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 27 章(1 / 2)
尚未仔细感受唇上温热,沉衍便被胸腔内磅礴的灵力给惊诧到了,灵力如决堤的洪水一样漫过他的喉咙,向他的肺腑冲淌过来,强势却又温润地将体内暴走的魔气一点点镇压下去。
沉衍立即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阴谋、怀疑、猜忌,这些统统都没来得及去想,就被江迢迢此刻的表情扼杀在脑海里。
她的双眼依然紧闭,眉毛却紧紧地锁在了一起,长睫也因为痛苦而在不停地颤抖。她似乎是想抬起手来按一下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动了动手臂,又无力地放弃,很笨无力抬起分毫。
她很痛苦。
没有搞清楚原因,但是几乎是同一时间,沉衍张开嘴巴主动吸收她渡过来的灵力。有了沉衍的帮忙,江迢迢终于不用如此艰难地渡送灵力,她的丹府大开,任由着他吸渡。精神放松了下来,意识也跟着昏沉。
颅内的刺痛感,胸腔里的冲撞,皮肤的肿胀,都迫使着江迢迢迫不及待将体内灵力全部输送出去。
她什么事情都记不得了,只知道好痛,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她的嘴巴重重地压在沉衍的薄唇上,催促着他快一点、再快一点。
沉衍口腔里的血腥味蔓延到江迢迢的嘴里,或许是因为他所修心法的原因,并不难闻,反而有种特别的凌冽甘甜。
天罗果的味道太过苦涩,江迢迢昏沉中没忍住,在他的嘴里勾了一下,将那丝甘甜的滋味吸吮过来,压一压口中的清苦。
沉衍半眯着的双眼瞬间掀开,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两人的位置颠倒,铺着灰色皮毛的软塌上,碧色的流光裙与白色的锦袍纠缠在一起。
他低头看着她,半响又重新合上了双眼,同时手掌捧在她的脸上,指尖处溢出一丝灵力,轻轻地帮她按压太阳穴。
将全部灵力都引渡过来,两人的双唇分开,沉衍坐在软塌上看向已经昏迷了的江迢迢,右手搭在她的脉搏处搭脉。
她如今的这幅模样像极了那天在练功房内他教授她引灵入体后样子,那次她也是躺在身下这个软塌上,脸上苍白无色、紧皱着眉毛,灵台几近破碎。
只不过这次更严重一些,她的经脉、丹府都被过多的灵力冲撞的断裂、破碎,灵台也几近崩溃。
他上次就探查过,江迢迢是无法吸纳天地灵力的,为他镇压魔气所需的灵力的损耗差不多是一个普通修者三年的灵力。
灵力从何而来?
还未来得及深思余光便看到地上扔着的七个果核。
他艰难转头看向地上的那七个果核,待看清楚是什么果核的时候,心下慌乱极了。
沉衍从十四岁那年开始,就再也没有相信过突如其来的善意,就像骆宏锦会把他捡回来一样。
小时候他对骆宏锦充满了感激,因为从别人口中知道了自己是个弃婴。那时候不懂弃婴是什么意思,尚勤司做饭的婆子告诉他,就是他的父母把你扔在了仙苑山脚下,不要他、不管他,命好就被人捡到活下去,命不好就被狼叼走,吃掉。
初听到这种言论的时候小沉衍吓得眼睛愣愣的。只是后来听得多了,也便不怕了。
就像那个婆子说的那样,他曾经以为他是命好的,虽然父母不要他了,但是仙苑的院首骆宏锦让他在仙苑里有了个容身之所。
虽然,后来他知道了,仙苑山上是没有狼的,那个婆子之所以那样说,只是因为整日里闲来无事吓唬他,看到他被吓得呆呆的表情后将粗糙油腻的手拍在大腿上哈哈大笑,为无趣的日子添一丝乐趣罢了。
虽然,仙苑的日子过得是苦了点,六岁的小儿就要自己洗衣服,去尚勤司帮忙劳役换吃的喝的用的,但是他知道他本来是连这样的生活都没有的,所以并没有怨。
更何况他始终记得骆宏锦让人教他修习灵力,淬炼筋骨,就连他被魔气侵染的一身脏血骆宏锦也愿意布阵帮他拔除的恩情。
直到他十四岁那年的一天。
突然来了一个女人找上他,她告诉他,她是他的娘亲。他不信,所以拼命地挣扎,她点了他的穴道,将他带到一间密室内躲着,带着他去看骆宏锦拿着从他身体里抽走的血干了什么。
