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二十八章,记一次坦白（2 / 2）
“城楼？去那做什么？那里风大，你这一副弱骨子怎么受得了？”
“你别管了，带我去吧。”
秦朗甚少会提这样的要求，太子也愿意随了他的心愿，叫人准备马车，带着秦朗入了城楼。
高处眺望，秦朗依稀可望那遥遥离去的大军，他们今日出城，领命平复叛乱，古来征战几人回。
“你是为了看他们？”
“嗯。”
忆起一些不好的事情，太子拿来一件披风将秦朗包裹住，他问：“你可是不喜欢打仗？”
“这世上没有人喜欢打仗，人人都喜欢和平，好好过日子不好吗？。”
“也总有人喜欢的。”太子冷眼讽刺：“这次是建功的大好机会，朝中不知多少人家的子弟都挣破头要去。”
“将军百战死，若是没有战争，那将军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秦朗……我知道你不喜欢杀人的事情。”
“也不是啊，若是恶人，我还是希望他们被处以极刑。”秦朗面对太子：“我不喜欢战争，不喜欢死人，可是，若是谢家反主侵蚀领土，该反抗的时候还是要反抗的。云啸，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迂腐，我也不是圣父，我只能说，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你身在高位，不会理解这人间有多少可悲之事。”
“是吗？难道你懂？”
“我也不懂，我只是认为世上没有人喜欢战争，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但是，这并代表我们要坐以待毙，一个王朝必须强大，只有强大才能保护国民，弱国无外交，所以，在真正的和平到来之前，北国必须无比强大。我爱好和平与人为善，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和我一样的想法，强大是必须的。”
“你不喜欢战争，却希望北国军事强大？”
“嗯。这不矛盾。”
“孤明白你的意思。”一段静默后，太子道：“你好像对这件事颇有感悟。”
“嗯，毕竟学习过一段沉痛的历史，自幼就知道强大的重要性。”
“什么沉痛的历史？什么时代的？”云啸终于问出口。
已经到时间了啊，秦朗也知道该坦白了，根本就瞒不下去，装傻也装不下去了，他说：“你察觉到了？”
“不如说从一开始就感觉到了，只是那时孤年岁不大，不曾往那个方向去想。”太子微微眯起眼眸，并非质问，他了解秦朗，知道这孩子会主动交代，他们都是聪明人，云啸问：“秦朗，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我在这个时代确实是秦朗没错，不过我还保留另外一个人的记忆，来自另一个时代，一个文明发达的时代，一个没有皇帝，没有太子，没有世袭制，一个人人平等的社会。”
太子不知道该和眼前这个陌生的秦朗说些什么，只能说：“自行车，蒸汽火车，秦儿做出来的那些奇怪的东西……还有神武大炮，这些……全部都是那个时空的东西？”
“不是。也算是吧。”秦朗耸肩：“我们那里已经有了电动自行车，高铁，飞机。神武大炮什么的，那都是很早之前的东西，我们那个时代有更猛的东西，一颗就能毁掉一个国家。强大又令人骄傲的时代。”
“那……你，不对，你们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我不知道，这个身体的主人刚出生就过世了，然后我和我妹就穿越过来了。”
“风寻也是？”
“嗯，他也是，冷月也是……”秦朗顿了顿道：“我爹也是。我们都是掌握千年之后发达文明的现代人，我根本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四目相对，云啸问秦朗：“所以你不愿入朝为官？”
“那倒不是……”
“那是为什么？”这样多年，云啸始终不明白秦朗不愿意入朝这件事，他那样的才情，为何不愿意？
答案被揭晓，并不是太子愿意听到的消息：“为了可以了无牵挂的离开你。”秦朗将身上的披风取下，他想和太子把话说清楚。无论太子愿不愿意，他四年之后都要假死，彻底离开他，与其让太子一辈子都无法忘怀……不如他现在就动手把该断的情谊断干净。
