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海棠(1 / 2)
“等,看谁给她送饭。”,叶澜双嚼了两根枯树后,慢条斯理说着。
他坐的地方正好是个斜坡,身后是一排海棠花,村子虽面目全非,海棠却是光芒万丈。
不知是不是因人而异,叶澜双坐在那里,仿佛花开得更艳。风一扫,落英缤纷,人与花媲美,那可能是此村最美的一道风景线。
聂欢出神片刻,心里嘀咕姓叶的一天天就知道出卖色相。
他无精打采道:“就这么干等着?你这就是又想让驴干活又不给驴喂草,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他这厢边说,叶大盟主看人的眼睛越发意味深长,甚至嘴角破天荒地似笑非笑……
以前聂欢就不常见这人笑,这几日更是像谁欠他万儿八千两银子似的,板着个脸。忽然这般,总让人瘆得慌。
“看你那什么眼神,一只驴值得笑成这样……不是,叶澜双,叶大盟主,请你认真对待此事。我受雇于你,纵使酬金给得再多,饭和酒总得管饱罢?就算饭没有,这酒你总不能少罢?”
叶澜双嘴角的幅度越来越大,看得出他在极力控制表情。
聂欢越说越觉得离谱,天知道他会有这样一天,想喝点酒还得拐弯抹角,为什么非要征求姓叶的同意?原则呢?
“操,你他娘的别笑了,我要喝酒,再说‘不许‘先过上几招,最好死一个,否则这事儿没完!”,聂欢把嚼剩的‘苦树根’砸在地上,双手叉腰,憋得难受。
风吹花落,叶澜双不动声色打量了对方须臾,不咸不淡说道:“查出女鬼下落,自然会让你喝。”
聂欢侧目而视,心里骂道:小人,每次都戳他软肋。
“这才是你执意让我随你南下的原因吧?你就这么肯定我知道的比你多?”,聂欢说。
两人所选之地视野开阔,离竹屋有一段距离,但却能时刻对其进行监视。
叶澜双垂眸说:“聂大侠曾在这一带把众武林人士耍得团团转,没有谁比你更熟悉这里,是么?”
聂欢笑笑不答。听他这语气,十之八九参与“屠欢行动”了。
不过已经不重要了,今后还有更多譬如“屠欢大会”、“砍欢流水宴”等等层出不穷的行动,叶澜双作为武盟霸主,怎么会不参与呢?
也罢,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除此还奢望什么?丁点奢望都只会说明自己软弱。
聂眉眼一动,无所谓一笑,“照你这么说,我感觉自己亏了,能坐地起价么?”
本以为叶澜双会一口拒绝,谁承想他却说:“价格你定。”
“……”,这就是炫耀,无情的炫耀,成功者的报复,精神凌/辱。聂大侠嘴角抽了抽,没再搭话。
转眼日影西斜,凉风习习。
聂欢是被肉香味熏醒的,他体内的食欲毒让他对吃的提不起任何兴趣,有兴趣就等于毒发,所以这些年来,他其实没真正吃过一顿像样的饭。
睁眼见叶澜双居然在烤鱼,他出了会神,这村名叫菩提村,进山时聂欢就仔细观察过,此处的水不能喝,鱼更不能吃。
叶澜双何等精明之人,定也是知道的,那他这鱼从何而来?此人离开过,聂欢却浑然不知,这对他来说无疑是种隐形的威胁。
正想着,姓叶的把烤熟的鱼递了过来,他说:“无毒”
聂欢顿了顿,没接,他垂眸半响,掏出自己的干饼啃着,皮笑肉不笑道:“你这么说我就更不敢吃了,聂某无功不受禄。”
叶澜双琉璃般的眸子闪过一丝裂痕,半响后方重新把鱼放在架子上,自己也没动,有一搭没一搭地啃着“苦树根”。
现场气氛变得很微妙,只有柴火噼里啪啦的声音。那条鱼一直待在聂欢眼尾可见的地方,他始终没去碰,直至鱼被烤糊,最终烧成灰……
傍晚妖风阵阵,吹灭了柴火,因为那条鱼,两个男人后来几乎零交流。
夜幕更深时,疾风更猛,山间的树枝和杂草疯狂摇摆,发出阵阵诡异的响声。
细细听来,仍旧夹杂着毛骨悚然的京剧腔和女子抽泣的声音,吞噬着暮色。像是临死前的不甘和愤怒,又像是来自地狱深处的嘶吼,怨气冲天。
村子里乱作一团,孩童们哇哇大哭,妇女则发出撕心裂肺般的尖叫。牲畜四处逃窜,连山中饿狼也在悲鸣。
仿佛有双眼睛躲在暗处窥视着这一切,叫人后背拔凉。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下,叶澜双缓缓闭眼,再鬼哭狼嚎的声音里辨别一切有效信息。
“声音虽与昨夜差不多,但那股内力却比昨晚近得多,声源在这附近。”,叶澜双说。
“她武功既然这般了得,何需装神弄鬼?”,聂欢自言自语又说,“莫不是怕我聂大侠罢?”
“………”
过不多时,叶澜双侧过头,把那句“有人来了!”说得不痛不痒。
还有比他更云淡风轻的人吗?聂欢叹气,眨眼功夫便纵身跃上海棠树,叶澜双紧跟其后。
树本就不算粗壮,两个高挑的男人站在上面,海棠树东倒西歪,感觉摇摇欲坠。
聂欢龇牙道:“你不会滚去别的树?嗯?”
叶某人紧贴在聂欢后背,一手绕过他肩膀撑着树干,浑厚且低沉回了句:“事急从权。”
从急你姥姥,若非顾全大局,聂欢真想一脚把他踹下山坡。紧接着便是似有若无的鼻息在他颈窝边游荡,像毛毛虫爬过手掌似的,又痒又不敢轻举妄动。
脚步声越来越近,随后“咯吱”一声响,有人打开那间房门。
哭泣声越发凄惨,狂风依旧怒吼着,月色朦胧,竹影沙沙。绕是聂欢这样不信鬼神的人,都觉得此事太过怪异。
叶澜双话起,却是在聂欢耳畔,“待着别动,我去去就回。”
他温润又掺杂着清香的气息宛如柔软的猫毛,竟让人半天说不上话。
不知过了多久,聂欢才低吼道:“侮辱谁呢?好事都让你占了。”