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第 65 章(1 / 2)
房间里鹊巢鸠占的女人没给应声,门缝透出的灯光转眼熄灭。
周雪尘:“……”
他想冲房门再怒吼两嗓子,要张嘴时觉得?掉格。他闭嘴,走到客厅沙发用力坐下,盯着房门咬牙。
早料到这女人又要作?妖,抱着好男不与女斗的觉悟,对苍天发誓,他周雪尘今晚已经相当配合她萧老师的了。
从慈善晚宴结束到回琴行,她一路无视他,故意疏离。
他大度,不计较。
接着甩他脸色,虚伪的客气。
他豁达,无所谓。
再之后八卦,问及他私隐,有失分寸。
他包容,说说无妨。
这么顺着她来,以为退一步海阔天空,偏偏她仍不依不饶,照样发飙,还动手动脚武力对抗。
呵呵,萧老师,你好意思?
周雪尘越想越不甘心,他大可以拿钥匙开门杀进去将那女人狠狠吊打九回合,不然老虎不发威,会被当作?hellokitty。
周雪尘猛拍一下沙发扶手,站起来朝房间大步走去。没走几步,人顿住,不动声色地退回沙发坐下。
好家伙,钥匙全在他房间里……
周雪尘看了圈黑漆漆的客厅,三更半夜,这里安静得?连苍蝇飞过都能闻声。
房间里那女人应该也没大动静。
周雪尘回头看身后方向,那边是萧小津的房间。
萧小津很久不睡那个房间了,门关着。周雪尘过去拧了拧门把手,没锁。
他推门进去,随手开灯。
这房间以前是丢空的杂物间,租给萧小津之前,周雪尘几乎忘记它的存在。
萧小津搬进来后,擦掉落了几年的灰尘,摆上简易的衣柜,单薄的书桌,陈旧的单人沙发,还有那张震塌了的木床,差不多就住下来了。
周雪尘多看了床两眼,当初他答应赔一张新床,事后却不了了之。
房间很小,一眼看尽前后,摆设也单调无趣,没什么值得研究。
周雪尘第一次认真地打量这个空间,萧老师随身携带的家当,原来很少。
几件四季更替的衣物,少量他没听说过的品牌的化?妆品,简单轻巧的被席枕头,东西算是齐全,只是每一样都点到即止。
似乎喊一声“走”,萧老师下一秒就能全部打包好跑路。
萧老师不是A市人,她长久在A市打拼,可惜至今仍未有本事攒下丰厚的家底,等落魄够了,也许某月某日就会收拾细软逃回家乡。
至于萧老师的家乡在哪?
周雪尘不曾问,也不记得她有没有提过。
萧老师的床塌在地上,不过依旧整理得?很规矩,睡人不成问题。周雪尘想都不想就躺了下去。
这床他上过几次,以前没老实躺过,现在安分?不动才发现它又硬又实,哪怕铺上被褥,依然硌心硌肺,很不舒适。
难怪萧老师霸着他房间不肯出来。
周雪尘别扭地翻了几次身,差点翻到地上。
妈的,这床窄过闪电。
勉强躺好后,周雪尘打开空调的制暖功能,枕着双臂准备入睡。
没一会,他睁开双眼望天花,心里不太/安宁。
那女人,明天不好对付呀。
她那架势和火气,八成又要搞冷战那种浪费时间的把戏。
他要是跟她冷斗,太幼稚。
拿热脸贴冷屁股?痴心妄想。
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吧,得?,她又不傻……
周雪尘有史以来第一次头大。
以前他跟女人有矛盾,直接就一拍两散了,哪里需要瞻前顾后婆婆妈妈的处理??
