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四五(2 / 2)
宁琅已经很擅长无视它的心声了。
确认了眼?下安全无虞,宁琅轻轻呼出一口气,缓解身上的疼痛,接着右手抚上东朔脸侧,放柔了声线,说:“往日我百般拒绝你,给你冷脸不过是因为?修了无情道,今世我已经不修了,眼?里?看的,心里?想的,嘴上念叨着的人全都?是你,也只有你。阿朔,你的心魔的存在毫无意义?。”
爱魔总说她被爱情冲毁了头脑,蒙蔽了双眼?。
现在想想,确实如此。
她明?明?知道他干了些多坏的坏事,有些根本无法弥补、挽回?。
她知道,可对他的感情却?无法因此而泯灭。
她没办法和从来没有伤害过她,甚至于哪怕成?了魔也一心爱护她的心上人刀剑相向。
她做不到。
她不过是一个没办法大义?灭亲,自私的小?人物罢了。
这一刻,宁琅觉得自己能理解医修师姐的心情了。
为?何会在疯子师叔半堕魔后,依然记挂着他,甚至立下要救天下人替他赎罪的豪言壮举。
因为?不愿放手,不愿忘怀,不愿和他成?为?擦肩而过的路人,不愿与他背道而驰。
却?又没办法自私到最彻底的地步,无法放弃对心上人的感情,又不想愧对自己的道,所?以?每日兢兢业业,努力前进,拼尽最大努力,想搏一个能有他的未来。
宁琅也要搏一搏了。
但在那之前,她更希望东朔能先好起来。
宁琅将脸埋进他的胸口,毫无防备的,不怕也无惧眼?下近似凡人的躯体?被东朔的魔息所?伤。
东朔自没有辜负她。
当两人的距离重新变得亲密,他的身体?一紧,瞬间僵硬,死死控制着血脉里?的魔息,不让它们泄露出一星半点。
竭力自控之时,只听宁琅道:“阿朔,你是坚不可摧的。情伤、心魔什么的,都?是不该存在的东西。你伤了这么久,也该要好起来了。”
“为?了我,请战胜它们吧。”
老实说,宁琅很早以?前就觉得,对一只魔进行话疗是毫无意义?的。
从兀臬山禁地疯子小?师叔那一次的经验,宁琅对这一点有了更深的认识。
可如今想想,之所?以?半点用都?没有,不过是她对于那些已经泯灭了人性,几乎什么都?不在乎了的魔,或半魔而言,什么都?不是,她说什么,她做什么,他们压根都?不在乎,无关?痛痒。
就像是一颗石子掉进水里?,泛起三两圈涟漪,就什么都?没有了。
但东朔不是。
他很在乎她,她甚至是他心魔之因。
所?以?宁琅愿意信一次。
因为?是东朔。
因为?他一定会努力不让她失望。
他没有让她失望。
宁琅说的话,他一定听进了耳里?,听到了心里?。
哪怕宁琅现下只是一介凡人,也能隐约察觉到在他血脉里?兴风作浪的魔息一点一点地平稳下来,重归安定,不能再一瞬把他变成?疯魔一样恐怖的存在了。
宁琅看不见他的心。
却?依稀觉得,那里?的伤口正渐渐变好,愈合,因为?她的存在,变得充实圆满,心魔不再能栖。
她眼?中的东朔找回?了往日的模样,虽身上挂满血污,却?不显狼狈,一派清风霁月,朗朗君子的样貌,与片刻之前大相径庭。
像是因正望着光,所?以?他的目光也随之透出温柔暖意。
他说:“阿宁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又笑道:“是该好起来了。”
宁琅也随他笑了。
假如是浪漫的爱情故事,事情到这里?便也结束了。
纵不知前路如何,故事里?的女主角终究凭一己之力挽回?了心上人,是一个还算美好的小?结局。
可所?谓人生,总是充满了……一些变数。
东朔的心魔消失了。
可宁琅心上的破绽还在。
她知道东朔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也依然走向他,甚至弃了所?修的大道,这心结,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开的。
只要心结一日不解,她心上的破绽,便存在一日。
于是,当苦情魔意识到自己再无藏身之地之时,抢在被东朔碾压成?渣渣前,他逃到了距离东朔最近的宁琅的心上。
宁琅此刻不过是凡人,难以?抵抗苦情魔,便只能由他控制了身体?,像是曾经的凡人宿主卓真一样。
苦情魔深知今日大势已去,再挣扎下去只会落得一个全灭的结局,他半点反抗的心里?也没有,打开荒界的门就想逃。
也幸亏他没有迟疑,再晚上半步,他就要尸骨无存了。
而和苦情魔一同?被吞入黑暗之前,宁琅只来得及留下三句短话。
“等我回?来。”
“救他们。”
“不要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