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 71 章(1 / 2)
季康一边系着腰带一边跟着下人脚步匆匆往前厅赶,脸色神情十分焦急,恨不得长了翅膀飞过去的好,行走间被?门槛绊着,险些摔了出去,幸得旁边下人眼疾手?快给他扶住身子,才?免得摔了个狗啃泥。
他赶到的庭前的时候,稳了稳心神,脸上挂着笑躬身迈了进去,先后朝着祁然?和杜衡作揖行礼,客套有礼笑道:“让二位大人久等了,下官有失远迎,这实在抱歉,实在抱歉,来人,快把我房中珍藏的三月青拿来,取了山泉水泡,好生款待贵客。”
丫鬟附了附身,急急忙忙走出厅去。
季康直起身,这才?看向?坐在主位端着茶杯,用杯盖拨动漂浮在水面上茶叶的季思,心中一沉。
季思是他小妾之子,那女人是勾栏院出身,容貌生的是极好,自己当时也的确是喜爱万分,可奈何当时老母亲还在,纳个勾栏院女子入府实在不妥,谁知那女子非他不嫁,季康当时正是心高气傲的年岁,虚荣心得以?满足倒也准了。
这勾栏院的女子是非本就多,身子也不见得多干净,玩玩就算,谁还当回事,入府未到一年便生了一子,故而季思的出生是伴随着流言蜚语的。
在楼里的时候,季康是碰了那女人,可却不确定别?人没?碰过,流言蜚语听的多了,也有些怀疑季思到底是不是他儿子,再加上有了新人,旧人的哭声?自然?听不见,那女人蠢了些,但胜在容貌美艳,不少男人却被?迷的神魂颠倒,也多亏了她,季康这县令坐的稳妥不少。
季思过的苦了些,被?府中的人欺负不假,当牛做马不假,谩骂殴打?也是不假,这些季康都是知晓了,却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没?出人命也就由?着他们?去,毕竟自己儿女不少,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更何况这还补见得是自己的种。
他万万没?想到能让季思攀上齐王,更没?想到这人能一步步爬到户部侍郎的位置,贱命倒是好命啊!
自从知道季思当了户部侍郎,季康日夜怕季思回来,日子一天一天的过,也没?听见什么风吹草动,他本以?为季思这辈子都不会回到华新县,心里那块石头慢慢落了下去,山高皇帝远,也过的惬意?,谁料季思回来了。
季康心里有些慌,看向?季思,眼眶通红,身子颤抖,神情满是珍惜和难以?置信,好一副慈父情深的模样,颤着声?说:“吾儿回来了,爹……”
“季大人,”话还未说完,季思抬眸凝眉打?断了他,唇角勾着冷笑,“见了本官还不行礼,莫不是不懂规矩?”
自古皆是子跪父,这父跪子有悖伦常纲纪,说出去也让世人笑话不耻,季康脸上的笑容僵住,表情有些尴尬,“这……”
“怎么?”季思将茶杯重?重?搁在桌上,里头的茶水溅出来打?湿了桌面,他把玩着手?指,目光一凛,笑意?若有似无,“你一个七品县令莫不是跪不得本官这三品侍郎?”