都怪萧老师。她格局太小,连累他跟着瞎折腾。
……
漫漫长夜,躺在周雪尘的大床的萧小津,眼睁睁地终于熬到天亮。
她累得?眼睛疼,脑子里却找不到“睡觉”这两个字。
取而代之的,是叫她又爱又恨的周老师。
这世上或许有无缘无故的爱。
但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恨。
周老师的罪行,明明白白得令萧小津想替他找借口都难。
更没回旋余地的是,他本人随随便便地就亲口承认了,跟承认没有把晚餐的饭菜全部吃完一样平常。
男人这种面不改色的淡定从容,对女人来说是沉重的不见血的残忍。
和周老师相处了这么久,从一开始交手,萧小津就很清楚他是什么样的男人。她也不是小年轻了,不会再迷信“浪子回头金不换”。
大是大非她不是心中无数,红尘道理?亦条条都懂。然而是,心身仍无所适从。
像秋天掉了队迷了路的大雁,温暖的南方找不到路,严寒的北方也回不去了,只能在荒凉的高空无助地孤独徘徊。
凡人就是凡人,与圣人之间隔了一个漫不经心的周老师。
萧小津长长叹了口气,今年这个元旦过得?太糟心,希望不是什么不祥之兆。
又躺了许久,萧小津才起来洗漱换衣,再冷静了半晌功夫,打起精神拉开房门出去。
不管怎样,躲起来逃避不是良策。见步行步吧。
萧小津抬眼看客厅,愣住。
客厅正中,周雪尘一丝/不挂,摊开双臂,叉开双腿,大字形,悠然自得地,坐在沙发喝矿泉水。
萧小津:“……”
她眨了几下眼,定神看着他,确定不是幻觉,哑了。
昨晚她把这男人赶了出来,这男人一整夜会怎么过,早上会是哪种局面,萧小津不是没预设过。她假设过许多,但不包括眼前这一幕……
差点忘了这男人昨晚是光着身子被赶出房间的。
也意想不到这男人会如此坦荡,坦荡到天经地义的程度。
他连用毛巾围一下都不屑于做。仿佛天生就是野生的猛兽。
“早啊,萧老师。”
野生猛兽假热情地打招呼,萧小津忙不迭撇开视线。
周雪尘笑笑地问:“昨晚一个人睡得香吗?”
他分?明在嘲讽,萧小津看了他一眼,周老师的表情和说话语气一样,都有掩不住的冷淡。
萧小津转身去厨房,没有回话。
“一大早就摆脸色,好大的咖位。”身后的男人如是说。
萧小津置若罔闻,又听见他说:“萧老师你这尊大佛,这里恐怕是供不起了。”
这话不同寻常,已经走到厨房门口的萧小津停下来回头问他:“你说什么?”
周雪尘抛着饮空的矿泉水瓶,视线没有看她:“你过主吧,这里不租你了。”
萧小津:“……”
她努力保持镇静,很想告诉自己这也许是个大号的玩笑话。可怎么听怎么看,周老师这一句都像是真心话。
她昨晚把他得?罪坏了吧。
心底有一阵难受要涌上喉咙,萧小津说:“说不租就不租?我和你白纸黑字签了合同的。”
周雪尘皮笑肉不笑:“拿了结婚证的也没见耽误离婚的,你我之间的一张薄纸顶个什么用?”
萧小津:“你强词夺理。”
周雪尘:“房子是我的,我爱强就强,夺就夺。”他转头看向她:“你不服气的话,要么打官司。”
萧小津说不出话了。
难怪周老师一丝/不挂坦荡地坐在客厅,原来是在宣示主权,原来是在强调房东身份。然后用公事公办六亲不认的口吻,赶她走。
萧小津忽然记起,很久之前,周老师也说过同样的话。
那时候余哲来琴行找她,周老师跟他打架挨了拳,心情极差。
那时候萧小津刚搬进来,没有任何犹豫马上就做小伏状低三下四向周老师求情。
……
萧小津不由自主地感叹,她所遇到的房东,宁母也好,赵雪梨也好,周老师也好,他们总会有不如意而要赶她走的时候。
兜兜转转,她一直没有摆脱随时被弃租的威胁。
哪怕同吃同睡了半年,周老师的角色始终没变——是她的房东,也仅仅是她的房东。
萧小津看着房东周雪尘,挤出笑容说:“行吧,我还发愁该怎么办呢。谢谢周老师帮我做了了断,我现在就走。”
她回到自己房间,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拧着小行李箱安安静静离开。眼角余光里,坐在沙发背对她的周老师大概在掏耳朵,一声不哼。
萧小津走到一楼琴行门口,揭开旁边一座钢琴的琴键盖,琴行玻璃门和铁闸门的钥匙就放在这副琴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