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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个男朋友,谈个一年半载的,就把婚结了吧。”迟老爷子坐在自家大宅门前的凉亭里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说,“爷爷做梦都在想着这事儿呐,生怕自己一命呜呼,就看不到那一天喽。”
七十岁的老爷子临近春节突发重疾,在医院治疗了一个月之后回家住了没几天,性情大变,每天念叨的都是孙子的终身大事。
迟望像之前每一次那样,蹲在迟老爷子膝前,握着爷爷消瘦的手指低声承诺:“不会的,爷爷,你一定能看到我结婚。”
并不是迟望刻意敷衍。
他虽然早早出了柜,但出柜之后仍是单身。
原因就是心里喜欢的那个人他追不上,还结上了仇。
如果在一周前他得知家里同意他找个男人结婚,恐怕会欣喜若狂地跑到启明晨跟前来一场一不做二不休的告白。
现在想想——
还是算了吧。
在家中陪爷爷聊天喝茶过了个周末,确定爷爷精神有所好转,迟望放下心来,穿了件风衣出发去公司。
今天还是一年一度迟家和启家聚会的日子。
迟家和启家是世代之交。
如果说迟家是锦城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启家就也担得起“数一数二”其中之一。
迟家和启家的老爷子年轻时就在合伙做生意,如今两家的老夫人都已离世,两位老人约定相互搀扶过完剩下的年月,甚至提前买好了相邻的墓地。
迟望和启明晨的父亲算是从小一起长大,虽然生意范围不相交,往来却非常密切,后来更是共同参股对方公司,情同手足。
到了迟望这一代,则都选择了自己独立创业,不倚仗家里的背景,而且行业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两家长辈至今也不知道从小一起长大的迟望和启明晨早已经发展成了水火不容的关系。
迟望是真不想去,但他是迟家独子,他父亲迟文钦主持的聚会他不可能不到场。
再加上启家一家子对他都挺好。
和启明晨结仇不代表他要和启家其他人关系闹僵。
迟望这么做好了心理建设,到公司坐了一会儿,处理了几份文件。
迟望独立经营着一家物流运输公司,主要提供商场运输服务。
这是家小公司,在迟家所有经营过的行当之中,算得上是最微不足道的一个。
但他非常上心,并且有把握将这家公司经营出行业楷模的水平。
今天没有例行会议,其他同事都在按部就班地忙碌于各自的工位上,迟望看了一眼时间,跟行政主管刘铭打了声招呼,便提前离开了公司。
他先去了一趟这栋写字楼八楼的一家按摩店。
给自己松了松筋骨,又在按摩店的楼下做了一次汗蒸。
在汗蒸店的浴室里认真地冲洗完全身,走出来的迟望仿佛脱胎换骨。
虽然嘴里说着不在乎,但要和一年没见的启明晨正面相对,迟望难免又在心里跟自己较上劲。
启明晨有多么注重自己在外人眼里的形象,迟望觉得这一点他也不能输。
迟望在家里的穿衣镜前认真地挑选了一件衣服,他仔细确认之后,觉得自己外型不赖,比起启明晨还多了一分亲和力。
多日不见的启明晨不见得还能维持那般俊逸不凡的外表。
迟望到达锦城的另一家五星酒店,刚下车把钥匙交给泊车小弟,就看到正站在酒店大厅门前打电话的启明晨。
他有些失望,启明晨比起上一次见面,看起来分明更精致了。
启明晨的近视度数不高,但是在外总戴着一副细边框眼镜。
据几年前迟望与启明晨的一次交流,大概知道这眼镜算是启明晨对外的一层防护。
别人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启明晨却不同,眼镜才是他打开这扇窗的关键所在。
戴了眼镜,六亲不认,迟望在心里给衣冠楚楚的启明晨评价了一句。
启明晨的身上穿着一件休闲西服,修长挺拔的身体倚靠着门框,似乎只是在跟人在电话里闲聊,单手悠闲地插着裤袋,神色有几分漫不经心。
从他微微侧过头的角度能看到线条流畅得有些凌厉的下颌线,干净得不留余地的下巴,单薄得近乎绝情的嘴唇。
仍旧是迟望印象里那张英俊的脸,但看上去似乎比去年成熟了些许。
也更薄情了些许。
迟望在台阶下方待了几秒,启明晨马上注意到了他,低头朝他看了过来。
原本启明晨就高他五公分,这会儿迟望站在台阶下,启明晨身高的优越性就更加明显。
迟望怎么可能示弱,于是噔噔两步迈过了台阶,走到了启明晨的面前。
迟望心理活动虽然凶巴巴的,面上却半点也不显露,眼睛还带着一丝笑意。
迟望笑着的时候,眼尾总是向上弯起,眼睛里闪烁着灵动的光,很容易就让人放松戒备。
“在这儿等人?”迟望笑着问。启明晨放下了手机,波澜不惊地从镜片后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