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1 / 2)
陈氏不是个聪明人,她自个儿也是晓得的。她这一辈子做过最有心机的事儿便是那一年爬了王巡的床,生了如姐儿,摆脱了被随意配给哪个小厮的无望命运。
与人做妾不是什么好归宿,她一直都明白,也早就认了,可她万万没想到如姐儿会遭了这样的事!陈氏恨得咬碎了一口银牙,若非芙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她拦下,她就要抓着剪刀冲出去找王巡拼命!
“如意是他的亲生女儿啊,他怎么就那样狠心……”主仆两个在地上扑腾得都没了力气,陈氏将手里的剪刀扔在一旁,哭得涕泗横流,“我可怜的如姐儿,怎么就遭了这样的横祸!”
芙蓉为了拦她早身心俱疲,此刻叹着气陪陈氏瘫在地上:“姨娘先起来罢,仔细着了凉……太太面慈心苦,三小姐又是个心机深的,五小姐现如今也就指着您了。您若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这宅门儿里哪还有人肯护她呢。”
这时夜深人静,盛夏时又尽是门户大开的。芙蓉压低了声量劝她,唯恐隔墙有耳,给她们惹了祸来。
隔墙就住着马氏,不远处便是太太的正房,纵然她们已闭紧了门窗,陈姨娘也咬紧衣袖不敢哭出声来——她不能再给她的如姐儿添麻烦了。
可偏偏有人不想看她们安生。
门外黑黢黢的,悄无声息地晃过一个人影。那影子轻飘飘掠过去,在窗棂上轻轻叩两声,不等芙蓉起身便又远去无踪。
房里主仆二人惊疑不定地对视一眼,芙蓉去开了窗一瞧,只见那窗台上头搁了个其貌不扬的灰布包,在静默的夜里却显得分外扎眼。
芙蓉心下一惊便要扔出去,却听陈氏在她背后幽幽道:“芙蓉,把那东西拿进来。”她骤然回首,正对上陈氏凉薄眼神。
“既然有了趁手的家伙什儿,那就做罢。”陈氏不识字,从前上山打草砍柴时却认得不少草药,她很快便将那布包中的东西辨别出来,牢牢护在自己怀中。
“姨娘,这不成的。”芙蓉咽口唾沫,试着劝她,“您且静一静,这事冲动不得啊!若被发现了,这可是……”这可是要人命的大罪啊!
“这东西也不知是哪个扔在那儿的,咱们不能中了他的圈套啊姨娘!”
陈氏却比她想得要疯狂得多:“随便是谁,我不在乎!只要能为我的如姐儿报仇,给人做了刀子又如何!这么些年,我做的刀子还少么……”
她说着说着,眼泪又落下来,“我在太太那儿,在老爷那儿,甚至在三小姐四小姐马姨娘那儿,哪里我不曾低头!我忍了,我让了!到了了,他们一个个的都把我如姐儿推出去挡祸!”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女人的呜咽声自夜色中传出来,又逐渐微不可闻。
翌日晚膳,陈氏照例在桌上侍奉着。
早间请安,如意被邬氏勒令禁闭房中,陈氏不死心地想要求情,果不其然受了斥责。她这会儿眼眶肿得核桃似的,想来回去又哭了一天。
但王巡前途渺茫,邬氏才被迁怒过,娴意这半个当事人也神思不属,留一个没心没肺的晴姐儿更是看不出什么。一大家子人半分声息也无,只有碗筷偶然碰撞的叮当声响。
陈氏小心地使白釉菊瓣盏为王巡盛了碗老吊汤,还不等端至他手边,王巡便抬头瞧见她那副要哭不哭的晦气样,一眼将陈氏瞪了回去。
“姨娘便将那汤给我喝了罢,也怪干的。”娴意忽然出声。她原是从不管这样的闲事的。可她见陈氏立在那儿进退不能,又想起了那日被王巡推出去的如意。再一回想,自个儿也算是个帮凶,便心中难安,难得开口为陈氏解了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