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求活难（2 / 2）
苏烈他们看着本来高兴归来的百姓，命是保住了，可是老的少的，却都开始抹眼泪也显得李家仁义。
“奶奶的，这些所谓世族打的真暗好算盘，看看他们挑的都是年轻力壮的，不就是想挑了人回去可以干活，比起李家许人拖家带口，老老少少尽收留的，这些人都是王八蛋。”
话这么说倒是不假，无情无义的人不要太多，只想占尽便宜而不想让人有喘气机会的人太多了。
“真是气死我了，咱们要不想想办法，把这些百姓全都养起来，看着世族挑挑拣拣的，闹心极了。”当将军的人里有不少都是出生低微的人，看到哭泣的百姓，心一阵阵的痛，恨不得上前把世族揍了，看他们还敢不敢挑。
“我们养不起。”苏烈的面容很冷，就好像眼前看到的一切让他虽然动容，却也让他不安。
“我们的军粮才多少，哪怕我们愿意不吃不喝的养起这些百姓，粮食还是不够。”苏烈开口，只是陈述这一事实。
“这些百姓，陛下分明是想让世族出手解决问题的，他们这叫解决问题？”指着哭着送别，让青壮的人离开，老的少的，他们自己愿意留下，若是能碰上愿意收留他们的人自然是好，若是碰不上，由着他们自生自灭，就算是他们命苦。
“死我们几个，也好过全家一起死，你走吧，跟着他们一起走，最重要的就是活下去。”
听着老弱的母亲叮嘱当儿子的，苦口婆心地劝着，只为了让儿子可以活下去。
“娘！”青年哭得像个孩子，让他抛下他的母亲走了，他是可以活下去，可是他的母亲却是必死无疑。
“别在这儿哭哭啼啼的，要是想走的就把名字说上来，不想走的就留下，这么多的人，我们还怕没人？”确实是有很多的人，多得由着他们挑来挑去，没完没了的挑起来。
苏烈听得真是想冲过去，把他们的脸全都撕下来。逼得人家骨肉分离，还不许人哭上一哭，这些世族的心，比铁还要硬。
“去吧，去吧。”当母亲的最大的愿望就是想让眼前的儿子能够活下去，为此就算她死也没关系。
辽东城里，生离死别，随着分离的人越来越多，也在不断的上演，可是为了活下，也顾不得许多了。
“李将军，李将军怎么也来了？”世族陆续的赶来，十几万的人剩下的已经不多了。
李昭算是姗姗来迟，而世族们最后来到的人，看到只剩下一些老弱妇孺，他们来要人是想带一些有能力的人回去的，却不是这些老幼妇孺，因此最后剩下的这些人，老的老，小的小，病的病，残的残，比起前几日的欢喜，此时却只有绝望。
李昭到来，辽东这个地方，也算是李昭的老地盘了，眼下镇守辽东的将士，几乎都是当初李昭初初领军带来的那群人。
因此虽然李昭只着了劲装前来，在城门还是叫人一眼就认出来了。
“啊，不错，升官了还能记得，不错不错。”李昭这么赞着人，引得那人哭笑不得。
“要没有将军教我们打仗，我们哪来的今天，什么人都能不记得，绝不能不记得将军。可是将军，你怎么来辽东了？末将听说你打突厥人去了。”
“听说高句丽那里回来了十几万的人，陛下让人只管来挑人，只要能把人安顿了，谁来都行。我免不得动了心思了，立刻赶来看看。”李昭也不怕地说明来意。
那小将一听立刻道：“李将军，来得晚了，好的都被人挑走了，剩下四五万都是老的老，残的残，病的病，没用。”
与李昭小声地说起此事，提醒着李昭这件事不是好办的，让她还是安心一些，别想了吧。
李昭闻之道：“那有什么关系，还有人就行了。都是人挑剩下的？”
本来是好心地提醒李昭一句，青壮的都叫人挑走了，眼下剩下的都是一些老的老，弱的弱的人，本想让李昭别出面得了，没想到李昭却不以为意。
“我要是想要这些人，跟谁说？”李昭这就想去找人，那小将上下打量李昭一圈，“将军还是没变。”
“怎么没变，当年我领军的时候才几岁，又是一个什么官阶的，我现在又是什么客阶，会不会说话的你？”
堵得某人一塞，只好冲着李昭道：“将军说得的是，都怪无不会说话，将军大人不计小人过，莫与我计较。”
这倒是个会说话的，怂认得也是干脆。
李昭哪有空跟他计较，挥手道：“不说其他，还是赶紧把我的正经事儿办完了吧，你就告诉我，我要这些人得找谁？”
“苏烈将军。这也是位了不起的人物，虽说是燕王的义子，比起将军你来，不遑多让。是个不怕死还敢拼的主儿。”
“你要夸我吗？”李昭笑笑地问起那人，那人肯定地道：“那当然得夸的，这天底下要说我最佩服的人就是将军了，除了将军，别的人，我都不服。”