太子伸手想要握住秦朗，秦朗往后退了一步，手中空然，太子错愕望去，他不解地问：“你……要离开孤？”
“云啸，我说过，我来自一个文明发达的国家，那里……一夫一妻制，在我国家之外还有别的国家，在那里男人和男人也可以结婚，但是缔结了婚姻就只能忠诚一人。我的思想还停留在那个时代，我要在一起一生的人，必须只忠诚我一人。”
“孤也只忠诚你一人。”云啸怒道。
“是吗？北国太子可以无后吗？你们是世袭制，父亲给儿子，儿子再给儿子，儿子再给儿子。一个冠了姓名的国家，你可以给我什么忠诚？”秦朗问他。
“秦相和父皇……”
“我不愿入朝为官，为的就是不入我老爹的后尘，我妹妹护我，我爹护我，他们两个用所有的一切保护我，为的就是不让我再走我爹的老路！！我若是脑子一热把自己的一生都糟蹋在长阳城里，我对得起他们对我的好吗？”少年讽刺看去，他问一脸惊慌的云啸：“还是说，你希望我看着你娶了谁家的小姐，看着你和她生下孩子？然后我再入朝为官为了北国鞠躬尽瘁？”少年的情绪渐渐失控，他冷漠厉色道：“别做梦了！！！我死都不会去过那种日子！”
云啸被秦朗的冷色震住，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秦朗……
“孤从未说过要你为北国鞠躬尽瘁，更没有要你看着孤生儿育女。你怎么会这么想。”
“哦？我想错了？”秦朗冷笑：“我还以为你一直都是这么想的，毕竟，皇帝陛下就一直是这么对我爹的。你看到了皇帝陛下的成功案例，就认为你也可以这样才是。”
“秦朗，你先冷静一点。”太子上前一步抓住秦朗的手臂，愕然地与他对视，他想在秦朗的眼睛里找到一点点往昔的温和，而不是陌生。
“我很冷静，我一直都很冷静。”秦朗拍拍太子的肩膀，轻松道：“我比你想的要冷静的多。我从一开始就清楚，咱们两个不可能在一起，不可能会有结果，所以，我放下那些没有意义的想法，想要高高兴兴的和你谈几年恋爱，然后一拍两散，你去当你高高在上的皇帝，我去江南美景之地绘出天下山色。咱们老死不相往来。”
“你疯了吗？秦朗？！”太子觉得诡异，怎么就一瞬的时间，秦朗就换了个人？
“云啸，你还记得小银子吗？”
最不能被提起的名字被提起了……云啸心中生出厌恶与恨意，少年眼眶泛红，戾气遍体：“果然是他！！你就从来没有忘记过那个人！！他是细作！本太子杀了他有什么错？！！他都死了多少年了？！！你还在这里提他？！”
“他不是细作！！他不是三皇子派到你那里的细作！！他是皇后娘娘赐给你的奴仆！！他不是细作，你活活杖毙他，就是因为他和我交好！！”
太子被拆穿并无半点窘迫，始终光明正大，他理所当然：“是，他确实不是细作，只是因为他总是不知好歹的往你身边凑，孤觉得他碍眼，所以杖毙了他。你是孤的伴读，是喜欢的人，敢对你动心思的人，孤一个也不会留。”
“上次在东宫有一个宫女……”
“她也已经被杖毙了。”
“……”秦朗说：“是嘛……你看，咱们两个三观根本不同，你是太子，位高权重，随时随地就能取人性命，不必看任何人的脸色。可我不行，你这种行为，在我们那里就是作恶，天理难容。”
“太子便是太子，他们的命有什么好在意？呵，就因为这些事情？就因为那些可有可无的奴仆，你要离开孤？是吗？！！”太子问他。
秦朗觉得崩溃，他觉得自己根本没办法和云啸聊这些正经事，所以才装傻装了那么多年。失望的情绪款款而至他们之间有不可跨越的岁月鸿沟。
“我喜欢你的，云啸。”秦朗走上前握住太子的手，少年的手止不住的颤抖，他将两个人的手紧紧交叠，十指紧扣：“你愿意放弃皇位，跟我去天下游历吗？”
云啸顿住，他没有想过秦朗会说出这句话，不是，他想的是，秦朗怎么会说出这种话？秦朗一直都很理解他的处境，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让人为难的话？他还未答话，就见秦朗眉目弯弯，笑的可悲可泣：“你不愿意。我也不愿意留在京中陪你。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可我们更爱自己。你更爱皇位，我更爱自由。”
“……”
“……”
云啸，你说过，我不可以欺骗你。
云啸，我说过，你不可以背叛我。
可是，你注定会生儿育女身为北国的皇帝，你注定要背叛我，我也注定要欺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