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112(1 / 2)
被认出来了?怎么被认出来的?
春妮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
她强压下复盘行动的冲动,站了起来。
借着起身的动作,春妮很快恢复了平静,还对车里的人笑了笑:“听说你们在找我,我来了。”
春妮那一瞬间的情绪波动,一般人或许看不出来,却瞒不过对面的人。
他面带笑容,赞叹道:“久闻顾小姐大名,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难怪能够顺利跟着这个废物到这来。”
“顾,顾春妮?”车里另外那个人后知后觉,压抑着声调惊呼一声。
而那名本来在街道上警戒的黑衣人立刻转身过来,掏出枪指向她。
刚见面说了两句话,对面人除了认出她的身份,还猜到了她找到这里的方式。这个人,他究竟是什么人物?
春妮心中惊涛骇浪,打迭起十二分精神,淡笑一声:“侥幸而已。”
她看了一眼如临大敌的黑西装,微笑道:“拿枪指着人的脑袋,这就是您招待朋友的方式?”
“是我的不是了,”车门终于打开,里面的人走出来,伸手虚引:“本来有些冗务在身,既然朋友来访,不如随鄙人进去喝杯茶,怎么样?”
春妮微微仰头。
这个人生得不十分高,但也比还不到十四岁的春妮高半个头。他梳着海城上流社会男人常梳的大背头,穿的是件卡其色长款大衣,眉眼是典型倭国人圆短的相貌,看上去是个各方面都很平庸的中年人。
他有多大?三十二?三十三?
春妮扫了一眼跟在他身后下汽车的人,记住他的容貌,点头笑道:“客随主便,我没问题。不知先生您怎么称呼?”
那人没答。
春妮不再追问,跟着他到了对面清吧的二楼,进入其中一间茶室。
后面那人想要跟进来,却被黑西装伸出手,拦在了门外。两个人连同司机在内,把住了茶室唯一的出口。
这间茶室唯一的窗户靠近天顶,是一个约略有四十公分长宽的气窗结构,此时柔和的吊顶灯打开,倒也显得室内光明洁净,无有藏匿之处。
春妮随意在矮几边一块蒲团上盘腿坐下。
侍者端上茶盘,奉上一壶清茶并几色小点。
奔波一整晚,春妮早就饿了,见这茶点做得精致可爱,不客气地拈起一颗,两口一个,很快干掉了小半盘。吃完点心,她觉得有点齁得慌,又倒了一杯茶,吹吹热气,一口一口慢慢啜饮。
其间,那人一直默默观察她,至到此时方笑道:“顾小姐胆色的确过人。”
春妮咽下茶水,意有所指:“您也不差。”敢跟我共处一室。
那人听懂了,笑容微微一顿:“你不怕我茶点里下了毒?”
春妮拍掉手上的点心渣,笑道:“我只是个奉公守法的普通人,先生您为什么要浪费一份毒|药去杀我?”杀她比抓她容易多了,没必要设下天罗地网抓了再杀。
刚刚发现被人针对的时候,春妮也有一瞬间的疑心,会不会是温南东窗事发,但如果真的是温南,对方反而也不必设陷阱害她,一声令下,光明正大进学校,或是设下天罗地网抓人就是。
“顾小姐对自己很有自信。可是,就我得到的消息来看,你很同情万国商团那些俘虏,为此,您这么节俭的人,还给他们花钱买药治了伤。作为潜在抗倭分子,你为什么不值得一份毒|药?”
春妮暗叹一口气:早知道被你们这群恶狗盯上,我该再低调一些的。
也称不上后不后悔,这个人盯上她绝对不是这个原因。每天去看俘虏们的人这么多,谁也没因为这个被抓起来,他必然还是另有目的。
她道:“‘潜在’这两个字就很可笑,我同情乞丐,我就潜在想当乞丐?我去商团训练,看见那些人没有医药,便施舍了我的善心,就像我去看见码头工人没有热水,免费为他们供应热水一样。哦对了,我也免费送了一些伤风药给力夫,这能说明我潜在想当力夫吗?作为一个善良的人,同情受苦的人,尽我善良的本分,也是潜在抗倭分子?”
春妮说话太过不客气,他脸色终于沉了下来:“顾小姐说自己善良?要不要我把这句话拿去问赵发财?”
春妮讶道:“您说什么?我听不懂。赵发财的事我听说了,但他那个病,不是有药有钱就治得了的吧?我再善良,也不至于拿学校的钱去同情股东。赵家这么有钱,尽够吃药了。”
“……”已经在自己手中,她为什么还有恃无恐?为什么不怕?
他松了松领节,道:“顾小姐有跟我兜圈子的功夫,不如想想怎么跟我解释,你为什么会跟踪路元奎。”
路元奎,想必他就是外面那个梳大油头的中年男人。
春妮记住这个名字,道:“很简单,我发现昨天晚上有人要对学校不利,跟着那人,顺便就找到了您说的那位路元奎先生。对了,我还没有请教,您说的那位路先生为什么会对我们学校不利?我们似乎跟他无冤无仇呢。”
“可这四天,连带今天在内,是五天。你的同事都说你不在学校。你是说,你的同事在跟巡捕房说谎?”
“还没请教,您是巡捕房的哪位巡捕?”
两个人各说各的,互不相让。春妮常年在码头上做生意,嗓门又大又急,一开口像五百只鸭子似的,引得人烦燥不堪。她就这么笃定,他不会对她怎么样?
他被吵吵得一句话脱口而出:“顾小姐,要不要我提醒你一句,现在你还在我手上?”
说完,他暗暗握了下拳头:竟是被个稚龄少女引得动了火气。心里反而更加春妮看重了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