只顾低头?吃菜。片刻后,她的面前多了一杯茶,徐衍给她倒的。润意偏过头?看他,徐衍还在认真地听巴托鲁说话
。巴托鲁已经喝得面憨耳热,他有着肥美的牛羊和广袤的草场,因?此对这个年轻的皇帝并不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