“听你方才的口气，对这位苏烈将军还是佩服的，这还能是假的？”李昭敢情是来挑刺的不成？
小将看了李昭几眼，想知道李昭是怎么想的，李昭能让他看出来了？
万万不可能让他看出来的，反而拿着眼看向他，好像在无声地询问，你是想怎么解释解释？
“那，也是我佩服的人，只是比起将军来差了一点，真就是一点点。”最佩服的人是李昭没有错。可是除了李昭之外还有其他的人也可以佩服的，他就是佩服苏烈，却也比起李昭来差了一点点。
李昭听这解释还算是满意，最佩服的人是李昭，在李昭之下还是可以有别的人，比如苏烈就是了。
“那就烦请你带路，我去找你们苏将军把正事说完，外面的这些人总要安顿好，否则你们能安心？”李昭指着城外皆是绝望的人脸上的神情，问起小将来。
“哪能安心，看到他们在外面吃苦，我们也是心如刀割，却也是没办法，军中能挤出来的粮食都挤出来了，可是人太多了，我们供应不上。从前我还不觉得，可是看到这些人，我是真想骂一句，世族们真是够不要脸的。”
“你我皆是世族出身。”李昭笑笑地提醒，小将却跳起来了一般，“那不一样，我们虽然都是世族，却也做不出像他们这样无耻的事情来，你看看这些剩下的都是什么人？”
“年轻力壮的他们都挑走了，就剩下这些老的小的，病的残的，还有伤的。将军是不知道，晚上的时候他们都在那儿哭，哭得绝望，我能看得出来他们都不想死，可是又没办法，他们想自救却也不知如何是好。”
小将说着还抹起眼泪来了，可见心里真是为这些百姓而难过伤心。
“行了，既然能为他们落泪，就带我去见你们将军吧，这些人以后由我来负责。”李昭虽然是姗姗来迟，却也不是专门来挑人的，而是要将这些叫人挑剩下的人，全都一口气带回去。
“可是将军，这些老的老，小的小，弱的弱，你就算带回去了，人你怎么养？”小将方才还骂着世族们的心太狠，这会儿还替李昭着急起来，想问李昭把这些人带回去，她要这些人做什么？
“老的小的又怎么了？老的见多识广，小的将来总会长大，等他们长大了，我自然就能用他们，不必急于一时。”李昭确实不着急，长远的发展，她所看到的不是这区区的几万人而已，而是在这些人的身后无数的百姓。
今天她能将这些被世族所抛弃，认为都是无用之人的人带回去，将来这天下的民心都将为她所用。
现在虽然会苦会累，将来却不怕操心天下会是谁的。
“将军一向跟别人不一样，我就是有再多的想法也劝不动将军，将军，我还是赶紧带你去见了我们苏将军吧。将军既然说了你要将这些人带回去，旁的人或许还会存了什么坏心，将军定然不会。”
看这相信李昭的，都成了李昭的脑残粉了。
“带路。”李昭是刚进城门就让人认出来了，作为守城的将军，要不是远远认出李昭来，他也不会下城门来亲迎。
但是别说，看到李昭还是让人心情极好，就那精气神，无端让人连这些日子的烦忧都消散了。
李昭也不是一个人来的，飞云也罢，言和也好，全都跟着来了，后面还拉了好几车的东西，还有几百人跟着护着，阵势还是挺大的。
但是这些日子贵族来了太多的人了，哪怕再大的阵势，现在在他们看来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小将引得李昭去见苏烈，苏烈听说李昭来还有些一顿，却也想起李玄霸早就说过了，李昭肯定是会来的，至于什么时候来却是不一定的。
现在人真的来了，他应该高兴的啊。
迎着出去，却在看到李昭身边的言和时，苏烈立刻敛去眼中的欢喜，一如见到任何人一般的冷洌。
“李将军，苏将军。”李昭和苏烈皆是客气地见礼打了招呼，小将本来还想介绍一下人的，结果他们倒是一见面都打起招呼来了。
“将军与苏将军认识？”小将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因此出声询问起来。
“有过几面之缘。”李昭如此答来，苏烈道：“李将军的来意烈已经知道。李家已经带走三万人，李将军再想要人，只怕有些不妥。”
每家最多有要多少人，虽然没有明说，可是谁都心里有数，凡事不能过界，苏烈仅仅提个醒罢了。
李昭道：“李家是李家，李昭是李昭，苏将军不曾听闻昭被逐出李家，不再是李家女？而且，说句不当的话，城外的剩下的几万人，皆是老幼妇孺，都是世族挑剩不愿意要的人。”
