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90章(2 / 2)
他凤眸微弯,无声地嘲笑自己。
音晚低头轻抚煴麝香几,姿容看上去温婉乖巧,语气却透出尖锐埋怨:“是啊,我讨厌你。若是我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你的身体状况如何,一时兴起拉着你想做便做,你会高兴吗?”
这口气她憋得太久,终于可以一吐为快,也?顾不得斟酌字句是否得体文雅。
萧煜凝着她的如画眉眼,心道:我愿意啊,我恨不得你现在就拉着我做。
但他立即又想到,他之所以愿意,是因为他深爱着音晚,心悦之,自然身向往之。可若换做梁照儿,他也?是万般不愿意的,今日若叫那女人玷污了他的身子,他也?是会呕得要搓掉自己一层皮。
梁照儿于他,亦如他于音晚,那这事?便好理解了。
理顺这一关窍,萧煜便觉犹如坠入寒潭低,浑身瑟瑟,郁结至深。但他仍旧装出一副宽和大度的模样,微笑看向音晚:“不?会只有这一点吧,应当还有?。”
音晚嗤道:“你今日怎么了?突然来了兴致想要找骂吗?”
萧煜叹道:“也?没什么,只是看着雪儿成婚,感慨万千。曾几何时,我们也是这般若并蒂花的壁人,花团锦簇的合卺,受人恭祝钦羡,走着走着,却走到了如今这满目疮痍的境地,叫人忍不?住总想刨个究竟。”
他见音晚不?语,神情怅然地说:“晚晚,我不?是在跟你装,有?些事?我是真的不?懂。我嫡母早逝,生母又从来不管我,偏得父兄爱纵,可他们也从来没有?教过我如何去爱一个人,如何去挽回即将逝去又不想放手的感情。”
“或许从前我还有?些人的样子,知道如何与人相处,可经了那十年暗无天日的痛苦,我变得偏激又忐忑,总觉得所有?我所珍视、所深爱的东西或是人终有?一天会离我远去,越是这样,我便越想不择手段留住。”
“你不?知道,我睡在宣室殿那张软濡厚实的龙床上,时常会被噩梦惊醒,梦见一场繁华一场空,我又回到了那个四壁破败阴冷透风的西苑牢笼里,忍受着非人的屈辱与折磨,两手空空,既没有?皇位,也?没有你。”
音晚安静听着,眸中有?涓细涟漪泛起,掠影般的短暂,顷刻间便又是一片幽深沉寂。
萧煜自嘲地笑了笑:“你就当我说了一通废话,不?要往心里去,你接着说吧,还有?哪里是我让你讨厌的?”
音晚蛾眉冷冽,凉凉开口:“伯暄。”
萧煜垂在身侧的手猛地一颤,缓缓合拢,抓住配坠的玉玦。
“我知道他是昭德太子的遗孤,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也?没有真的伤到我和小星星,我当初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让他付出什么代价。可问题的关键在你,我不?计较是一回事?,你的态度又是另外一回事?。
“你不?光不?罚他,还处处护着他。萧煜,那是未央宫啊,是人吃人的地方,如果孩子还没出生就得不?到他父亲的偏爱与庇护,那他将来的路该怎么走?你让我这个做母亲的如何不?担忧、不?惧怕?”
音晚抬手挟掉不?小心溢出眼眶的泪珠,冷笑:“你刚才说你夜夜做噩梦,梦见失去了一切。你可知我那时也每天都做噩梦,我梦见孩子长大了,受人欺凌,任人宰割,我去找你理论,你却要我懂事?,要学会忍让。”
“从那时起,我便想通了。你若是个身无长物的乞丐,只要肯爱惜保护我们母子,我也?愿意与你同甘共苦。可你把最好的留给侄子,却要妻儿处处忍让委屈,即便你是九五之尊,那我和小星星也?不?稀罕。”
指责的言语碎珠落玉般,裂响在耳。
萧煜站在窗牖前,有?斑驳光影渗透茜纱落到半面颊边,将容颜勾勒得晦暗。
他安静许久,道:“我不?会立伯暄为储,他不?是这块料子,若强行将他捧上去,于黎庶社稷无益。”他顿了顿,接着说:“但我也?不?敢保证一定?立小星星为储,四哥死后,善阳帝为长,可他并不贤,在位十年,累得国力日衰,民不?聊生。我想从我这一辈便改立嫡长为立嫡贤,你若愿与我多生几个孩子,可以从中择取贤才立之。”
这一番话倒是既切了情,又切了理。
音晚却摇头:“好是好,可惜,晚了。”
萧煜道:“只要你愿意,就不晚。”
“我不?愿意。”
萧煜闭眼,浣白的寝衣将脸色衬得亦有些寡淡,那催情散的药效大约是彻底过去了,半点温热不复存,只有彻骨的寒,冰凉的寂寥。
他忖度许久,走出了一步他认为当前最佳的棋:“你若不愿,我不?再勉强。我们可以做个约定?,我在洛阳滞留三个月,这三个月里你不?能拦着我去看小星星。三个月过后,若你还是这么厌恶我,那我便回未央宫,向世人宣告谢皇后仙逝,从此以后天高地阔,任卿遨游,我不?再干涉了。”
萧煜每说一个字,心都痛如刀绞。但他不?得不?这样说,这样做,也?唯有这样,他才有?可能挽留住音晚。
音晚果然动了心,眼波微漾,斜乜他:“你说话算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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