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从前元帅有匹白马屁股(1 / 2)
芝麻糖圆子做起来说难也不难,只是糖和猪油两样材料都要费些功夫,将胡麻碾碎之后混着糖与猪油做馅儿,在外面层层裹上江米粉,煮出来之后白白胖胖,隐约透着馅的本色。
崔瑶好吃粳米江米之类,也从来好这等精细甜点,来了北疆之后才算是放下。
实在没想到卫蔷也会做这样又是雪糖又是猪油,还要用江米粉的甜点。
倒不是说阿蔷不可以吃,只是……这可是俭省到连块糖也要分给了童学孩子的北疆之主,又不是个爱吃甜的,怎么还在这一日精细讲究起来?
她不仅要吃,甚至还会自己亲自去做。
装了糯米粉的木盒颇重,猪油裹着胡麻雪糖一并凝成了块儿,随着卫蔷端着木盒晃来晃去的动作而周转不休,沾了越来越多的糯米粉在上面,过了片刻,卫蔷停下来,一旁的卫雨歌连忙往已经初初成型了的胡麻糖圆子上洒水。
崔瑶站在一旁,笑着对卫清歌说:“这活儿也就你们这些力气大的做得来,要我端着晃这般久,不用吃什么糖圆子,先在床上躺两日。”
“也有那种竹藤做的,比这木盒轻快一些,只是家主力气大,用寻常轻便的容易晃飞。”
听见卫清歌这么说,崔瑶差点笑出声来。
“这难不成还是为了让阿蔷晃圆子特制的?”
卫清歌看了一眼被一群人围着看热闹的自家家主,吐了下舌头说:“倒也不是,那木盒平日是用来端文书的。”
崔瑶终于忍不住真的笑了出来。
笑完了,她扶着卫清歌的肩膀说:“这胡麻糖圆子到底是要多好吃?让阿蔷自己也愿意动手?”
卫清歌摇了摇头:“不是元帅爱吃,是顾师喜欢这个。”
崔瑶神色一顿,她在洛阳时候就听卫蔷说过那个叫顾予歌的女子,来了北疆她才知道这顾予歌是何等心思百出又智谋多端的小娘子。
也是与阿茵一般,无声无息死在了长安的小娘子。
卫清歌轻声说:“我也是听燕歌说的,顾师曾经写了两页只,说这胡麻糖圆子如何好吃,还取个名字叫元宵,从前元帅有匹白马,屁股有些圆,就被顾师起名叫元宵,前一年那马没了,第二年顾师也没了。”
崔瑶不由得深深一叹。
她失去了亦师亦友的阿姜,便年年做些蜜果。
阿蔷失去了亦师亦友的阿顾,每年也转些胡麻糖圆子出来。
年年岁岁,阿蔷与她一般,将点滴挂念之情放在了这些细微的甜里。
圆子晃得差不多只待下锅去煮,卫蔷甩了甩臂膀看向小姑娘们扎的紫姑。
用的不过是秸秆和稻草,却将人的身型做得有模有样,不仅穿上了裙子,头上还有义髻,从后面看,还真有几分像个年轻女子,正面脸上还贴了一张美人面,只看脸是有些好看,可稻草人头上生了张明眸朱唇的脸也着实有些吓人。
这样被精心打扮过的紫姑放在了厕房旁的小道,一群小姑娘都围过去许愿,一个个一本正经,仿佛小小的身子里有莫大的心事。
卫蔷低下头,看见有个裴盈像模像样地闭着眼,双手放在胸前,口中念念有词,仿佛都很对,可是……这不是在拜紫姑吗?
“阿盈,你是不是站错地方了?”
卫蔷问正对着自己“祭拜”的裴盈。
小姑娘抬起头,摇了摇小脑袋。
“我没有站错,元帅……我拜一拜您,您能不能让我阿父平安回来?”
说着说着,小姑娘圆滚滚的眼睛已经红了。
想起在西北的裴道真,卫蔷轻轻拉住裴盈的手,抬手从袖中掏出帕子去给她擦眼:“阿盈,你放心,你阿父在夏州要做大事,我还派了五千精兵去保护他,他定然能平安回来。”
赵启悠和裴从越拎着东西进了院中,就看见卫蔷蹲在地上在安慰裴盈,脸上有些无奈,还带着浅浅的笑。
拳头瞬间攥紧又松开,赵启悠让自己的脸上露出了坦率的笑脸:“早知定远公在,本王就早些来了。”
崔瑶笑着说:“元帅,昨日阿七就传信来说今日要来看望妹妹,临江郡王是来看我的。”
裴从越确实是来看妹妹的,阿父阿娘都不在眼前,他自然要担起当大兄的责任,不仅带了一身新衣,一对巧手大娘以棉做得绒花,还有一只纸糊的兔子灯。
卫蔷连忙对小姑娘说:“阿盈快看,你大兄拿了一只小兔子来。”
看见那盏灯,裴盈瞪着眼抽泣了一下,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卫蔷心里暗暗松了口气,站起身笑着对裴从越说:“我本想请你们一起过节,没想到先被这些小姑娘给劫来了。”
一双眼端详了自己的妹妹,裴从越郑重行礼道:“我这兄长虚长几岁,不能照顾妹妹,劳烦元帅与崔教授费心了。”
“阿盈乖巧懂事,从来不让人费心,哪用阿七你这般行礼。”
赵启悠也在一旁说:“裴七,你可别把你妹妹还当个孩子,她如今是北疆的官身,说不定来日也能镇守一方,又或者如那博望侯一般持节远行,岂不是光耀门楣之事?”
“持节远行?”崔瑶看看素来少言的小姑娘,怎么也想不出她如何会是个女张骞,还是笑着说,“若真有这一日,阿盈定是会青史留名,到时还要记一笔,同光八年正月十五上元节,举着一柄小兔儿灯哭肿了眼睛。”小姑娘空着的那只手用力擦了擦脸,勉强说:“没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