“朝廷眼下并未明诏如何安置这些人，可是你我都清楚，朝廷并不富裕，若是当真能养得起这么多的人，朝廷也不需要让世族分人。先前有青壮的人在，朝廷都没开口安顿，眼下剩下这样的一群人，更别想让朝廷白养。”
苏烈听着李昭直白至此的话，倒是想提醒李昭是不是忘了身侧的言和，这可是襄国长公主身边的人。
可是李昭的话就是当着杨广的面也敢直说，更别说传到襄国长公主的耳朵里。
“辽东没办法安顿这些老幼妇孺，苏将军心里比我清楚。”李昭说完朝廷的情况和心态，也点明苏烈同样不可能安顿得好这几万人。
“朝廷做不到的事，烈也做不到的事，李将军怎么就敢说自己可以。”
“死马当成活马医吧。反正眼下我还有点粮食，能养他们一些日子，至于能养得多久，那就看老天赏不赏我们饭吃。快要过年了，过年之后也就差不多春耕，只要我能熬过一年，大家就都能活。”
李昭说得坚定，她只是不忍心看到这么多的人死去，拼上一拼吧了。
要是能熬得过这个冬天，明天开了春，大家一道努力，一道拼搏，明年或许就没那么难了。
“李将军，这是数万人的性命。”苏烈知道李昭的想法，凭一座赤城，李昭想养起这几万的百姓，还有她现在就在城中的三万将士，李昭将背负多少她自己知道吗？
苏烈没办法与李昭细说，不能否认他方才心心念念的都是有仁善之人出现，能够将这几万的百姓收下，让他们可以太平安乐地过完他们的后半生。
可是当这个人成了李昭，他却又担心了，李昭能扛得起这么多人，能担得起那么多人的生计吗？
“我知。”李昭如此地回答，告诉着苏烈，她都知道，也愿意承担，至于将来如何，尽人事罢了。
苏烈劝不下李昭，而且最后剩下这么多的人，辽东也护不住这么多的人，最终这些人不过一死罢了，他们倒是不希望人出事，可是他们爱莫能助，倒不如交到李昭的手里。
李昭都敢来了，也敢开口，必是心有成算，否则断然不会做出诸多世族都不愿意做的事。
“李将军自问能让诸多百姓安居，能护得他们周全，烈，不敢拦之。”苏烈想得明白，冲着李昭作一揖，自己没有能力护住百姓，不能保证他们吃饱穿暖，自不该拦着别人做到这一切。
李昭道：“那么昭去与百姓说说，粮食也带来了，正好让他们吃个饱。”
“有劳。”李昭都准备好了，用不着谁提醒她。
苏烈开口道：“不知我们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那就，今晚帮忙抢粮食呗。”李昭顺势而说，苏烈一下子呆住了，怔怔地看向李昭，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苏将军没听错，我赤城的三万将士都是我自己养，再想养起这几万人来，若是不想想办法，只能看着他们等死，于心何忍啊，我已经打听到高句丽的动静，知道高句丽的情况，只要你愿意帮忙，必能如愿抢来粮食。”
李昭眨眼再眨眼，笑眯眯的跟个弥勒佛似的，苏烈都在想了，李昭是不是早就算计好的，这人才刚到，她就说起粮草的事了，摆明了早有准备。
苏烈也是莫可奈何，像李昭这样的人，委实不是一般人可比之。
“李将军请。”苏烈除了请人也做不出别的事情来，李昭也不客气，与苏烈同样作了一个请，两人一道往城外去。
看到苏烈走了出来，躺在城外等着的人抬起头看向苏烈，苏烈再与李作了一个请。
李昭站出来道：“李昭，鹰扬郎将，镇守赤城。我想带你们回赤城去，我未必有足够的粮食养起你们，更会需要你们与我一道努力为了粮食而费尽心思，可是，我可以给你们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有些话一开始就得说清楚，李昭本来就是这样的打算，她可以想尽办法供应一段时间的粮食给他们，但不会一直只付出而无所求，他们也得想办法，也得付出他们的努力。
“李将军？”听到李昭把话说得够清楚，有人唤上一声。
“李昭。”李昭只是重复地介绍自己的名字，她叫李昭。
“我们可以跟随将军回去，回到赤城？就我们这些老弱妇孺？”都已经绝望，绝望到现在只能是等死了，李昭却突然出现告诉他们，她会带他们回去，回到赤城，给他们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粮食未必充足，但是总会尽力为他们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