偌大的屋子里,只有骆宏锦,熟悉的珠子里装满了他的血,他那些被称为魔气侵染后必须拔除的脏血。骆宏锦满脸兴奋,双眼饱含贪婪地将珠子里的血投入丹炉,制成一颗颗血红色的丹药。
他认识那些丹药,或者说,没有一个修习者不认识那名动天下的、可生白肌药人骨的凝血增元丹。
用他的血炼制而成的凝血增元丹。
他这才明白,教他修习灵力不假,淬炼筋骨也不假,却是为了让他活得久一些,恢复地快一些,让抽气血的珠子从一颗变成两颗、五颗,时间间隔从一年一次变成半年一次、每月一次。
圣女星珠道:“我儿,骆宏锦将你从我身边抢走的时候,你尚未满一岁。”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女人叫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儿子,尽管听起来可笑,但是当他的圣族血脉解封后沉衍就明白,她说的是真的。
魔域圣族之间的感应,血脉越是相近便越强烈。
圣女星珠:“二十年前仙魔大战,魔域战败,魔君战死,我受伤潜逃,骆宏锦偶然将我救下,他明知我的身份却没有将我交由仙苑处理,而是为我救治疗伤。我曾经也是对他心存感激的,我曾经也以为他是个善人,不介意我们的种族之别。”
“几年的时间我对他已然生情,但是有了你后,他的真面目才漏了出来,他趁我不备将你掳走,困在仙苑,诓骗与你,让你心甘情愿地奉上我圣族之血。”
圣女星珠声音里充满恨意:“沉衍,你记住,人人都道我魔域之人无一不是大奸大恶之徒,而他们正道之人才是伪君子真小人,他们的眼中从来都不是善恶而是异己!”
“我圣族之血可生白肌药人骨,那些伪君子为了得到我们的血液,才编撰出什么正道魔途来诓骗世人。”
“但凡有人会愿意对我们表达善意,十之八.九乃有所企图。”
“永远都不要相信他们!”
从来都没有突如其来的善意。
清冷似雪、冷傲无双的沉衍公子,二十四年亲身试验出来的道理,正在摇摇欲坠。
江迢迢如今躺在他的软榻上,为了救他,吃了七颗灵力强盛的灵果,经脉、丹府被满溢的灵力冲撞的就像被撑破的麻袋一样,寸寸断裂。若是数日前没有给她喂下那一杯月灵泉水,她现在的灵台早就碎了,就算能醒来也如同三岁稚子一般,再也好不了了。
她身上还穿着碧色流光裙,今日还带他尝了他从来都没有尝过的味道、给他买了束发的玉冠、告诉了他喜欢的颜色。
她怎么能出事?
谁也不能让她出事!
沉衍眸中压抑着暴戾,他五指成爪隔空取来一个白瓷杯,指尖闪出一丝灵力毫不犹豫地割开自己的脉腕,瓷白的杯底开出血色的梅花。
他把昏迷的江迢迢半抱起来,让她的头倚在自己的胸膛上,一手揽着她不让她歪下去,另一只手将杯沿放到她的唇边试图将杯子里的东西给她喂下。
沉衍从未照顾过别人,唯一一次给江迢迢喂水也是粗鲁地掐着她的脸给她灌下去的。
可是如今,他小心地将杯子放到她的嘴边,一次次、一点点地给她喂药,脸上没有半分不耐,手上舍不得用一分力气。
他将江迢迢放下,让她平躺在软榻上,她脸色苍白又脆弱唯有唇上一点嫣红,沉衍调动灵力,圣族之血听他召唤,在她的经脉游走、修复。
他给她喂下一杯血,便运灵力游走一周天,如此往复七次,终于将她的经脉和丹府修复的完好如初。
沉衍做了个收手式,他看着塌上的江迢迢,笑了。是得偿所愿,是心满意足,更是行走在荒漠中迷失方向的旅人眼前突然出现一片绿洲的满心欢喜。
他忍着眼前的忽暗忽明,扶着桌子回到软塌前,倒身昏在了软塌上。
一道光打在江迢迢的眼皮上,突如其来的光亮将她生生地给耀醒了。她抬手放在额头上挡住那道光,复又闭上眼睛。
“醒了?”
大清晨的,熟悉的声音乍在自己耳边响起,惊得江迢迢头皮发麻。
她僵着脖子往那边看,沉衍坐在书案前面正八风不动地盯着她。
有点惊悚。
“你怎么在我房间?”
沉衍放下手中的册子,“这是我房间。”江迢迢抬头看了看,确实是他房间,怎么回事来着?哦,昨晚给沉衍渡灵力,连他最后有没有重新压制住魔气都不知道就痛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