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1 / 2)
建德十二年,六月初,破晓的晨光透过密集的云层倾泻而下,驱散了笼罩京城长达半个月之久的乌云与阴霾,也让这座巍峨的皇城,与晨光之中缓缓浮现出它峥嵘的轮廓。
京城以北数里外,一支浩荡而绵延的队伍自天际尽头缓缓而来,队伍的正前方,四人一排,头带乌翎高帽,脚踏紧扣皂靴,高头大马,齐头并进。
一个时辰后,北城门大开,这支长达数百人的队伍,在礼部尚书崔正元与金陵卫,以及京城百姓的夹道欢迎下,缓缓进了京城。
齐国使者携静和公主奉命而来,一时间,礼炮声,鼓乐声,人声骤起,喧闹而欢腾,引得更多百姓侧目,也让原本平静的京城陷进了喧嚣之中。
与此同时,城东,渊国公府。
紫兽金猊,暗香浮动,赤金浮龙精心打造的方正金丝楠木大床之上,肤若凝脂的四肢被鲜红如血的细绳紧紧绑缚,身下是鲜血一般鲜红的锦被。而此刻,有什么温热的触感正抚摸过她全身,她难耐的挣扎着,紧随而来的却是身下惨烈的痛楚!
她想嘶吼出声,却被红布紧紧绑缚!耳畔却传来一阵低沉却足够清晰,每每响起便令她心悸而胆寒的声音:“果真尤物!温氏一脉的女子果真名不虚传!闻峤,我亲爱的安平县主,你与你的母亲,皆是红颜祸水!红颜祸水——!”
“啊——!”
闻峤惊叫一声,骤然睁开眼睛,入眼处是一片浅蓝色,绣着精致花纹的帷幔。看到熟悉的装饰,闻峤剧烈跳动的心口才缓缓平静下来。
这时,外间传来一阵步履匆匆的脚步声,“姑娘怎么了?可是又魇着了?”话音未落,贴身侍婢玉凝已一脸关切的小跑了进来。
“无事。”闻峤摆了摆手,从软塌之上缓缓坐起身,绣着五彩孔雀纹的纤薄锦被从她身上悄然滑下,露出一截纤柔而婀娜的身躯。
锦被之下,闻峤仅着一件薄如蝉翼的青色绸衣,绸衣内里是绣着桐花的青绿肚兜,包裹着那逐渐丰盈而呼之欲出的玉丘。
一丝春光悄然乍现,而闻峤对此浑然不知。
玉凝见此一幕,早已见怪不怪,迅速取过早已准备好的青绿色丝绸外衫给闻峤披上,一边道,“虽说是夏日里,可姑娘也莫着了凉,快些穿上衣裳吧。”
闻峤任由玉凝服侍着坐到了梳妆台前,望着盘锦雕花铜镜内倒映着的,眉若远山,目如秋水,小小年纪已是冰肌玉骨,美得叫人心惊的姝色容颜,又想起方才叫她心惊胆颤的梦境,一时有些恍神。
事实上,闻峤并非闻峤,她明明是穿到书中的这个世界,并且已有段时日。她知道书中的剧情。
闻峤,当今皇太后温氏的外孙女,外祖是先帝仁宗,母亲是在生她时难产,已与十五年前逝世的长公主长宁公主,父亲是世袭罔替的勋爵世家渊国公。
可即便她身份如此尊贵,却难逃悲惨的命运,被与赵氏王朝敌对的齐国的摄政王定王权肃看中,以举国之力相逼,赵氏王朝文强武弱,兼之群臣不愿动武,认为用一名女子便可换得举国太平何乐而不为,便群臣请命将安平县主送给齐国。
当今皇上建德帝结合朝廷局势,也不愿起干戈,便将安平县主闻峤送往齐国,接下来的剧情显而易见。
闻峤成了齐国摄政王权肃的禁脔,受尽凌.辱,最终不忿自尽而死。
这便是拥有皇室血脉,天香国色的安平县主悲惨的一生。
但是,闻峤虽说知道剧情的进展,醒来后却也只有如今的身体生前的记忆,可这段时间的梦魇,那逐渐清晰的梦境,那深入骨髓的痛楚,以及那令她心惊胆颤的声音。她看不清楚那张脸,可她隐约记得,那一双眼睛,仿若鹰隼,冷冽而寒栗。那个人,是齐国定王权肃!
而书中安平县主那短暂而悲惨的一生,正在闻峤这段时日的梦境里一幕幕重演。
为什么?!
还有,梦境里的那句令她冰冷刺骨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说她与她的母亲皆是红颜祸水?她的母亲长宁长公主早已去世,为何要被那个人那般辱骂?
想起梦境里那令她心悸的痛楚,闻峤心潮忍不住一阵起伏,远山黛眉也在不经意间悄然蹙起。
梳妆台前,玉凝正将一支做工精巧的螺纹白玉簪为闻峤弁上,眼见铜镜内的那张精致容颜露出一丝愁容,玉凝猜想县主姑娘大概是因为这几日的梦魇而心烦意乱,想起方才听到的消息,便道,“姑娘,府里方才收到消息,说是世子夫人稍后回府,还有表小姐与表少爷也会回来给老夫人请安。”
“今夏雨多,这阴雨缠绵了半个多月,世子夫人也一直不曾回来走动,想必表小姐与表少爷也很是想念姑娘了。姑娘快些收拾好罢,说不准他们已经到了府上,马上过来寻姑娘了。”
话音未落,门外便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道轻灵的声音随之响起,“县主姐姐可起来了?”
闻峤正欲问话,听到门外的声音黛眉轻轻一扬,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门外,闻峤的另一名贴身侍婢玉琢正恭声回道,“回表姑娘,姑娘正在梳妆,表姑娘不妨稍后片刻——”“嗐,自家姐姐这么见外做什么,再说县主姐姐身上哪一处我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