周遭气氛有些紧张,祁然?和杜衡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均没?有出声?。
“跪得,跪得,”季康笑了笑,附身双膝弯曲,额头碰地,恭声?道:“下官季康,见过季侍郎。”
季思垂眸看着面前这人,从椅子上起身走了几步蹲在地上,拍了拍季康的肩膀沉声?说:“季大人,本官奉旨办公路过漳州,借你府邸休憩整顿,还得麻烦季大人好生安排,那二位可是祁相家?的公子大理寺少卿祁大人和御史台的杜大人,这季府怠慢我不要紧,可别?怠慢了他二位,到时候季大人这卖女人稳住的县令之位,可就不稳了些。”
后者垂着头,死死咬住牙,冷笑着连连点头,“多谢季侍郎提点,下官知晓,定会好生招待。”
闻言,季思笑了笑,站起身来,凑钱丫鬟奉茶上来,他伸手?拦住自顾自拿起吹了吹,喝了一口,眉头一皱直接低头吐了出来,不偏不倚喷了季康一身。
季思把茶杯放了回去,连连往季康身上吐了几口唾沫,不悦道:“啧,这是什么玩意?儿,怎么能给人喝呢,本官侍郎府上下人喝的都比这茶叶好些,季大人这日子过的未免惨了些。”
季康维持着磕头的姿势未动。
见状,季思心里痛快了,揉了揉发酸的肩膀,轻声?笑了笑,“这院子我好些年没?来了,四处瞧瞧,季大人安排好派人来唤我们?一声?。”
他迈过门槛出了屋子,祁然?和杜衡看了一眼跪着得那人也跟着走了出去。
初一回头看了屋里的众人凑到季思身旁,有些不解的问:“季大人,杜大人说那人不是你爹吗?”
“不是,那是个畜牲。”
等人走远,管家?才?匆匆把人扶起来,用袖子替他擦着身上的茶渍,压低声?音说:“老爷没?事吧。”
季康眉间阴翳,额前青筋爆起,嘴唇搐动,满脸戾气丝毫未遮掩,“父跪子,他也不怕天打?雷劈!”
“如今咱们?该怎么办?”管家?着急追问。
“稳住他,这贱人的儿子命好,攀上太子上了未,只要他还姓季,我就能借着他的名头多谋些好处,”季康沉了沉眸,“他还挂在我季家?族谱上,要想坐稳那侍郎之位,还能弑父不成。”
这声?音混合着院中的蝉鸣,多了几分不真切的感觉。
华新县的月光同湘州的不大相同,明明按理来说应该是同一个,可仔细瞧来,却发现?这处的更亮一些,照在院中,有了层银辉,不用点灯都能把四周都照的亮堂起来,洒在白色衣衫上,像是多了件银色丝线编织的外袍,整个人泛着光,格外惹眼。
祁然?闻声?醒来,披衣下床,推门而出却没?瞧见人,正欲转身回房,却看见脚边扔来了一颗花生,他朝院中走了几步抬头往屋顶望去,就瞧见季思盘着腿坐在屋顶,单衣墨发,树影婆娑,月光皎洁,连风都温柔的似水。
“季大人为何不睡?”他问。
季思枕着手?躺了回去,身旁堆了不少空的酒坛,花生瓜子壳洒了不少,他右腿搭在左腿上高高翘起,闻声?答道:“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月色正好,上来赏月。”
余光瞥见一旁的梯子,祁然?了然?,借力起势,转瞬之间便翩然?落在了屋顶。
“好轻功。”季思眼睛亮了亮。
“向?季大人讨杯酒喝。”
季思笑了笑,将手?边的酒坛递了过去,祁然?接过仰头,坛口的酒液如注一滴不少的落入他的口中,抬手?用袖子一抹,笑道:“好酒。”
“那可不,”季思挑了挑眉,“我自个儿埋的。”
准确说是季大人埋的,他替季大人娘亲上完香后,突然?想起来便挖了出来而已。
祁然?把酒坛递了回去,宽衣大袍被?夜风吹的鼓起来猎猎作响,身后的发丝纷纷飞散,他望着没?点灯的季府问:“季大人想说故事吗?”
季思喝酒的动作一顿,愣了愣才?咽下口中酒液,摇头笑了笑,“不过是些痴心错负,遇人不淑,受尽欺辱的故事,有什么好说的,让别?人同情可怜?其实也只是当个笑话罢了。”
他不想说,无论怎么说,他都不是“季思”,自己只是一个旁观者,那更是没?必要将人伤心之事拿出来同人分享,唯一能做的也不过尔尔,替他娘上两柱香,惩治惩治季康这一家?子,其他的不是他这个外人可以?插手?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