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得而总复失 (二)(1 / 2)
常言春捂秋冻,春寒料峭易伤风,稍不注意便能凉出个好歹来。
薄云卷花香,晨露缀瓣蕊,别枝也不禁打个寒俏。
裴郁卿许是绒毯睡久了,着了凉。
原本秦书没发觉他有何异常,他还陪她出了趟门。直到见他在坐在书房撑着额角阖目,像是睡着了。
他看折子从未有睡着的时候。
秦书走过去看了看他,“裴大人。”
他似低声应了,她听不真切。只能见他鸦羽长睫轻颤了颤,眉间微蹙,仍未睁眼。
她轻推了推他的肩膀,“裴郁卿。”
秦书这会儿才觉得他有些不对劲,试探着伸出手探了探他额头,温度灼人。
她微微怔然,想叫醒他,“裴郁卿。”
他费力睁开?眼,只觉头晕目眩,混沌地让人无力,裴郁卿看着她道,“我没事。”
“都烧成这样了,哪里会没事。”秦书伸手扶他起来,“你去床上躺着。”
好在裴郁卿还有意识,否则他这般身形,她哪里挪的动他。
秦书就近将他扶到书房的床榻上歇息,待他躺下才恍然察觉被褥都被他搬去卧房了。她出门回房将被子搬回来,盖在他身上。
请太医看过?之后,令崇一照着方子去煎药。
他躺下后意识混然,因为身子温度高,盖不住被子,秦书盖了三床被褥在他身上,坐在床沿压着被角。
将药给他喂下去之后,他便开始出了汗。
她拿沾了水的帕巾时不时替他擦拭薄汗,此间外头无阳,唯风过?不止,穿过树叶,带起簌响。
她起身要将帕巾清洗一遍,手腕却忽然被他拽住。宽袖下,他手掌温度炙热传开?,秦书试着挣了挣,没能令他松开。
他似乎昏睡地很不安稳,唇间还有低声呢喃。
秦书走不开?,只能坐回去。她微微俯身靠近他,侧耳认真分辨他在说什?么。
“阿珩......不疼......我在...别怕......”
断断续续的几个字,不成话不成句。
可她一瞬便觉心口钝钝地疼,手腕过?高的温度仿若烙在她心上。
她知道他在说什?么。
是那夜冬雪纷纷扬扬,千军破城,她死在他怀里。
在沉入冰冷无垠的黑暗渊底的最后一刻,她耳畔隔着空洞荒芜遥遥传来的,是他泣血哑声。
刀锋没入心口,他一遍遍的‘不疼’,是连自己残碎心脏也无法弥补的万念俱灰。
秦书眼底漫雾,凝泪自落。她抬手轻易抹去,却成了溃败的边防。
裴郁卿一觉昏睡到深夜,在万籁俱静的夜下方才转醒。
他醒时只见天已大暗,烛光笼罩下,秦书手支着脑袋,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打瞌睡。
因她手被他牵着,走不了。
暖色烛影勾着她柔软的睡颜,连呼吸都缓着幽香。翩睫遮下一道弧,躺春娇也。
裴郁卿侧过?身看了她许久,指腹轻轻摩挲在她玉腕微脉,清晰地感受着令人心安的跳动。
秦书没撑住手时,终于坠了个空醒来。
她下意识偏头望床榻,半朦的眸子直直撞进他眼里。
裴郁卿只觉这一刻能过万年。
“热水有备着,你发了一夜的汗,洗了再睡。”
她醒了几分,随口道。
秦书收回手,裴郁卿掌心落空,眼见她转身要离开。
“殿下可是照顾了微臣一夜?”
他不死心地开口问,秦书回头看向他,“是,本宫想走也走不了不是。”
裴郁卿抿了抿唇,掀开?被子起来,他浑身是冷汗,衣衫也被打湿,这会儿再吹两下风,只怕又得着凉。
“你换一身衣裳,再把药喝了。”
他走过去,垂眸望她,“殿下是在意我的。”
“夫妻一场,应该的。换作我生病,想来裴大人也会照顾我。”
秦书轻描淡写地带过?,转身离开了书房。
裴郁卿挫败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在想要不要冲个凉水浴病的更重一些。
她不愿意和自己重新开始,是哀莫耗尽了热烈肆意的心性和情意。那一世她烂漫纯粹的多?情倾付了他无法回予的深藏,他们相互错过?,白白辜负。
可既有归路,他绝不重蹈覆辙。
裴郁卿换了干净的衣衫,正欲喝药时却闻屋檐轻响。
他眸色暗凌,放下药碗冷然看向书房紧闭的房门。
不出片刻,外头果真打斗声骤起。
裴郁卿当即打开?房门往卧房去,上卿府四周皆是暗卫,秦书在听到这不小的动静时便攥了银钗在手里。
若有逃离暗卫之手的刺客杀进来,也好尽量自保。
裴郁卿推门而来时她在门后侧身过来径直抬手,这个角度下去,银钗没颈。
好在裴郁卿反应快,及时握着她手腕拦住了她的动作,他扣着她腰身顺势将她抵在房门上。
刀剑相交的打斗声被关在门外,秦书心还是微微悬着,裴郁卿看了眼她手中的银钗,是他送给她的那支。
“殿下好身手。”
秦书缓了缓神,见着他稍微安心了些。
“你怎么来了。”
“担心你。”他直言不讳,呼吸洒在她眼下,才发觉离得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