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第 117 章(1 / 2)
话至尾声,猎犬的吠声渐渐近了,最后在东头的空地停下来。
老远看见叁鹰背着一个?大竹篓回来,沉甸甸地摞地上,这大小伙子热出一脑门儿汗,竹篓里头咕咕喳喳一阵鸡叫。
“抓这么多?野鸡啊?”唐荼荼凑过去,上手掂了掂,感觉这鸡是毛蓬松,经?不得吃,去了骨头大概没一斤肉。
叁鹰笑得明朗:“那边一片野鸡窝,叫我们连鸡带蛋都掏空了,奴才寻思?着左右晚上要?杀了吃的,不如给姑娘抓活的回来,姑娘射着玩儿。”
他话是跟唐荼荼说的,脸却对着二殿下,叁鹰被自家主子那两条眉毛皱得心慌,忙打起笑脸,拿脚尖撵着一群鸡,往远离殿下的方向赶。
好?几个?影卫都顶了一身鸡骚味,主动离殿下远远的,看戏似的瞧着唐荼荼拎着那只山鸡翻来覆去地研究公母,弓却立在一边不动。
以为是姑娘心善,舍不得射杀活物,影卫们还劝她:“姑娘别怕,这群鸡夜里都要?上餐桌的,早死个?把时?辰,早解脱……”
话没说完,唐荼荼已经?拉开了弓,从肩到?腰锢成?个?标准又冷酷的射姿,一箭就出去了。
不出意料地没射着。
离箭近的几只野鸡扑棱着翅膀飞了,能飞两三米高,又被天纱挡下来。
这群长尾巴鸟儿长得挺好?看,要?命的是一惊一乍的,分明死站在那儿不动,唐荼荼也射不着一只,它们却还是张着翅膀、满地撒丫子跑,叫声嘶哑,嘎嘎叫得活像下一秒就要?断气。
“姑娘射那只!”
“哎,上树了!咕噜噜噜下来!”
影卫们凑一块看热闹,几个?人,活像长了一百二十张嘴。
没一会儿,又一队影卫背了一篓兔子回来了,他们没商没量的,竟和叁鹰想到?一块去了,捉了几窝活兔子回来给她射着玩。
一时?间?满天鸡毛飞,满地兔子乱蹿,有天纱挡着,在林子里乱蹦也跑不出去,全成?了唐荼荼练手的活靶。
晏少昰深深吐纳了两个?来回,把茶壶封好?口?,手指长在太阳穴,下不来了。
唐荼荼知道自己的本事?,也不托大,专挑那些迷迷瞪瞪蹲着不动的兔子射。
竟还真叫她逮着一只,一箭射过去,箭擦着兔子的脑袋过去,那只兔子连丝油皮儿也没破,却被吓傻了,忽的僵直了身子,四蹄朝天,抖抖索索开始装死,让她捡了个?正着。
太阳西斜,南苑的暮鼓响起来了,鼓声从东头渐次传进深林,再?由哨塔上的号角声呜呜传遍整个?内林。
这是鸣金号,放战场上是收兵用的,放南苑,是催促内林玩耍的贵人们该回营了。
唐荼荼意犹未尽,看看箭筒:“还有两根,我射完吧。”
最后一支箭破空之?时?,野鸡机灵地飞起来了,离得近的兔子被鸡吓一跳,噌得跳开一步——长长的耳朵,巧之?又巧地撞在了唐荼荼的箭上,倒地不起了。
“射中啦!”叁鹰叫唤一声,跑过去捡回来,嘴皮子俏:“嘿,姑娘快看还活着呢,只射着了个?耳朵梢!正好?俩兔儿,好?事?成?双。”
唐荼荼不太待见这只受伤的,拿回去是要?给珠珠养的,万一感染了死了,珠珠又得哭鼻子了。
两只黄毛兔子在竹筐子里垂头耷耳、瑟瑟发抖,晏少昰乜了眼,开金口?给它留了条命:“带回去吧。今早祭了社的,空手回去不体面。”
唐荼荼没听过这说法:“这是什么讲究?”
晏少昰:“秋狩有所获,来年钱满盈。”
噢,就算讨个?吉利彩头也得带回去再?杀,唐荼荼立刻把竹筐扣住了,防着它们蹦出来。
她怕二殿下再?在自己马背上作乱,回程的路上,骑着马紧紧跟在他后边,碰也没碰那条马鞭。可成?了群的马队不用人带,跟着头马飞奔起来。
等习惯了这风驰电掣的速度,就不害怕了。两旁参天古树皆成?了虚影,凉风呼呼扑面,吹出古朴厚重的调子来。
唐荼荼被吹得碎发蓬乱,找回了上回华琼带她骑马的畅快劲儿,她真想放开嗓门嚎两声,可惜周围外人多?,矜持地忍住了。
到?了林子口?时?,人声渐近,依稀能瞧见营帐了。唐荼荼下了马,把骑了半天的里飞沙还给他们。
她仰着头,像模像样地一拱手:“谢谢殿下,谢谢大哥们,带我玩这么一天!”
她踩着被马蹄踏烂的满地枯草走远了。
金乌西沉,林里的金辉有些灼眼了。怕前后脚出去会招人眼,晏少昰多?等了一等。
“快走快走!回头娘又要?唠叨了。”后头林子里,不知是谁家的女?眷匆匆赶回来。
瞧见这一行侍卫的马各个?膘肥体壮,领头的少爷玉冠束发,俊美得出奇,刀削斧劈般硬劲的轮廓,被夕阳磨平了棱角,也显出几分柔软来。
几个?姑娘忍不住偷偷觑他,打马走到?跟前了,又装作“我们没有在看”的样子,目不斜视地过去了。
走一路,满袖香风扬一路。
晏少昰闻出了脂粉与大食蔷薇水的味儿。
这蔷薇水也叫玫瑰凝露,是大食商人带来的,听说是以为白金为甑、采花瓣蒸成?的水,异香能散开数十步,这两年来风靡整个?京城。不过是花瓣榨的水,一瓶卖上几十两了。
他分出去一道眼风,不足一呼吸的工夫,吝啬地收回来了。
出来骑射,从人到?马不扬灰、不沾土,带着各色儿的轻纱面幂遮了下半张脸,白净净的脑门上那一层薄汗,都出得恰到?好?处。
他再?一回想唐荼荼这一下午的狼狈样儿,那丫头的汗论?斤出,鬓角的头发湿得都要?结成?绺了,天儿一热她就上脸,脸红得能滴血。
晏少昰笑了声,扬鞭回了东头。
唐荼荼踩着夕阳最后一道余晖回了帐篷,唐夫人悬得老高的心可算是能揣回肚子里了,幽幽道:“闺女?大了,心野了,一玩一天不见影儿了。”
唐荼荼心情前所未有得好?,凑上前,捧着两只兔子哄她:“您看这是什么?”
“这什么东西?”
唐夫人吓一跳,她心善,眼里嫌弃之?色还没下去,手却已经?摸上来了:“哎哟,怎么一耳朵血?”
唐荼荼:“我猎着的。箭射耳朵上了,叫它侥幸留了条命,殿下说……”
她打了个?磕巴,见唐夫人眼里并不起疑,只摩挲着兔子毛,好?奇地等着下文:“殿下说什么?”
唐荼荼恍然意识到?“公主殿下”也是能称作殿下的,她续上话:“殿下说没事?,豁耳兔子也能活。别让它们跑了,脖子上栓根绳,等回家的时?候咱们带回去。”唐夫人啼笑皆非:“长得直眉楞眼的,这丑兔子,越养越肥,可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