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1 / 2)
凯风自南,吹彼棘心。
戚履冰弯腰捡起自己刚扔出去的石头,抹掉上面鲜红的血迹,转身向向大路走去。
他是个很迷信的人,这个意思不说他像凡人一样信奉杜撰出来的神祗,而是说他相信道任何微小的事情都能是天道的预言征兆。
比如手上这个沾血的石块,一定是在警告他不要往那边走。
远山重叠,淡烟浓抹,蜂围蝶阵乱。
大道不知被何物碾得碎石平坦,两旁绿树成荫,整齐柳营将军屯兵于此,这偌大的手笔显然告诉过路的行人前方有一座城池,繁华丰饶能折腾得起如此景观。
停停走走,直至日暮天寒,戚履冰才看见巍峨的城门。
无数经纪行贩挑担提篮在人群中穿行,唱曲谈天做买卖,忙忙碌碌。
戚履冰有些难以为继,便和路边小野花并肩坐着。花色侵衣紫,柳色侵衣绿,直到驮着货物的瘦弱老马从他身边走过,蹒跚脚步踩进积水泥坭,又溅一衣灰黄。他才起身蒙上黑布,拿着挟飞霜做盲杖探路,混迹于人群中。
把门的军士两两在一起,盘诘着进出的行人。许是天色渐昏,城门欲关,人变得懒散和善。
“你,哪里人,进城做什么的?”坐在桌前的书吏问道。
“小的是磐宁府人,您知道,北方一直在打仗,我来投奔亲姐。”牵着老马的男人哈腰笑道。
“又是北边来的。”书吏抬头看了一眼,就记下姓名相貌就后抬手让人过去了。
进城都是些营生的凡人百姓,一路排着路漫漫往前动,看起来秩序井然。
“让开!”突然队伍后面传来骚动声。
戚履冰回过头,首先看见的是一个巨大妖兽,长得像牛,角生火纹,皮肤粗糙厚实,隐隐闪着金属光泽。它正拉着一辆车,高高的货物累叠堆起,动起来就摇摇晃晃,一副岌岌可危的模样。
“不长眼睛的东西。”驾车的青年提鞭打在挡路的人身上,横冲直撞向城门而来,草绿衫子在风中飞扬。
道路上男女老少惊魂着向左右躲避,生怕晚一步就成了妖兽蹄下亡魂。
城门口的军士离得远,一时不知发生了何事,正有些生气时,却看见车旗上的字号,脸上顿时笑出褶子。他们一把推开排队的百姓,朝人群高声喊道:“有没有眼色?堵着路给上坟吗?还不给给修士爷爷让道。”
戚履冰本来一旁拉起摔倒的女孩,听到修士二字便疑惑的抬头往车上看,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来是修士。
连练气期都不是。
但见这形势,他至少是修士的裙带。
转眼前,草绿裙带飘然而至,居高临下的对城门口的军士抛出一个布袋子,笑着说道:“马长官,好久不见,最近我也没有时间拜会,请兄弟们喝个酒。”
军士中穿着最好的人一把就接过袋子,在手中颠了颠,袋子里传来叮叮当当金属声音。
“上次见何兄弟还是两个月前,这去押货着实辛苦,今日我就不强留你了,改日我们再聚,醉仙楼,我请。”
他说完挥了下手,让身后的士兵去分开人群,打开城门,好让马车通行。
“呜——”很少打开的主城门骤然开启,发出一阵沉闷的声音。
妖兽车上的货物高高垒起,似有四五十丈高,看起来恰与城门平齐,应该是仔细计算过。
何景挽起草绿衣袖,扯了一下缰绳,妖兽便迈着蹄子咚咚的走,地面都不禁微微颤动。日向西斜,貌似这妖兽也急着回家。
“天啊!”
所有人都站在后面,看着牛车进门时摇摇欲坠的货物与城门发生碰撞。
“该死的畜生,往前走啊!”何景突然拿起鞭子抽向妖兽,妖兽发出一声吼叫,继续迈步向前。它四腿抖动,车套脖子附近的筋肉紧绷,车却一动不动。
怕黑的金铃花缓缓合上花苞,城门的人变得躁动不安。
“天都黑了,现在要是进不去城,一会儿城门就关了,估计就得在城外过一晚上了。”
“这怎么办啊,我老娘生了病躺床上,我特意去观里求的符水,必须两个时辰内送回去啊!”
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是很清楚,但任谁都感受到了怨气。
赵长官道:“都闭嘴!这车货物可以从北边运来的,多少修士大人等着呢,你们这群人加一起都比不上。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今晚在城外对付一晚能怎么着?豺狼虎豹要吃你们吗?这天下乱成这个样子,你们能安稳过活全靠修士大人们,如今不知感恩戴德吗?”
这话一出,躁动就渐渐平息。不知人们心里如何做想,至少表面平静了。
赵长官见此走向牛车,低声问道:“何兄弟,这货能不能拿下些,城门也不能一直开着。”
何景摇头道:“怕是不成,这货都是用了阵法……”
话说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看见面前的赵长官瞪大了眼睛,嘴唇翕动示意着什么。
何景转过头,只见暮色中银刀倾辉。他连忙向后一躲,刀堪堪停在喉咙前,寒意与之相接,却没有见着一点血。
好高明的刀法。
然而这句感叹只在脑中过了一下,变被夹杂着恐惧的冷静取代。何景看向持刀人,先注意到的是蒙着的双眼,不能视物,却一刀封住了他所有动作,弄得他现在进退不得,应该是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