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一百六十五(1 / 2)
雍和?三十三年春,崔程大病,他已过耳顺之年,早年间沙场征战,让他骨子里有种人定胜天的信念,他是个少?有的不信鬼神之说的人。
陛下大病,百官祈福,崔鹏憔悴的不像样子,白日里理政,晚上要侍奉爹。
几个儿子侍奉在侧,卢氏过世后,他独居在寿延殿。崔邺和崔敏就住在偏殿里,夜里轮番守着他。
他倒是坦然,熬过最凶险的几日,能起身了,就挥笔写了退位诏书,将?辅政大臣安排的明明白白,而宗室的辅臣,定的是崔敏。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都以为会是长安王崔邺。长安王这二十几年来并无实?职,但这些年暗里的大动作几乎都是他一手促成的。军饷屯田、大肆修桥铺路,让天下人不可置信的新粮种……
虽然没有拿到明面上,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是他做的。
连崔敏接到旨意都有些恍然,问崔邺:“五哥,这是你的意思吗?”
崔邺失笑:“自然是父亲的意思。”
崔敏沉默了很久,才有些落寞的说:“我是个毫无建树的人,五哥为大汉出生入死,让五哥辅佐新君,确实不合适。毕竟五哥的功高……”
崔邺打断他:“甫之,收起这些想法。”
崔敏觉得不忿:“我收不起,他眼里终究还是觉得长兄次兄为重。我们兄妹三人……”
崔邺慈爱的拍拍他的肩膀,问:“这些年,你心里还?是有怨恨是吗?”
崔敏老实?说:“有时候想来,咱们崔家确实?是天眷顾。可说到底,当初不也是你们拿命换来的吗?”
崔邺:“你记得我第一次领你去郊外庄上,告诉你道?理不止在书里。崔敏,你着相了。”
崔敏惭愧,只是一时情难自禁。
崔邺半生奔波,不曾享过富贵繁华。他年少时曾口口声声说要做个富贵生意人。
崔敏收起情绪,安慰崔邺:“五哥放心,我自不会堕了你的名声。”
崔邺听着他的孩子气的话失笑,嘱咐他:“回去吧,新君登基要忙的事很多,你要是有什么拿不准的事去问你五嫂,或者是阿晚。”
崔敏不解的看着他。
崔邺:“不要小看阿晚,她聪明着呢。”
等崔邺送走崔敏,回了内殿,崔程一个人靠在床上看着眼前的棋盘,问:“甫之发牢骚了?”
崔邺:“你什么也不肯和他说,他自然惶恐。”
崔程老了,少?了年轻时候的萧瑟之气,不以为然的说:“当我不知,他为你叫屈,这是和我叫板,觉得我薄待了你,你们兄妹三个……”
他说到一半不说了。
你们兄妹三个,就像三只护家的犬,丝毫不准别人靠近。你们母亲在的时候,都护着你们母亲,你们母亲不在了,团团相护,生怕我欺了你们。
尤其是那两个小的,生怕崔邺吃了亏。
可你们,也是我的孩子……
虎毒尚且不食子,我在你们眼里,这么多年了,就一丁点都不值得信任吗?
崔邺怕他气性太大,有个好歹也是麻烦。就哄说:“年轻人,年轻气盛脾气大也有好处,要不然镇不住牛鬼蛇神,他还?小,以后的路还长。”
崔程看着他,毫无怨色,仿佛他对这个旨意也很合心意。
“你就不怨吗?”
崔邺手里拿着一本前朝一个书生撰写的《民生详述》,他觉得很有意思,这几天一直在看。当着一个君王只看自己的书,聊最闲的天,除他之外,怕也是没有其他人了。
他抬头看了眼崔程,又看了眼棋盘,伸手将?中间的黑子向前挪了一下,把死局的棋局挪活了几步,问:“你觉得我,我该怨吗?”
崔程摇摇头,坦诚说:“我看不懂你。”
崔邺听的失笑,他合上书,淡淡说:“太子登基,到时候皇孙一并立了太子吧。崔家人丁兴旺,兄友弟恭,莫要起那些莫须有的猜测。”
崔程:“你和?他们不同,你二伯总夸你有豪侠之气,你四叔说你多智近妖。你就没什么和?我说的吗?”
崔邺无奈问:“我一个王爷,能说的能做的就这么多,这么多年,我可鞠躬尽瘁,万死不辞了。到如今,我们夫妻一双,您可别给我来一招卸磨杀驴。我们夫妻两半辈子可都投身民生百计上了。”
他对崔程确实没有什么敬畏,有种老朋友的了解,看不惯的时候也和?他叫板,但是大多时候还?是顺着崔程的脾气。
如今一个退位的君王,一个退休的王爷,两个人褪下身份,说起话来可就不客气了。
崔程埋冤他:“你偏守着那可笑的夫妻之道?。”
崔邺反驳:“要说儿子,只要我愿意可以有很多。或者只要我愿意生,也可以有很多儿子。但是儿孙不成器百年之后那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崔程简直被他气的,想站起来骂人了。
崔邺赶紧找补说:“我身边不有陆棕吗,儿子还?是有的。再说了,我们夫妻虽说没儿子,但是愿意给我们侍奉香火的不知有多少?人,和?儿子也不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